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另一方面又不是那么地满意。
很快陶然便听见他说:“但是除去长辈身份,我和你只是普通的个体,我问你话,你就大大方方地回,没什么好紧张或者害怕的;相应的,你有什么问题问我的时候,你也不必遮遮掩掩,瞻前顾后。”
陶然默然,眉眼低垂,“可是……”她说了两个字,就没勇气往下说。
“可是什么?”沈临看她,见她又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和人说话的时候,抬起头。你没做错事,为什么低头?”
空气静止了一分钟之久,陶然这才抬头。不过眼神仍是躲躲藏藏。
沈临顿了几秒,继续问:“可是什么?说下去。”
“我要尊重你,”陶然说,“如果我直接看你,没有带任何畏惧,那样不礼貌。”
沈临皱紧眉头,对这些话很有意见,半晌他直接笑了:“谁跟你这么说的?”
陶然摇摇头,声音轻轻的:“没人。”
短短两个字,说得极为困难,还带着颤音,说完她手指紧紧抓着衣服边缘。
“说实话,”沈临说:“不要试图去欺骗,你的行为已经出卖你了。”
沈临看向陶然抓着衣服边缘的手,因为紧张不安等缘故,手指头发红,微微颤抖。
再次开口时,他缓和下语调,语气比之前和缓了许多。
“陶然,你是你自己,不需要将自己放到一个低姿态。尊重是相互的,礼貌也是构建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还有,你有畏惧是好事,”
他稍作停顿片刻,声音平稳地往下说:“但是畏惧并不是一味地去顺从或者害怕别人。”
他说完好长一段时间,陶然始终低垂脑袋,不出声也不有所动作。
时间在某一瞬间进入静止状态,安静的厨房里,只有高压锅不时发出气体声。
沈临也很有耐性地等着。
又过了好一会,陶然才抬起头,她声音很轻,眼里有光,她问:“是这样的吗?”
能问问题就代表刚才的话听进去了,问什么倒不是太大的事情。最怕就是敷衍式地应声,又或者装作没事发生跳过现在发生的事情。
所以对于陶然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沈临表示很满意。
他放缓声音:“怎么样?”
“我不知道,”陶然摇头,眼里聚满泪光,为了不让沈临见到自己目前的神情,她再次低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所有的委屈在这个时候倾覆而出,就好如雨后,土壤内部温热,常年温居于土壤的动物陆陆续续跑出来纳凉。
从没有人教过她,与人交流该怎么做,又该如何去表诉自己的需求,又或者提出自己的意见。她与家人的交流都建立在一种交代与被接受的过程。
她在这过程中,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磕磕绊绊地摸寻。而她的家人好像也习惯了她长时间的沉默,和每次的低眉顺眼。
这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乖巧,一路顺心顺意成长,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换句话来说,就是很好管教的体现,不用操什么心。
“抬头,”沈临说,“先把你的头抬起来。”
陶然咬着唇,慢慢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沈临平静的眼神,他一脸安静,没有预料中的不耐或者生气。
“或许我该跟你说不要哭,”沈临从口袋里取出一条手巾,依旧是藏青色。
他抬手,缓缓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可是哭也不丢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你哭了。但你不知道怎么表达,或者说你不敢跟我讲,所以你哭了。”
帮她擦净,沈临收回手巾,整齐叠好,拿在手里。
陶然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是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又不能汇聚成一句完整的话。
“在你这个年纪,会哭以及哭出来,是你的特权。”
沈临说:“只是希望没有下次。”
陶然红着眼眶,点点头:“嗯。”
沈临笑了,是一种很轻松的笑,给人很亲近的感觉。
“我说的下次不止这点,”他收起笑,半是正经地说:“陶然,下次问你什么,你就说。不喜欢也说出来。说话的时候,礼貌地对视回去,不用慌。哪怕是你的家人也一样,你并没有做错事,没必要紧张也没必要害怕。”
沈临地目光就这么没有预料地投过来,隔空对视,陶然一个紧张,再次低头。
沈临的笑声缓慢响起:“刚说完你就低头,陶然,是我说错了,还是你做错了?”
陶然吸了口气,声音微颤:“是我,不关小叔的事。”
“你还是不明白,”沈临经过她的身旁,轻而有力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旁,“你没有错。”
说完,他往前走,脚步声很轻,渐渐地在身后消失。
这天晚上,陶然失眠了。
她翻来覆去,到了固定的时间点,睡意始终不来光顾她。
一闭上眼,晚上沈临在厨房说的话,一字不落、极其清晰地浮在她的耳旁。
后来他们吃晚饭,陶然胆战心惊,沈临像个没事人,一边烫菜配酱料。前半段时间吃得还算满意,后来沈临接了个电话,吃了没两口便又擦擦嘴角上楼,很快,书房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买的海鲜一动未动。
饭桌上了少了一个人,陶然自己吃着也没什么趣,加上她心里想着事,吃了会,她收拾饭桌,洗好碗,回房写作业。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临近十一点陶然洗漱一番,睡前她到楼下假装喝水,客厅里光亮明朗,却没有她想见到的人影。
她上楼在书房门口静听,里面偶尔传来沈临说话的声音。
有些严肃,带着强硬。
跟他在厨房跟她说话时完全不一样,那时他要有耐心和随和许多。
陶然抿唇,回房。
现在她睡不着,精神得很。于是考虑再三,她掀开被子下床,决定去热杯牛奶。
楼下她只留了客厅的壁灯,因为不知道沈临什么时候会下楼,又会不会下楼。
现在壁灯被关了,倒是客厅的大灯开着。
陶然心咚咚地跳着,要下楼的脚踏出去继而收回来。
下去,还是不下去,这是她目前面临最大的问题。
比她的失眠还要来得严重。
问题还没解决,拐角出来一个人。
沈临手里端着杯牛奶,抬头就看见楼梯间出神的陶然。
“还没睡?”他问。
“啊,是,”陶然手里抓着墙,“想下来热杯牛奶。”
沈临看看手里刚热好的牛奶,又望望眼睛清亮的陶然,他说:“下来。”
有人帮忙解决下去与否的难题,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陶然踏出反复试探的步伐。
下楼慢慢走到沈临的面前,陶然慢着声说:“小叔。”
沈临把手里的牛奶递给她:“时间很晚了,喝完就去睡,明早还要跑步。”
“好,”不知为什么在听到沈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的不安情绪淡了许多。
她原本以为在厨房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多少不会再理自己。
她就有这么一种肯定的直觉,于是记忆反复出现,不厌其烦地重现。
她的不安来自,沈临是否会讨厌自己,毕竟他耐着性子同自己说了那么多,反观自己不是哭就是没有什么有用的回应。
可是听完他的话,她的不安很快散去。原来,他没有避开自己。
她讨厌自己,但有人不讨厌她。
沈临到厨房又热了杯牛奶,陶然跟在他身后。
她说:“杯子待会我来洗。”
沈临看她,良久才说:“好。”
——
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情歌》。
第21章 即使不达:缺席也不算损失
时间就这么缓慢地流逝。
沈之仁还在海南避冬,要等到元旦之后才回来。而沈临依旧忙碌他的公司事务,陶然也就周末才能见到他的人。
不过经过火锅夜晚之后,某些事情也发生了点变化。比如沈临在她晚自习后会给她打个电话,照例问候她的在校情况。
通常都是一问一答,沈临问,陶然答,也没有多余的话语。
通话时长也不会超过一分钟。
60秒以内的通话,就是转眼之间的事,陶然却从其中尝出点不同的味道。
有那么点甜,也有那么点酸。前者是沈临给的,后者是她的父母给的。
酸酸甜甜,也像足了青春里的味道。
陶然不由得想到她的母亲——陶敏。
过两天就是12月23日,是她的生日,她渴盼等待已久的日子。
上次家长会陶敏答应她,这次她会陪她过生日,地点就定在牛寿司。
这天下午下了课,陶然一反常态,没有立马整理笔记,她戳戳同桌许嘉楠,“你晚上不来上晚自习对吧?”
许嘉楠伸伸懒腰,闻声回道:“嗯,今晚我得给自己放个假。”
每周二的晚自习是许嘉楠许给自己的假期。
她是走读生,没有住在学校,晚自习纯属自愿参加。来与不来都没人管,这和住宿的学生不同。
陶然问:“那待会放学陪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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