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摇钱树 (青笳)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想不好要说什么的时候，许璨又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委屈和示弱。
　　“那两个字不吉利，说多了就会成真的。”
　　小时候，赵佳华经常会吓唬他：你要听话，你要乖，不然妈妈就不要你了。
　　后来，赵佳华就真的不要他了。
　　大人们永远都不知道，这种话对于孩子来说有多么可怕。
　　而程栀也不知道，“分手”这两个字对许璨有多么残忍，就等同于在对许璨说：我也不要你了。
　　程栀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用脚尖碰了碰他，声音也放低了，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开这种玩笑，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难得哄他，语气还有一点罕见的温柔，让许璨又高兴起来。
　　他抿了抿唇，还有点发过脾气的不自在，“那你也不要生气。”
　　程栀笑了一声：“我才不像你这么小气。”
　　许璨坚决否认：“我不小气，只是不喜欢这种玩笑。”
　　程栀不想再谈这话题，催促道：“快点吃，一会儿出去逛逛。”
　　“嗯。”
　　吃完午饭准备出去时，一直虎视眈眈的粉丝涌过来要和许璨合影，程栀让她们尽情拍，自己则出去在没人的路边抽烟。
　　半支烟的时间，许璨终于出来了。
　　他站在程栀旁边，眼帘微垂看着她吸烟。
　　天空开始下起小雪，雪花旋转着落在她漆黑长发上。
　　许璨伸出手想要替她拨开，指尖刚碰到，雪花就被他的体温融化成一颗水珠。
　　他挪动了下脚步，挡在她面前，为她挡去迎面吹来的冷风，然后安静地等着她抽完这支烟。
　　烟灰被风吹得往后飘，烟雾也来不及成形，丝丝缕缕滑过她的眼睛。
　　程栀眯了眯眼，问他：“你这几天有没有出去玩？”
　　许璨摇头：“没什么好玩的。”
　　“在家里没有可以联系的朋友吗？”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眼睛暗了暗，没有回答。
　　程栀觉得许璨应该扩大一下交际圈，多交一些朋友，多出去玩一玩，把投注在她身上的过多注意力分散一下。
　　在她看来，许璨活得太“独”了，他外表冷淡，实则内向，心底可能还有一点自卑和害羞，因此交际圈非常小，认识的人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私下也不会联系，就算有人邀约他去参加什么聚会，他也一概拒绝。
　　他说他不喜欢那些，觉得没什么意思。
　　当时程栀反问他：“那宅在家又有什么意思？”
　　“你在家的时候当然有意思。”
　　他喜欢和程栀一起玩，和她窝在家里看电视或者缠着程栀陪他去逛街逛超市，空闲的时候还会兴致勃勃研究美食，变着花样做一日三餐，然后等着程栀夸奖他。
　　可以说，许璨把程栀当做了他人生的全部，以至于轻飘飘的“分手”就把他吓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难写了这章，删删改改，字数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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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当天, 许璨没有回家, 跟着程栀住了酒店。
　　临走的那一天早上, 许璨带着程栀去了j市的一个小镇, 是当初他们相遇的小镇，也是许璨从小待到大的小镇。他要去那里探望一位认识的奶奶。
　　坐了一小时大巴车，穿过三两条略觉泥泞的小路, 终于抵达了一栋破旧的公寓。
　　许璨抬手指了指楼上某一处，“以前我就住这里。”
　　程栀跟着望了一下，怀疑这窄小的一间根本住不下两个人。
　　“没有卖掉吗？”她问。
　　“是租的房子，很早就退掉了。”
　　“奶奶也在这里，我们是邻居。”他牵着她往里走。
　　走到二楼的楼梯拐角时，几个肥头大耳，眼珠浑浊的男人互相搀扶着走下来，他们应该是喝醉了，脚步虚浮，脸色灰白，大着舌头胡天吹牛。为首的一个男人体型矮胖, 脸上有一道约莫6公分的疤痕，当看到站在拐角处的程栀时目露惊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搭讪, 却在程栀冷漠的眼神下硬生生闭了嘴，继而又眯着眼去打量程栀身边戴着口罩的许璨。
　　在和那些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许璨握着程栀的手突然收紧，微低着头, 垂下的发丝遮挡住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神色，但程栀却感觉他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怎么了？”
　　许璨闻声回头，看的却不是她，是她身后光线昏暗的楼道。
　　几个酒鬼下了楼，疤痕脸的男人后知后觉道：“我怎么看那男的有点像许璨那小子啊？”
　　“……你这是喝出毛病了吧？人家现在是大明星，怎么可能还回这里来？”
　　“大明星！大明星怎么了？要是老子爆出他小时候那点事，我看他还能不能混得下去！”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面露嘲讽，“你要是不怕进局子，你就爆呗。”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没了气焰，摸了摸脸上的疤，悻悻地嘴硬了两声，被酒友拉走了。
　　人走了，那股隔夜酒精的酸臭味还徘徊在楼道里久久不散。
　　许璨收回目光，握着程栀的手也松了下来，低声道：“没事。”
　　一口气走到四楼，许璨终于停在一扇绿漆斑驳的门前。
　　敲了一会儿门，一道颤巍巍的声音传了出来。
　　“门没锁，进来吧。”
　　许璨推开门，程栀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一位头发雪白，个子矮瘦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见到许璨时那皱巴巴的嘴顿时惊喜地裂开，露出有些空洞的口腔。
　　“璨璨！”
　　“高奶奶。”许璨叫了一声，把手上拎着的礼品放在客厅桌上，蹲下来握住老人的手，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似的，仰着脸，高兴地说：“我带女朋友来看您了。”
　　程栀：“…………高奶奶好。”
　　这位高奶奶见到许璨很是激动的样子，混沌的大脑组织不出太多语言，只是握着许璨的手不肯松开，一个劲儿地说：“真好，真好。”
　　许璨还拿了程栀之前给他的丝巾出来亲手给高奶奶戴上，高奶奶照着镜子笑成了一朵儿。
　　程栀猜想，或许这位高奶奶在许璨小时候给了他很多关爱，许璨对她有着明显的亲近和依赖，还会低着头方便高奶奶去抚摸。
　　寒暄了一会儿之后，高奶奶盛情邀请他们两个留下来吃午饭，许璨下意识去看程栀，高奶奶也跟着看向程栀，一小一老都等着“话事人”程栀发话。
　　程栀心里尴尬，脸上半点不露，挂着公式化的笑，对许璨说：“那我们出去买菜？”
　　“你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高奶奶道：“是呀是呀，陪奶奶一块坐会儿。”
　　许璨不想穿着高跟鞋的程栀跑上跑下，程栀却并不想和陌生老人相处，可此时也只能说好。
　　许璨出门买菜，高奶奶握住程栀的手坐会沙发上，亲切问道：“你比璨璨大几岁吧？是哪里人呀？”
　　“大八岁，是上海人。”
　　高奶奶笑得眼睛又眯起来，“大几岁好，会疼人！璨璨这孩子吃的苦太多了，就该找个会疼人的过日子。”
　　程栀：“……”
　　“你是不是和璨璨拍戏认识的？璨璨的每一部戏我都看过，怎么没见过你呀？”
　　“我不是艺人，和他是偶然认识的。”
　　高奶奶有点惊讶：“还以为你也是明星呢，奶奶看你长得比那些女明星都好看！”
　　“您是一个人住吗？”
　　“是呀，儿子女儿都是白眼狼，都在外地打工不回来，只有璨璨每年都回来看我。”
　　程栀笑了笑，状似不经意道：“这里住的大多是老人吗？刚刚我们上楼来的时候还遇到了几个喝醉的男人，好像也是回家探亲的，可能是认出了小璨，一直盯着他看。”
　　高奶奶追问：“有一个是不是又矮又胖，肚子挺得老大一个，左脸上还有一道疤？”
　　“对。”
　　高奶奶的脸色顿时变了，厌恶道：“那不是探亲的，他们就是住这儿的，全都不是好东西。”
　　程栀压低了声音：“为什么这么说？他们跟您有过矛盾吗？”
　　高奶奶看了程栀一眼，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也没什么，总之再遇到他们不要搭理就是了。”
　　程栀见状也不再追问，断断续续聊了一会儿，许璨终于回来了。
　　高奶奶虽然腿脚不好，但下厨还是可以的，拒绝了程栀的帮忙，和许璨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程栀坐在沙发上，拿手机看实时热搜，看完了便站起来，站客厅里走动。
　　她发现了一张许璨和高奶奶的合影。很小一张照片，微微发黄，边角处还有一点破损，被人小心翼翼地贴在冰箱上。
　　照片上的许璨大概10来岁，穿着一件红色的背心和白色短裤，握着高奶奶的一根手指，眼神有些羞怯地站在一棵桂花树前。
　　他那时细胳膊细腿瘦得过分，几乎只是一副骨架了，因此显得头有点大，神似外星人。程栀凑近了细看，有点想笑，他那张脸是真的争气，都瘦成这样了，也是漂亮得过分，让人的视线情不自禁在他脸上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