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眠还在笑。
她越笑,越显得脸色憔悴与苍白。
担忧了半宿的何长洲气不打一处来,离她近些,低声说:“你还笑,乔眠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身体检查,多项不合格。发烧、低血糖、胃炎,抵抗力差。你怎么这么厉害,才这么几天,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还要不要命了?”
乔眠依旧笑,反问:“现在几点?”
“四点多。”何长洲满不高兴地回答,立马又急急地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明不明白……”
他来不及把话说完,声音突然停止,目光朝下看去,乔眠抓住了他的衣摆。她的手背青筋稍显,皮肤苍白。可想而知,她这段时间真的没好好吃饭,不然,怎么时隔两年,胃炎又找上门了。
他还记得婚后第一年,乔眠胃炎的时候,他是如何地紧张。反观现在,他比两年前的那个时候,更不淡定。
这个人太能操纵他的所思所想与情绪。
“你冷吗?”乔眠问,“要不要睡会?”
这间病房还是他走后门要来的,只有一个床位,他要睡怎么也得等到回家。
“不冷,不睡。”半晌他置气道。
周遭安静得很,偶尔走廊有焦急的脚步声传来。乔眠往边上靠了靠,让出一个位置,轻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上来休息会。”
她也是醒来后,才发现她正吊着吊瓶,药水还有大半罐,看样子还有得等。何长洲整个人都稍显疲惫,衣服满是褶子。
何长洲眼神意味不明,片刻后他别过头说:“这合适吗?”
乔眠笑着回答:“我问心无愧。”而后笑笑地望着他。
这绝对是挑衅,何长洲愤愤地想,随即脱下外套,躺到空出来的位置:“我也问心无愧。”他目光直视天花板,波澜不惊地回道。
乔眠安静了一会,把被子朝他那边挪了些许,然后躺着不动。
这样的气氛委实怪异得很。
与适才回嘴的风平浪静不同,何长洲此时神经紧绷,他备受煎熬。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躺下来了?
一旁的乔眠说话了,她转头朝何长洲的方向看去:“我记得第一次我们见面就是在医院。”
她说得没错,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场乌龙,却也是他注意乔眠的开始。
“我以为你忘了。”半晌何长洲苦涩地说。
乔眠摇头,回答得平和:“这段时间总是想起。”
她语气惆怅,何长洲按捺住要朝她方向看去的冲动,他平静地问:“想起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就在何长洲以为乔眠是不是睡着了。猜测她就是一时心起开启的话题,而自己就这么天真地进入她的愁绪,落入她的陷阱。
乔眠说:“想起我们的生活。”
她说的是我们。何长洲注意到这个字眼。过往的日子里,两人谈话称呼彼此,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其余的就是第一第二人称。他几乎没从乔眠这里听到过“我们”二字。
就像现在这么静谧的一个时刻,她平和地同自己讲“我们的生活”。
何长洲又问:“什么?”
毫无头绪的两个字,换来却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听着满是压抑与克制。
何长洲不得不转了个方向,一时之间,两人面对面。
生病的人意志都很脆弱。何长洲这样安慰自己。
乔眠盯着他,看了几眼,很快默默低下头。她轻声说:“怎么就走到了离婚?”
这个问题对乔眠来说,可能暂时是无解的。何长洲不是。
她断断续续地道:“为什么你不再等等我,明明我都说我会改,为什么你能果断地把离婚协议书寄到家里。”
“何长洲,你连亲手把离婚协议书交到我手上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还要离婚?”
何长洲静静听她讲完,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此时生着病,他听到这些话并没有生气,相反是平静得很。
“乔眠,你是在怪我吗?”隔了些许时间,他问。
“不是,”
她压抑的声音越来越浓,她在憋着,不让自己处于全线崩溃的地步。
“近来这段时间我一直想,为什么我要在那上面签字,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跟你去办手续,如果,”她说:“如果我再坚持一会,是不是我们就走不到这个地步?”
因为哭泣,身体小幅度起伏,她额前的头发散落不少。何长洲将头发一一拂到而后,又低头凑前帮她擦拭掉泪水。
半晌他笑着说:“我们还是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语气满是肯定,乔眠不明白:“为什么?”
“我不能一直在后面追着你的身影跑,”他凝视她的眼睛,说:“对于不会有回应的人,不应该及时止损?”
何长洲抱抱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乔眠,这是你教我的。”
原来所有错误的起源都来自这里,乔眠隐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全线崩溃。
何长洲仍旧抱住她,避开她插着针管的手背,他轻声安慰她:“不要沮丧,乔眠,最起码不要在我面前沮丧。”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的雨声,以及近得不能再近的啜泣声。
第33章
第二天, 乔眠醒来,狭窄的病床只有她一人,被子盖得好好的。她环顾房间, 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何长洲大约是回去了。
一方面安慰自己无所谓, 一方面又忧忧叹息。
她正要下床倒水喝, 然后问问情况,看今天是否能出院。甫一刚落地, 就听见门口传来门把拧动的声响,她屏住呼吸,下一秒就看见何长洲推门进来。
何长洲正不耐烦地嫌弃:“王隽,你一个眼科医生,过来凑什么热闹?”抬眼又注意乔眠两手撑着病床就那样平静地看着自己, 刚到嘴边的调侃话语就这么硬生生憋下去。
他笑着说:“行了,真没什么大问题, 你好好上你的班,别过来凑热闹。”不待那边应声,他果断地挂电话。
何长洲将买好的粥和一些小菜放到桌上,见乔眠还看着自己, 他说:“吃饭, 然后吃药。待会医生再过来看一下,没什么太大问题,出院回家。”
乔眠点点头,又见何长洲转身见了卫生间, 约莫两分钟左右, 他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出来。
原本应该是接过这条毛巾,自己洗脸的, 乔眠却坐着不动。
何长洲无奈,轻声说了句:“抬头。”
乔眠当作没听到,保持静默。
可能没听见,何长洲叹气,继续耐着性子道:“你不抬头,我怎么给你擦脸?”
听到这句话,这回乔眠倒是听话地仰脸。
洗完脸,何长洲又说:“能走吗?去卫生间刷牙。”
只是生场病,还不至于连地都走不了。乔眠点点头,说:“嗯。”
何长洲扶她进卫生间,盥洗台上放着一杯放好的洗漱水,还有一只挤了牙膏的牙刷。
乔眠收回目光,转头看一旁的何长洲,“谢谢。”
何长洲觉得此处不能久呆,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洗完出来吃早餐,凉了对身体不好。”后面这句话是他临时加的,他觉得自己说的没毛病。
两人静默相对,吃完早餐,何长洲盯着乔眠将药吃下去,倒了杯温热的水放在一旁,说:“你在这里呆一会,我去问问医生,还有没有要注意的,待会顺路去办出院手续。”
“好。”乔眠此时有千言万语,临了,到了嘴边只有这么一句。
何长洲走后,乔眠换上自己的衣服,巡视了一番,半夜来得急,除了何长洲的一件大衣以及一份文件,其余的都没带。
她之于何长洲,两人的天平一直处于一个不对等的状态。尽管两人之前怎么吵架,何长洲对她再有诸多不满,真正到了她需要他的时候,何长洲永远站在她的身后。
她想到几个小时前,那时室外还是一片漆黑,雨声断断续续传来,何长洲覆在她耳旁说的一些话。
那是很久之前,何长洲询问关于陶然和王隽的问题时,偶然提起的。当时乔眠怎么想的?她回忆了一番,还没等她想明白。门传来声响。
这次进来的是王隽。
一段时间不见,王隽的样子依旧没什么变化。乔眠看着他,难免回忆到几年前的一次乌龙事件。
王隽远远看着她,笑着说:“何长洲一直说你没事,不过他半夜把我从被窝里翘起来,我想了想,怎么着也得过来看看你。”
原来何长洲麻烦了他。
“不好意思,”乔眠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王隽不在意地笑笑,顺着窗沿站着,笑着说:“医生这个职业,两班倒,什么阵仗没见过,我就是开个玩笑。”
两人又说了会话,王隽盯着腕表看了下时间,何长洲快回来了,他说:“我这次过来找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诉何长洲。”
谈话的过程中,乔眠注意到他几次注意时间。两人唯一认识的人就是何长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瓜葛。他现在说这话,更加坐实了乔眠的猜测,王隽应该是有话跟她说。
“你们离婚了?”王隽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他笑笑:“何长洲跟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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