宋有静静的听完,这段往事,宋呈不曾与他细说过,他只知道白莺沁是自杀的,年幼时被外公外婆缠上时,他们在宋呈这里拿不到钱,就指着宋有的鼻子骂,说宋有害死了他的妈妈。
彼时宋有坚信不疑,自责不已,宋呈宽慰他许多,却从来没说过白莺沁自杀的真正原因,或许,是不愿意打破他印象中温柔美好的母亲形象。
他倒了杯热茶,轻轻的抚上宋呈的手背,低声道:“爸,喝点水。”他缓了缓,道:“我不如妈妈,可我也想去努力一把,不能因为我没有妈妈的天赋,就全盘否决我的热爱。更何况...我比妈妈幸运。”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生怕会引来宋呈的怒火,他是幸运的,生来就感受过爱,他的父亲声名远扬,他早已经感受过陌生人的追捧...他不会轻易的沦陷在鲜花与掌声中,纵使有压力,他的身后始终还有爱他的人。
当年白莺沁沉沦在鲜花与掌声之间,宋呈救不了她,其实说白了,她更需要的是认可,宋呈给她的是爱情,可她最需要的是其他人的认可,这源于原生家庭对她的伤害。
宋呈接过热茶抿一口,目光落在宋有脸上,眼神浑浊,想要从他脸上找到白莺沁的痕迹,他的眉眼,深邃的眼窝,像极了当年的白莺沁。
宋呈呼吸一滞,继而扯了扯嘴角,轻轻的抚上他的眼睛,语气飘忽:“你不害怕吗?那里没有你想象中的轻松和光鲜,那里都是吃人的猛兽,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的哪一步,都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你妈拿命验证的路,你还要...再去走一趟吗?”
宋有手上微顿,沉默半晌,声音很低的说:“我不会重蹈覆辙。”他目光定定的落在宋呈的手掌上,指尖厚重的茧,仿佛开启时光的钥匙,可以窥见他与画笔长达数十年的爱与热情。
宋有突然平静下来,缓声劝慰:“我和妈妈,是不一样的。我一直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爸,你应该试着相信我一次。”
宋呈道:“名和利,爱与羡慕...那里的诱惑数不胜数,你能避开几个呢?”
宋有抿唇,认真地说:“您应该相信您的教育,我没有那么脆弱,经不起波折和诱惑。”
他将话语揉碎了说:“我如果只是想要名利,我完全可以仰赖曼曼,被资源偏爱的艺人,成为流量要很容易...可那不是我要的,我想站在舞台上,是因为我热爱。我想成为歌手,像妈妈一样优秀的歌手。”
宋呈沉默不语,宋有坐在他的身旁,目光飘向远处,陪他静静的坐着,过了不知多久,宋呈才说:“就不能不进娱乐圈吗?我了解过,现在很多人唱歌都不需要进娱乐圈,有些原创歌手只是在平台上发歌,或者当老师...为什么非要入娱乐圈呢?”
“我从前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想要站到舞台上唱歌。”从很小的时候,宋有就发现了自己对舞台有天生的向往力,他无时无刻不想站上去。
或许是因为白莺沁站在舞台上的音频和视频太过迷人,符合了宋有对母亲的一切幻想,又或许是因为江河说过,白莺沁这辈子都想再到体育场开一场万人演唱会,底下一片粉色的灯海...
“或许,是因为我是白莺沁的儿子吧。”
“我也想,站在她热爱的舞台上。”
“弥补她当年最后的遗憾。”
寥寥几句,宋呈潸然泪下,他无声落泪几许。宋有递上纸巾,手足无措,想要安慰他,却被他摆手赶出家门。他到最后都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只是哽咽地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宋有回过头望着他回房的背影,乌黑的头发不知何时染上了少许的银丝,永远挺直的脊背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弯曲。
宋有眼眶微红,一声‘爸爸’脱口而出,看到宋呈停下脚步,他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糅杂了太多,宋呈身体一震,轻轻地说:“你已经长大了。”
不再需要他为他做决定了。
他没有说更多,背影渐渐的被卧室的那扇门阻隔,随着咔哒一声,门与门框紧紧贴连,宋有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转身去了2201。
挂钟上的时间还没到苏容起床的点,宋有坐在沙发上待了几分钟,只觉浑身疲惫无力,身上是,心上更是。
他起身来到了卧室,从背后将她搂住时,胸膛前贴上一片温热,他收紧手腕,轻轻的嗅着她的头发之间的果味清香,周身仿若活了过来,紧绷着的身体如释重负。
睡梦中的苏容似有所觉的翻身,双臂攀上他的腰,宋有眼眸微暗,任由她越贴越近,最后靠在他的胸膛上,绵长微热的气息透过一层布料拂过他的肌肤上,微哑的声音:“曼曼。”
“嗯...”
“睡吧。”
第68章 出发
晴空万里。
秋风飒飒,绿树着新衣,校园里的枫树叶子都黄了,遍地都是金黄色。
陈旧的宿舍楼前人来人往,苏容坐在最大尺寸的行李箱上发消息。
两分钟后,宋有匆匆的从宿舍里小跑出来,额头上细微的汗水,苏容递了手里喝了一半的奶茶给他,从行李箱上跳下来,掏出纸巾给他擦汗:“跑什么,我又不会走。”
宋有喝了一大口奶茶,吸溜着里头的芋头青稞,缓了缓气息,笑着说:“想和你多待一会。”
苏容哼了声,撅撅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这一去就要四个月。”
宋有理亏在前,不敢反驳。将奶茶递到她嘴边,哄她:“说不准我很快就淘汰出来了呢。”
苏容:“......你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本领上哪学的?”
这才刚过海选,即将出发前往训练营呢,他就想着淘汰出来了。
宋有摸摸鼻子:“无师自通?”
苏容无语:“你是不是还挺骄傲?”
“不敢不敢!”宋有没再抖机灵,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原地来回推两下,意想不到的重量仿佛与他给的清单不相匹配,他吃了一惊:“怎么这么重?这是塞了多少东西?”
苏容轻描淡写的说:“吃的用的,有的没的,都准备了。”
宋有失笑,牵住她的手:“训练营有食堂。”
“我知道啊,”她这阵子恶补了不少选秀节目,大同小异的集训,食堂是必备的,但是训练量很大,有些人为了努力没日没夜的练习,她担心食堂饮食不够,便准备了一些补品:“像维生素、微量元素片,还有各种蛋白质粉什么的,我都准备了一些,你看着吃,别回头健健康康的进去,饿晕了出来,我嫌丢人。”
宋有知道她虽然说的别扭,实际上是在关心他,自然是说什么就应什么:“好,我会吃的。”
苏容‘嗯’了声,想起一个说一个:“说是有准备队服,我就没给你收拾太多的衣服。我还准备了保温杯和养生壶,还有蜂王浆、一些茶包,还有个泡脚盆,老师硬塞进去的...”
宋有正乖乖地听着,突然听到了正经行李中混入了一个不太正经的的泡脚盆,他懵逼的问:“啥玩意儿?”
苏容也觉得夸张,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一本正经的说:“你爸爸准备的爱心泡脚盆,为了能让你用上,我昨晚连夜网购了不少泡脚用的精油和药草,放心,占用空间不大,老师特意买的可折叠的,还能加热呢,驱除疲惫、舒缓身心,非常实用。”
宋有脸色变化莫测,半晌憋出来一句:“到时候人家如果拆行李...”
苏容挑眉:“拆行李怎么了。”
“......万一节目不让带太多行李呢?”宋有委婉道。
苏容‘哦’了声,拍拍他的肩膀:“别怕,这个节目让带。”
宋有:“???”
苏容淡淡道:“我猜的。”
宋有:这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临近十二点,宋有带着苏容体验完音乐学院的食堂,两人推着行李到了校门口,那里已经站着三位拖着行李的男生,宋有的舍友李朝也在其中。
苏容勾了勾宋有的手:“你们学校去的人还挺多?”
宋有看了眼,嗯道:“海选挑人比较严格,符合年龄段又有音乐基础的在音乐学院比较多。”
苏容不置可否:“概率性问题,非科班出身的未必比你们差。”
宋有不做反驳,坦然承认。远处贴着《为你加冕》的贴纸的大巴车驶近校门,李朝向他们招手,喊道:“别磨蹭了,赶紧的。”
因着赶时间,宋有亲了亲苏容的额头,恋恋不舍道:“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苏容点头,抿抿唇:“好像进去就得交手机了,你注意安全,比赛尽力就好,加油。”她松开宋有的手,咬着下唇,低声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宋有喉结滚动两下,从喉腔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嗯’,伸手抱了抱她,很快便松开,最后深深地凝望一眼,像是想要把她的模样印在脑海里,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下一句:“我走了。”
苏容笑着点头,目送他坐上大巴车,等了两分钟,大巴启动驶离,苏容脸上的笑脸慢慢垮了下来,给李芳华去了电话,等了会车来了,坐上车后,对李芳华道:“去天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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