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夏清也不在意,只是恍若无意般的笑了笑,“我只是听说,当年熊天豪遭到柴玉关和金不换的联手栽赃陷害,这才导致他含冤死于最好的兄弟左公龙之手,只是熊天豪一家虽然在柴玉关的阴谋下覆灭,却独有一子尚年幼得以逃过一劫。只是那件事后,江湖上也再没有那熊天豪之子的下落了。”
“熊少侠豪迈不羁,想必在江湖上也有些人脉,不知道是否对此人有所耳闻?当年左公龙受人挑拨,误以为熊天豪乃是灭绝人性之人,故杀了熊天豪全家。这些年来他满心懊悔,发誓找到熊天豪遗孤后便自刎谢罪。前几年他求到仁义山庄,是以我对此事尚有几分印象。”
熊猫儿皱了皱眉,晃了晃胸前的两个大酒壶:“朱姑娘说这么多总不是无聊吧,莫非朱姑娘认为在下是那熊天豪之子?”
夏清微微摇头:“我不确定,我不过是见熊少侠姓名相同是以多说了几句。当然,我也希望熊少侠能为我打听一下消息。左公龙曾说过,十八年前熊天豪一事中,他杀红了眼险些将熊天豪幼子一起杀去,最后却被那孩子一口咬住小腿上,他猝不及防将那孩子推倒在了桌椅凸起之处,那熊天豪独子的后颈便有一个磕伤的疤。”
“猫儿,你怎么了?”一旁只含笑倾听的沈浪突然惊呼一声,却是熊猫儿一头冷汗涔涔、面色苍白,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不可置信的事情,眼中尽是一片茫然的神色。
熊猫儿强自镇定下来,摇摇头道:“我无事。我去前方探查一下快活王的人来了没。”说完他便一个飞身离开了李媚娘墓地,前往前方的官道而去了,就是不知他是真的去看快活王来了没,还是去平静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
夏清微微一笑,对沈浪微一颔首便扶着朱富贵静坐在墓前,等待快活王一行人的到来。依熊猫儿的性格,若是真的有所怀疑,当会直接询问柴玉关的,而以那人的骄傲,怕是也不屑说谎蒙骗。就不知道熊猫儿知道自己认贼作父十余年,是个怎样的心情了。
沈浪若有所思的叹息一声,看向夏清的眼神极为复杂难辨:“朱姑娘果然不是随口一说,沈浪佩服。”
夏清偏头看了沈浪一眼,扬起无辜至极的笑容:“沈少侠觉得有何不妥吗?”
“…………没有。”沈浪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苦笑着开口。若是朱七七所言不假,那么猫儿该是前任丐帮帮主熊天豪之子了,若是他一直都不知杀父仇人是谁,岂不是不孝?况且以猫儿的性格,心中必定对灭门之仇耿耿于怀,告诉他未偿就一定是坏事。
等待时间不长,很快熊猫儿便返回,身后跟着一队武功高强身姿英勇不凡的快活王的属下。在这只队伍中间,是一辆高大华丽的车架,在纱幔遮掩后,一个正襟危坐的人影若隐若现。此人身形并不高大却很有威严,即使静坐于纱幔之后,也让人感觉到一阵锋锐的霸气。
在这华盖两侧,有两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随侍左右,一人身穿黄色衣袍,面若好女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他神色柔和但眼中却带着淡淡邪气,正是色使山佐天音。另一人身穿玄袍,俊逸英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神色镇定从容,带着刻板和严肃,却是夏清见过一次的气使宋离。
除了财使金不换,柴玉关座下酒色财气四使已经有三人到了,还真是大阵仗。不过,熊猫儿很快就不是快活城的酒使了。
朱富贵站起身来,夏清连忙搀扶着他,却见他目中带着深沉的愤怒憎恨忌惮和……隐隐的嫉妒注视着那华丽车架,心中了然纱幔之后的人便是快活王柴玉关。
“真是好大阵仗,不愧是名动江湖坐拥一座城池的快活王,吾等晚辈当真是好生佩服,只可惜了,我们这些晚辈做不出抛妻弃子的事情来,想必是达不到这样的高度了。”在仁义山庄的众人目光冷漠警惕的看着快活城一行人走近时,一个悠悠然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声音感叹着,这声音慢条斯理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和高贵,说出的话却着实令人称奇,而这说话的人内力高深,这句话竟是被在场的人无一遗漏的听了去。
夏清偏头看去,快活城那一行人侧边的林间,转出一个手持折扇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他看了眼仁义山庄和快活城的人,微一拱手,笑得光风霁月:“在下王八儿,听说今日这里有好戏看,是以特地赶来,真是叨扰了。”?
☆、第49章 幽灵宫主(十七)小修
? “主上,此人或许便是夺走三件至宝的人。”听到王怜花的自称,宋离微微蹙眉,垂下头恭敬万分的低声道。
纱幔后的人动了动,低沉的男声平淡至极的响起:“无妨。不过三件死物,被夺走就罢了。”柴玉关微微阖上眼,王八儿?这名字内里蕴含的讽刺意味他怎么会不懂。罢了,一切都是冤孽。
“柴玉关,你这么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当真是好威风!媚娘已经死了,你到底要如何才善罢甘休!”等到快活王的车架近前,朱富贵不等他下了车架,便指着那被纱幔遮住的人影怒喝道,“十八年前,你害得媚娘还不够苦吗?今日你有何脸面到媚娘墓前?”
“朱富贵,这一切该是你的错!”一阵疾风掠过,一个身穿紫色金丝绣龙纹的英俊威严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李媚娘的墓前,他神色阴沉的瞪了朱富贵一眼,眼中尽是疯狂的悔恨和嫉妒,“若不是你,媚娘十八年前就该和我在一起了,我们会在快活居里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不是被葬在这写着‘爱妻李媚娘之墓’的墓碑之下,朱富贵,你何德何能,能娶媚娘为妻!”
朱富贵冷然一笑,怡然不惧柴玉关身上的杀气:“你若是真心爱慕媚娘,怎么连她去世十八年都不知道,抛妻弃子都能做得出来的柴玉关竟然也有脸面说自己有资格给媚娘幸福?别在这里大放厥词,让媚娘于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本座不和你多费口舌,今日我来只为一探媚娘生死。朱富贵,我今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任何人都别想阻拦!”柴玉关一拂袖,宽大的袖袍卷起一阵风,他负手而立,傲然道,“朱富贵,趁着本座未动杀机,尽快带着仁义山庄的人离开。”
“快活王真是好风范!”王怜花已经带着他的人过来了,他不靠近快活城和仁义山庄任何一方,刚才朱富贵和柴玉关争执时也不过一脸兴趣盎然的旁观,此时他抚掌感叹了一句,黑如点漆的眼眸中闪烁着沉沉的恶意。
柴玉关脸色一沉,看了王怜花几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扭过头吩咐快活城的人……挖坟掘墓!
一直站在朱富贵身后,被他遮住的夏清此时幽幽叹息一声:“快活王不愧一代人杰,如此欺凌我们父女。沈少侠,看在你和仁义山庄的交情上,能否帮我保住母亲的墓地不受人凌辱?”
沈浪点头,脸上不复之前潇洒温文的笑意,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漠,他定定的看着柴玉关眼中有着诸多情绪起起伏伏映照得他眼中一片明明灭灭:“自当如此,不必姑娘相求,沈浪自当倾力而为!”
“那么熊少侠,或者该叫你——酒使,你的决定呢?”下去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熊猫儿,夏清为了防止柴玉关看到她和李媚娘一般无二的长相大发狂性是以带上了纱帽,此时白色的薄纱挡住了她的脸上的神情和眼中的神色,她看着熊猫儿,神色之间是一片淡漠的惋惜。
沈浪一惊,猛地扭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熊猫儿,他知道朱七七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纵然他再怎么不信却也知道,猫儿是快活王座下酒使一事,八成是真的。
“啧啧,还真是个大惊喜啊!”王怜花凉凉开口,语气讥讽。
夏清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深刻反省和他结盟是不是做错了。最后她摇了摇头,王怜花这人虽然自视甚高喜爱落井下石缺点多多,但是作为盟友确实是利大于弊。
熊猫儿咬了咬牙,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朱小姐好算计。”他一扭头直直走到柴玉关身前跪下,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熊猫儿仰视着他视若天神对他百般疼爱的义父,语气艰涩,“义父对孩儿的养育之恩我就是百死也无以为报,只是多年来我心中一直记挂着一件事情。”
熊猫儿抬头直视柴玉关,眼神灼灼:“我父亲是不是前任丐帮帮主熊天豪?十八年前,他……他是不是在您和金不换联手栽赃陷害之下冤屈而死?”
柴玉关浑身一震,连去盯着下人挖开李媚娘坟墓的心思都没了,他颤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熊猫儿闭了闭眼睛,忍不住为自己的软弱咒骂一声。从朱七七开口说出熊天豪的旧事,他心中就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只是因着对柴玉关的父子之情,所以他催眠自己那都是假的,是朱七七胡言乱语挑拨离间。可惜现实总是这么残酷,对他视若亲子疼爱数十年的义父柴玉关,却是害死他生父的元凶!他竟认贼作父了十八年!
“养育之恩我无以回报,今日我不会对您动手。但是日后,我自当前往快活城——”熊猫儿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为我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