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夜色里,一个声音在心里反反复复问:假如当真那天到来的话,苏深雪,你要拿什么去看住他?
想啊想啊,想了很久。
活到今天,苏深雪拥有的少得可怜,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灵魂了,潜藏于内心深处,深深烙印着“苏深雪”三个字,最纯粹的、最真挚的、唯有它了。
夜深人静,会叫嚣,会呐喊,会扬帆起航。
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低低说。
“假如当真那天到来的话,交出灵魂,也是可以的。”
交出它,到那时,苏深雪当真就一无所有了,所以,颂香,它拥有足够的能力去牢牢抓住你,不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样可以了吗?”唇轻轻贴在他心上位置。
那里,安静了。
他以臂膀环抱他。
很安静。
安静地承受他的指尖轻触她鬓角处柔柔软软的毛发,有一下没一下,逐渐,节奏加快,节奏一加快呢,她就开始躲避,有点痒来着,真的有点痒,不要伸到那里,她越躲他就越来劲,扬起嘴角,细细碎碎笑声就溢出,笑着低低叫颂香,别,别闹,床就那么大,她能躲到哪里去?最终,被动躲进他怀里,极致时他又在她耳畔频频叮嘱“深雪,看住我,你得看住我,不要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会的,会的,颂香,我会看住你的。
无处不在的光取代了黑压压的夜帘,周遭一切事物以一种无比清晰的状态呈现。
属于暗夜里头褶皱的衬衫、被撕坏的丝袜,、床头柜跌落碎掉的小物件在房间难觅踪影,鞋平躺放于他们落脚处,衣服,她的他的整整齐齐挂在衣架,四斗柜上,沾着露珠的非洲菊取代了昨晚的火百合。有人在天亮之际完成了这些。
他背对床在穿衬衫,动作干脆利索,似乎,昨晚喝醉的人是她,放任自己的眼睛,直至他穿好衬衫,直至他回过头来。
为什么皱眉呢?为什么要皱眉呢?
虽说那张面孔皱起眉头时也是要命的好看,可她还是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天气很好,她想他舒展眉头,如果……如果再来一句早安那就更好了。
“深雪,早安。”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这样的一句问候语从他口中说出,可以媲美诗章。
似听到她心里话,他的脸朝她靠近,淡淡的剃须水味如发酵的啤酒花。
不知道怎得,一颗心砰砰跳。
“深雪。”
眼睛对着眼睛,她想应答,但口干舌燥的,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深雪,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圣诞节前夜带上帐篷在何塞路一号门前露营的傻姑娘。”从语气乃至声线都像旋律音符,导致于她“啊”出声音来。
心里迷迷糊糊想着,怎么不是“深雪,早安。”还有,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深雪。”
“啊?”
怎么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让舒展眉头来着吗?手先于她的思想伸出,指尖即将触及他眉头时,在那束冷冷视线下,宛如遭遇冰封。
沉沉夜色里,傻话变成了痴人的梦呓。
她的模样映在他瞳孔里,还有点像他刚刚口中的:圣诞节前夜带着帐篷在何塞路一号露营的傻姑娘。
第13章 何塞路一号(05)
沉沉夜色里,傻话变成痴人的梦呓。
她的模样映在他瞳孔里,还有点像他刚刚口中的:和圣诞节前夜带着帐篷在何塞路一号露营的傻姑娘一样。
戈兰有这样的一个惯例,如果你是戈兰人,如果你想和戈兰首相表达诉求,可以尝试在圣诞节期间等在何塞路一号,首相会接见三名等在何塞路一号门前的人。
后来,等着见首相的人一多就只能采取抽签活动,越排前面的人被抽取到的机会越大。
自犹他颂香担任首相之后,圣诞节期间等在何塞路一号的人把附近公园步行街都占满了,让人啼笑皆非地是,占住公园步行街地都是一群年轻姑娘。
为了得到前排机会,姑娘们带上帐篷彻夜排队。
然而,就像这些彻夜排队的女孩们暗地里被犹他颂香冠以“傻姑娘”称号,原因是她们放弃了圣诞节和家人朋友聚会的时间,就为了争取那千分之三的几率。
苏深雪也觉得那都是一些傻姑娘,睡袋怎么也没有房间的床舒服。
苏深雪的手犹他颂香眉梢收回,犹他颂香继续穿衬衫。
穿完衬衫,接下来就是戴腕表环节。
被单充当浴巾,苏深雪半靠在床上,晨光下,那个男人就是这个世界美好的化身,不看白不看。
戴表的姿态可以媲美广告大片,是绝佳的艺术鉴赏。
戈兰首相的腕表出镜率还不错。
不同场合不同的礼服,一直雷同的是首相腕上的银灰配色表,别看它貌不惊人,但却是百达翡丽用时八年制作而成的手工表。
有媒体问及腕表的问题,他轻描淡写说是“一位友人所赠。”
犹他颂香口中的友人就是海瑟薇儿。
伦敦回来后,犹他颂香就一直戴着那款表,和她求婚时,他告知表是海瑟薇儿送的。
彼时,海瑟薇儿正在接受心理治疗,他没有告知苏深雪,他和海瑟薇儿在伦敦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说一直戴着表是源于愧疚之情,“她总是让我想起我的妈妈。”他和她说。
他还和说,她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把表放进险箱里,再把保险箱钥匙丢进马桶。
“表很适合你。”把手伸直他面前,她微笑回应。
被烛光和玫瑰香气包围的广场,他在她无名指上戴上戒指,亲吻她的额头,谈的还是关于表的事情,假如你哪天觉得它不适合我了,告诉我。
“那支表不适合你。”那时,苏深雪想,这样的话大约永远不会从她口中说出。
戴完表,犹他颂香再次回过身来,她以微笑相迎,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苏深雪,你现在看起来好点。”
她也那样觉得。
“昨晚你也喝酒了?”不经意的语气。
“是喝了一点。”她没撒谎,她昨晚的确喝了一点混有酒精的饮料。
“酒精总是很容易让人们干一些傻事。”他和她说。
“谁说不是呢?”一副头疼的样子。
他脸上有了笑容,她脸上的笑容深上一些。
“回见。”他轻触她额前头发。
“回见。”她皮笑肉不笑瞅他。
这个回见是在二十六分钟之后,餐桌摆放着早餐餐点,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在用餐。
首相专车已经等在外面,一前一后是政府行政车辆,前面搁置行李和文件,后面车辆负责载首相助手,两辆安保车挨着行政车辆,这是首相出差的标准配备。
苏深雪脚踩着何塞路一号地板。
在这块地板上,她所需要扮演地是首相夫人一角,安静倾听首相这次的出差计划,他说本来打算昨晚把他出差的事情告诉她。
“昨晚玩游戏,我输给了乔治,不,应该是那群整天没事可干的家伙们,我要有大把时间的话,我绝对可以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他把配好的吐司交到她手上。
首相打游戏还输了,这传出去的话,肯定又会博得年轻人的认同感。
因为首相和朋友打游戏输了,愿赌服输,他喝下少许酒,首相酒量浅,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也导致于他没把出差的事告诉首相夫人。
为止,他亲手给首相夫人递上吐司。
十二月十四号,是首相二零一二年最后一天在何塞路一号办公的日子,后半月,他都会在外地出差:前往戈兰南部参加机场落成仪式;参加完机场落成典礼他还得去中部一趟,过去半个月里,中部连降大雨导致一辆列车偏离轨道,危急关头,列车长搏命牺牲自己换来全车四百余人的安全,列车长年仅六岁的孩子牵动戈兰人的心,去看望那个孩子也在这趟出差行计划中。
离开中部,他会飞往伦敦,公务之余还会以个人名义参加母校百年庆典活动,意大利下任总统呼声最高的候选人是他的学长,几天前,他们已经通过电话乘此次庆典活动小聚。
再之后,还得飞一趟纽约参加联合国气候大会,新年前一天,他才能回到戈兰。
他和她讲出差计划,她嚼着吐司,讲完出差计划,她的吐司也吃完了。
“味道怎么样?”他问她。
点头。
对了,对于一名女王来说,以点头来表示“是的”“好的”诸如此类是一种非常没礼貌的行为。
“非常好。”她很快就把失误纠正过来。
“我走了。”
“我送你。”
他手压在她肩膀上:“继续吃你的早餐。”
她一顿,缓缓,坐下。
因为首相先生的那句话,本来不怎么样的气氛更加不怎么样了。
显然,他也意识到这点。
“深雪。”语气听起来很是懊恼,“我好久没和女孩们打交道了,我把和女孩们打交道的那一套都忘得一干二净。当然,我不是说你是那些女孩们,不管怎么样,我得纠正我刚刚说得那句话,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因为送我而耽误你吃早餐,今天有你喜欢的芒果蛋挞,芒果蛋挞凉了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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