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看到阿飞,神情立刻变得有些怪异,她认得阿飞,而阿飞却不认得她。
饴糖盯着阿飞牵着红绫的那只手,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道:“自家小梅花被自己养大的便宜儿子给拐了,真有种自家种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阿飞:“……”谁是猪?谁是猪!!
红绫:“……”什么鬼!
阿飞瞅着他便宜娘,冷冷一笑道:“猪娘亲。”
饴糖:“……”好想揍她便宜儿子啊!不带那么不可爱的!!
红绫轻笑起来,她看了看饴糖,又看了看边上的阿飞,道:“你们俩啊见面就斗嘴,一副冤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仇呢!”
李寻欢颇为赞同地点了下头。
饴糖伸手拽住李寻欢的手臂,道:“这小子就是老天派来折腾我的!”
阿飞哼了哼,拉着红绫朝他们走了过去。
来到饴糖他们那桌,阿飞和红绫刚坐下,店伙就端着两碗饺子和一壶酒上桌,盯着那两碗摆在饴糖面前的饺子,阿飞抽了抽嘴角,道:“你一个人吃两碗饺子?”
饴糖道:“你爹不是人啊?”
阿飞挑了挑眉,对店伙道:“酒,白干。”
店伙赔笑问道:“那客官要什么酒下菜?”
阿飞刚想说牛肉的时候,饴糖替他接了话,道:“三十斤盐水牛肉。”
店伙一愣,看着阿飞。
阿飞道:“听她的。”
店伙点了下头,道:“嗳。”然后马上离开去准备一壶白干和三十斤牛肉去了。
阿飞将一袋子放到桌上,推到红绫面前,道:“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红绫点点头,将袋子里的糕点拿出来递给李寻欢和饴糖,道:“你们吃吃看,我在前头的点心铺买的梅花糕。”
接过形状如梅花一般的梅花糕,饴糖还没吃,只是怪异地看了眼红绫,道:“自己吃自己,酸爽不?”
红绫:“……”
已经咬了一口的李寻欢:“……”
阿飞撇嘴,道:“又不是真梅花做的,只是形状像梅花而已。”
饴糖道:“那也挺酸爽的。”
红绫抽了抽嘴角道:“这糕点真的挺好吃的。”
饴糖低头就咬了一口,蓦地道:“嗯,的确挺好吃的!!”
吕凤先一直在留意着阿飞和李寻欢,那双眼锋利慑人,一点都没有松弛。
此时,李寻欢正好看向他。
吕凤先冷冷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等你吗?”
李寻欢道:“银戟温侯能找上门来无非就是与我一战。”
吕凤先道:“银戟温侯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一句话让李寻欢颇为意外,不过他没追问,而是在等吕凤先的下文。
果然,吕凤先接着道:“银戟温侯已死了,吕凤先却没有死!”
李寻欢沉默着,似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阿飞冷冷一笑,觉得吕凤先这人不是一般的矫情。
饴糖看了眼吕凤先,道:“百晓生的兵器谱上只有男人的名字,没有女人的。这世上远比男人功夫还要高的女人多得是,你就算打遍百晓生兵器谱上的所有人无敌手,你也算不上天下第一。”
吕凤先是个骄傲的人,当年百晓生的兵器谱上将他的银戟排列在第五,对别人来说这是无上的光荣,可对他来说却是奇耻大辱。吕凤先绝不忍受屈居忍下,但他也知道百晓生绝对不会看错。因此,他毁了自己的银戟,练就了另外一种可怕的功夫。如今,一个女人对他说,就算打遍了百晓生兵器谱上的所有人,他也算不上是天下第一,只因兵器谱上只有男人的名字,没有女人的名字,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他沉默着,仿佛也在思索。
饴糖用手肘推了推李寻欢,小声道:“江湖上的人是不是对那个什么兵器谱的特别执着啊?为了一个排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什么好执着的嘛。”
李寻欢轻笑了一声,他伸出手揉了揉饴糖的发,道:“江湖就是如此。”自从百晓生的兵器谱出现后,有多少人为了上面的排名拼死拼活?
饴糖问道:“那你呢?”
李寻欢道:“饴糖觉得我会为了一个排名拼死拼活?”
饴糖想了想,认真道:“你估计只想醉死在酒缸里。”
李寻欢:“……”
☆、第四十一回
吕凤先是个自尊自负,孤高自赏的人。当年百晓生将他的银戟位列第五时让他觉得自己蒙受了莫大屈辱,自此后毁去银戟,另辟蹊径,以手为兵,练就了如今的功夫。吕凤先的右手并不是很奇特,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干净,皮肤光滑细腻,就像大姑娘的手一样漂亮。表面上看也就这样,可若是仔细去瞧的话,会发现这只右手的奇特之处,这只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的肤色与其他地方不同。这三根手指的皮肤虽然也很细很白,却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光采。
吕凤先的这三根手指很是了得,没入桌子穿透到底也没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杯中盛满的酒都没溢出。他的手指插入桌子就跟一把刀切豆腐般的容易。
李寻欢和阿飞很淡定地扫了眼吕凤先的手指,他们谁也没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李寻欢小口啜饮着杯中之酒,淡淡道:“你的手现在还算不做一件兵器。”
吕凤先道:“为什么?”
李寻欢道:“因为一件兵器要对付的是人,不是桌子。”
吕凤先听罢竟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做作,也很冷酷。“在我眼里,世人本就和这张桌子差不多。”
李寻欢勾了勾唇角,道:“哦?”
吕凤先缓缓道:“其中当然也有六人是例外的。”
这次,李寻欢没在接话,他正在用雪白的袖袍给饴糖擦额上的汗。饺子很烫,没吃几口就热得人直冒汗,李寻欢好笑地看着她,道:“吃那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饴糖呼了几口饺子,将勺子中的一只大饺子啊呜一口就塞进了嘴巴,随意嚼了两口吞下喉咙,道:“早点吃完早点回去啊,都那么晚了,咱们明儿不是还要赶路吗?”
李寻欢道:“源儿不会有事的。”
饴糖放慢吃饺子的速度,淡淡道:“我知道他不会有事,我只是怕他……”怕这里的清源不再是她软萌的儿子清源。
李寻欢道:“源儿是我们的儿子。”
饴糖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朝阿飞看了过去。
此时阿飞正在替红绫夹牛肉,被饴糖那么一看,他开口道:“既然我和父亲如此,那么清源也该是如此的。”
饴糖扯了扯嘴角,突然笑道:“阿飞真不会哄人。”
阿飞撇嘴道:“花言巧语的男人都是混蛋。”
饴糖:“……”好吧,这话讲得挺有道理的。
李寻欢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饴糖的脑袋。坐在对面的红绫则一边憋笑,一边将阿飞给她夹的牛肉吃下肚去。
铃铃咬着嘴唇,似已呆住了。
阿飞和李寻欢都变了,变得与她所知晓的完全不同,两人的变化都太多,多到铃铃感觉以前所知晓的李寻欢和阿飞都是虚假的。那个爱着她家小姐林仙儿的阿飞不见了,他的身边有一个长得比她家小姐还漂亮的貌美姑娘,而李寻欢亦是如此。
吕凤先来此的目的只为证明自己的强大,他的眼睛盯着李寻欢,道:“我这次出来,为的就是要找这六人证明我的手能不能算作利器,所以我才会在这地方等着你们两位!”
李寻欢看向吕凤先,缓缓道:“你一定要证明?”
吕凤先道:“一定。”
李寻欢道:“你是要证明给谁看?”
吕凤先道:“给我自己看。”
阿飞依旧不为所动,他继续吃自己的喝自己的,顺便给红绫和饴糖夹牛肉。至于吕凤先的挑战,他还真没兴趣,这世上如果要说谁真正够强大,那绝对不会是吕凤先。吕凤先的自尊心太强,如果有一天,一个人将他的自尊心踩在脚下,那他将会彻底的一蹶不振。
外表越是高冷,内心就越脆弱。
例如吕凤先这类的人,阿飞在走南闯北的那三年见多了。
吕凤先霍然站起来,长椅子腾地一下被退到后面,他看着李寻欢和阿飞,一字一字道:“我在外面等着你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饺子铺里的客人早没了,除了他们两桌,其余人都不知何时已走得干干净净。
李寻欢没有站起来,只是无奈地朝饴糖笑了笑。
饴糖咬着筷子,不动声色地看向吕凤先,道:“你说你的手指很厉害,那如果有个人也能做到,你还想找我们家小李子和阿飞比试吗?”
吕凤先听了饴糖的话忍不住嗤笑,道:“同我一样?不可能,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像我一样练就……”
话未说完,只见饴糖做出了跟吕凤先先前相同的动作,那就是将拇指、食指和中指这三根手指插入桌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杯中的酒也没溢出半分,饴糖用非常无辜地眼神看着脸色一点点发青的吕凤先,道:“瞧,你的功夫也不咋滴,我也做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