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板一愣,只当是闺中少女好奇的随口一问,便回答道:“黑色?黑色基本上都是些普通的器皿,谈不上有什么价值和难度,洛窑很多年前没有兴起来的时候,还给百姓庶民做些黑瓷,现在洛窑身份上来了,来定制的都是些大户人家、豪门贵族,他们早厌烦黑瓷了,所以洛窑很久没做了。就算做了,哪些平民那里会买得起洛窑做的黑瓷。”
“姑娘若是买那普通的黑瓷,来洛窑干什么?”
林默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这黑瓷怕也有名贵的,秦老板可知道?”
秦老板思忖了一番,觉得林默有心考验她,谨慎地说:“这黑瓷若是上面进行二次创作,如兔毫,鹧鸪斑,玳瑁,贴花等纹路,也是有可能卖出高价的。”
林默伸出一根手指漫不经心摇了摇,“不,就是纯黑色的。”
秦老板用手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有些为难道:“小人还真不知,姑娘若是想这种名贵的黑瓷,还是另寻别处吧。”
“这黑瓷,在湩阳就有。秦老板可知湩阳有富商用大把珍品宝物去换一件纯黑的瓷?”
秦老板微微睁大了他那原本细眯的眼缝,脖子前伸,又忍不住摸了摸头顶,“姑娘怎会知道此事?”
原来,这老板也听说了湩阳的事情,他在湩阳也开了分窑,便派人去四处打听这种瓷器,试图知道这釉色到底有何特别之处,这瓷是哪方名窑做出来的。
但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见了一面,竟发现与普通的平民百姓家用的毫无二致,成色和花纹也很普通,所以最后放弃了。
林默听完一言不发,“依您的看法,这瓷器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人根据这么多年经验是如此以为的。但小人碰巧眼拙没瞧出门道来也是有可能的,还望姑娘饶恕。姑娘若是真想要,可能得亲自去湩阳找找。”
“多谢秦老板。这样,我家祖母喜欢青花,还请老板先带我瞧瞧去。”
秦老板喜笑颜开。
从洛窑回来,林默忍不住皱起了眉,难道在二皇子府见到的瓷器真是普普通通的东西?若不是,那和传闻中湩阳黑市里高价卖出的一样吗?江业为何会有这样一件东西?他与湩阳又有什么干系?
一回到侯府,门口就有来来往往搬运箱子的脚夫。
林默偏头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侯府好好地,这回儿倒跟有人要搬家了似的。
她抬手拦住一名脚夫问:“怎么回事啊?这么多物件,是哪个丫鬟嬷嬷搬走了?”
那脚夫放下手里面搬着的一个箱子,抬手拿起毛巾擦了一把汗,喘了口气:“这些是二姑娘的东西,二姑娘今晚便要嫁到吴府去,老太太吩咐我们把她的东西都搬去吴府。”
林默心下奇怪。
怎么这样着急?
今早吴大将军不是还才来提亲么,为何林语今晚就嫁到吴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黑瓷并不全是黑色的,也有偏灰暗,或偏褐色,或偏黄绿的,有些很珍贵,不过本文设定是黑瓷比较普通,还望小天使们不要太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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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吉日
一边想着,林默一边匆匆走进府里去,见正院里面传来一阵响声,便快步走过去。
一进去,只见院里站了一小撮丫鬟、嬷嬷,包括林语身边的莲儿、钏儿、玉珠,还有赵嬷嬷、张嬷嬷、孙嬷嬷。
吴氏抱着双臂站在院子里,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些人,正色问道:“老太太、主君信任你们,才让你们去服侍二丫头,你们倒好,尽出些馊点子歪主意,不知是安得什么心!今天我倒要好好问问,究竟是哪个唆使二姑娘去买的药,又是哪个帮二姑娘弄到手。”
林语听见她这么说,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这“药”是哪一茬子事儿。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我在门口见有脚夫在搬着东西,说是妹妹的,还说妹妹今晚便嫁到吴府去。为何这般着急上火的?”
“我不是与祖母说过,妹妹事已至此,无需着急。这么匆匆嫁过去,倒长了吴时序那登徒子的脸面,灭了侯府的威风。”
吴氏见她一副全然不明白发生什么的样子,叹了口气,正要开口,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最后将林默拉到房间里低声告诉了她。
原来林语给自己下药勾引吴时序的事情被吴将军捅了出来。起初老太太和吴氏都不大相信,知道吴将军派人去搜了林语的屋子,这才搜出那包还没用完的药。
药包已经被拆开,抽屉里面还撒了些,让医师去闻一闻,医师果断地将此药认了出来。
这下一发不可收拾,老太太再次动怒,大骂了几声“个没脸见的东西!”,吴氏全然不敢拦住。
只这一次,老太太对林语叫都懒得叫上来,看都懒得再看一眼,只差了丫鬟说让她收拾物件,今晚就将她送到吴府去。
老太太本就传统,想来重视节气和名声,认为未出阁的女子应当含蓄收敛,重视自己的一言一行。林语这么一出折腾,刚好触怒了老太太的逆鳞,激起了老太太的厌恶和反感,老太太只想将她快快送出府去,生怕多待一会儿都有损侯府的脸面。
林安时回来后知道了这事儿后,也是接二连三地叹气,然后柔声细语地安抚了老太太好久,生怕老太太气出病来。
吴氏理解老太太为何会生气,但其实心里有些怪自家大哥太不顾情面,太铁面无私,太刚直:这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他心里有数就行,等林语嫁过去再好好训斥教育也不晚,这回儿非要当着老太太等一干人的面戳穿,直接连个台阶都不给。
老太太就算想宽容宽容,也下不了这个脸面。
林默听完哑然。
只有她一个人晓得这个中缘由——所有人都道林语和吴时序心心相印,其实这两人只是臭味相投。
林语原本要引诱的人定是镇北王,但是她怕给镇北王投了药若是出了差错,便是加害皇亲国戚的重罪,于是只好给自己吃。加之镇北王私下里要求见她,对她定是心中有意,默认她是自己未婚妻,林语见这引诱之事十有八分能成,所以还特地找人来撞破此事。
没想到啊没想啊,竟然是害了她自己。
林默心道,真是活该,果然天道好轮回因果有报应。
怪不得那日在碰上林语,林语只是骂她,全然不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原来是自己都觉得丢人说不出口,怕林默当场笑话她。
林默顺口问道:“母亲还没问出来是哪个丫鬟、嬷嬷给妹妹出的主意?”
吴氏皱眉摇头:“尚未。为母并不擅长这事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默伸手抚上吴氏的肩膀,将吴氏轻轻按在椅子上,温声说道:“母亲今日操劳了就暂且歇着吧,默儿去替您问问。”
“好。”吴氏有些脱力地坐在椅子上,这几日折腾得她浑身的骨头都酸疼。
林默补充:“要是处置了谁,您也千万别心疼才好。”
说完,转头便出去了,吴氏坐在椅子上还没缓过神来——这女儿和老太太说的一样,确实和原来大不一样了,倒似换了个人似的。
吴氏和林默早早说开后,彼此便都稍稍释怀了。二人的母女关系虽未突飞猛进的亲密起来,但也在渐渐升温。
她见赵嬷嬷对林默不上心,有时候还倚老卖老苛责林默房里丫鬟,自己便亲自管起林默的衣食住行和起居来,这些林默也都看在眼里。
一干丫鬟嬷嬷在院子里心神不宁地站着。
唯有赵嬷嬷昂首挺胸,毫不慌乱,反而劝身边年纪稍小,吓得抖抖霍霍的小丫鬟玉珠:“别怕,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清清白白怕什么。”
玉珠缩了缩脖子:“我……我怕大娘子打我。”
赵嬷嬷不以为然:“大娘子性子软,温和仁慈,顶多是问你两句罢了,怎会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钏儿、张嬷嬷心里都稍稍送了口气,赵嬷嬷地位最高,她说的话定不会有错——这大娘子也顶多是拿拿架子发发火罢了,也不见得是真的要揪出来真凶。
只孙嬷嬷锁着眉,看了看正说得眉眼飞扬的赵嬷嬷。
谁知从屋里出来的是林默,不是吴氏。
林默早听见他们在这边嘀嘀咕咕了。
她迎风站在院子里,面上没有了往日里温柔娇媚的神态,微挑起那细细的双目,冷冷道:“知错的现在就站出来,若是不站出来被发现了,那可就是一百板子后直接丢到街上去了。”
底下头站着的这几位素来都没见过林默这番严肃冷酷的样子,忍不住抬眼多打量了几下,却被林默冰冷的目光一压,心头均是一跳,顿时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没有人?看来是不信。那我可就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了。”
她拍拍手,朗声道:“来人啊,先把这赵嬷嬷掌嘴五十。”
上来两个小厮眼见着就要动手。
赵嬷嬷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立即道:“老奴什么也没有做,姑娘为何要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