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叫了起,自顾自率先进了二门花厅,云浅杉在他身后脸色苍白, 又不得不调整好表情,恍若不知的微笑迎上。
冷枭言在主位坐定,看眼前形容忐忑的女子,心中不由一软——她这般手足无措,想要讨好却不敢开口,又何尝不惹人怜?
有这一份怜惜,他难得体贴的主动开口:“你在宫中过的可还习惯?”
云浅杉忙点头,笑的更明朗些:“宫中自然是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对妃嫔们十分慈和,妾吃的用的都是从未有过什么差池。”
瞅着冷枭言的神色,她试探着执壶倒茶,一边挤出笑容小声解释:“妾听墨清说您最近有些上火不适,特意煮了一壶花茶,不知您可愿意尝一尝?”
茶盏之中,一朵黄色花朵慢慢舒展。冷枭言看着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不免想到幽州云家的庄园里曾种过的许多□□花,他和云浅杉每年都能收得不少干花,或用来冲茶水,或用来做药膳。
那时的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算小富即安的松快。容颜俏丽的女子在花丛中翩跹起舞的模样由遥远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冷枭言忍不住轻叹:“这些年——辛苦你了。”
猝不及防,云浅杉的泪珠儿突然就掉下。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在脸上胡乱的擦拭,她却真心笑了:“不辛苦——不辛苦的,能得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就值了。”
冷枭言一时愣住。他能看得出来云浅杉并非做戏,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觉得有些许愧疚和一点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满足。
他曾觉得云浅杉的到来是个错误,也曾想象过她的抱怨和不甘,却从未猜测过她这样坦然而明朗的接受,甚至带着些感激与小意讨好。记忆中的云姑娘虽然温婉乖顺,到底是家中独女掌上明珠,嫁与他后举案齐眉,然心中该有的小骄纵并非缺少分毫。
到底是什么抹平了她的棱角,让她在衣食无忧之间变得谨小慎微?是独自生养孩子的七八年,还是战火纷飞中的日日不安稳?
“你可怨朕?”冷枭言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出这个问题:“你心中对朕,对皇后,可有怨言?”
云浅杉征楞住,迟疑了许久才轻声喟叹:“当初——肯定是有过的。可命该如此,难不成还能不认么?”
迎着冷枭言的目光,她大胆的与他对视:“妾虽没有皇后娘娘的学识,可也知道什么是大局,与妾这些小心思相比,陛下前朝安稳后宫舒适才是更重要的。如今妾唯有些许私心,便是希望墨清能够好好上进,能得您看重,妾便再无所求了。”
想到那个日渐开朗的孩子眼中孺慕,冷枭言也轻笑了:“墨清是个好孩子,连御书房的师傅们都说他进步极快,你很不必替他担忧。”
有孩子作为共同话题,这夫妻俩慢慢和平常小两口一样聊了起来。云浅杉始终软软的笑,说着冷墨清儿时的趣事,或满面信服与憧憬的听冷枭言评价大皇子的功课。融融烛火中,那张温柔笑靥看的冷枭言心头发软,终是卸去全部芥蒂,将她揽在怀里,被翻红浪。
……
按照规矩,嫔妃初承帝宠的次日是该往坤和宫给皇后娘娘磕头的。冷枭言一边由着她挣扎起身给自己系衣扣,一边无奈的宽慰:“你尽管多睡一会儿,皇后没这么早醒,何必去那儿站着扰她休息?且她规矩又不大,走个过场就罢了,非得这样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多厉害,让你怕的很呢。”
云浅杉垂头,心中十足的无力。无论夜里如何缱绻,可在这个男人心中,皇后始终是那个完美的皇后,与她们这些妃嫔有如云泥之别。
她不能有抱怨,这是她身为妃嫔的本分。半年无宠足够她认清现实,更教会她乖觉的笑着应诺。
皇帝陛下满意的上朝去,云昭仪却不敢如他所说,真等到一个时辰后再去请安。然她匆匆赶到坤和宫,在二门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被守在宫里的大宫女告知,赵氏国夫人突然不好,皇后娘娘早一步去了延福宫,特意交代今日的请安礼只需从简,在宫门口磕个头就算过了。
云浅杉只觉得满心郁气不知该如何发泄,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疼。封昭仪时皇后茹素念佛,碰上今日依旧是避而不见,仿佛大户人家的正室大妇偏不肯喝小妾敬茶,这小妾纳的名不正言不顺,一辈子受旁人看不起。
可明明她才是冷枭言明媒正娶的发妻。云浅杉努力撑着没让眼中泪光泛滥,咬牙在坤和宫门口磕了三个响头。四周若有若无的注视在她感知中全是恶意嘲讽,嘲笑她被皇后踩在脚下肆意□□。
她努力挺直了腰杆儿站起来,在旁人眼里却是一脚深一脚浅的仿佛踩在棉花上。坤和宫的大宫女蕙草姑娘还不忘出声提醒:“陈妃薛妃几位娘娘都往延福宫里去了呢,昭仪娘娘可也要去?奴婢听说您日日探望贵妃,与贵妃娘娘十分要好,肯定也很担心国夫人的身子吧?”
可怜昭仪娘娘被皇帝陛下折腾了一夜,早起连口点心都没垫一垫就往坤和宫来。她本是为了放低姿态,故意步行而未坐肩舆,这会儿脚步虚浮浑身乏力,却根本不敢拒绝蕙草的“好意”,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往延福宫的方向慢慢挪。
等她到延福宫时,已是皇帝陛下下了早朝,与皇后一块儿在里头守着。敬砚姝看她一副“娇儿扶起软无力”的模样就没好气,挥挥手赶苍蝇一般:“站不住就别来,来这里演给谁看?”
屋里赵氏生死未卜,皇后娘娘脾气差一些情有可原;连皇帝陛下都好似全然忘了昨夜温存,忍不住皱眉斥道:“皇后不是派人去你宫里传话,让你今日不必请安,只管好好歇着么?你折腾个什么劲儿,是嫌这里不够乱吗?”
顶着一众妃嫔幸灾乐祸的眼神,云浅杉除了跪下请罪,已是什么话都说不出——这显然是皇后故意设计的,就是要绝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丝圣眷,要她永无出头之日。
敬砚姝是故意的么?确实是故意的。自贵妃生产那一日后,赵氏的情形就一直时好时坏,并非每次都要她亲自去一趟。可为了打脸云浅杉,她乐得早起去延福宫守着,算计着时间当着冷枭言的面派人传话,只要想到云浅杉如何不甘心,她就觉得分外畅快。
一直到太医宣布赵氏暂时脱离危险,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同时松了口气,才“恍然”发现云昭仪还跪在花厅外。
敬砚姝依旧是爱答不理的模样,从不掩饰她对云浅杉的厌恶:“云昭仪若是爱跪着,大可以回琦玉宫里去跪,在这儿倔强个什么?你觉得本宫和陛下冤枉你了?还是说你比国夫人的身子要紧,本宫没在坤和宫里等着你行礼,你心里不舒坦?”
随口而出便是诛心之言,摇摇欲坠的云昭仪在她的攻击下显得如此单薄无助。冷枭言一边觉得云浅杉太倔,一边又觉得敬砚姝说的太过。只到底不想再因云浅杉的话题刺激了敬砚姝脆弱的神经,唯有选择袖手旁观。
不过有了一次宠幸,他对云昭仪也算开了戒。尤其有大皇子作为纽带,接下来的几日里,冷枭言或是出于补偿,或是尝到了旁的滋味,竟然接二连三的翻了云昭仪的牌子,大有将她捧成宠妃的架势。一时之间,云昭仪成为后宫炙手可热的红人,帝宠几乎盖过一直风头无两的陈妃去。
云浅杉又是忐忑又是欣喜,这种被所有人小心翼翼奉承着的感觉让她着迷。她忽然明白,历朝历代那些后宫妃子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争宠——只因那一人的宠爱,就能让一个女子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能让她从一无所有变为无所不能。
第31章 劝说
“宠妃”是一种让后宫女子上瘾的滋味。
云昭仪一朝得宠, 虽是仍记得谨小慎微,然琦玉宫上上下下扬眉吐气的自豪感到底感染了她。不说低位的柳贵人李更衣之流对昭仪娘娘一改当初的敷衍态度,十足十的小意讨好;便是陈妃与薛妃, 对她也多了几分客气。
唯独例外的, 是皇后娘娘依旧看她不顺眼, 丝毫不因为陛下的态度而有所改变,可谓是坚定的不忘初心始终如一的表率了。
冷枭言一开始也觉得没什么, 毕竟敬砚姝从知道有云浅杉这个人起就在心里扎了一根刺, 以她的个性, 云浅杉越是受宠, 怕是她心里越不开心。只是到底经不住小孩儿偶尔流露的无奈委屈, 少不得往坤和宫与敬砚姝说和说和。
皇后娘娘听着就冷笑了:“你的意思是,冷墨清觉得他娘受了我的磋磨?所以找你告状?你还觉得他说得对?”
皇帝陛下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好歹是记住自己身为帝王的尊严,扛住了皇后娘娘的怒火正色道:“我没说你磋磨了云昭仪,只是你讨厌云昭仪可以,但别让孩子发现嘛。小孩子听多了后宫的流言蜚语心里不安, 我不是想着让他踏实些么?”
他自以为说的已经十分偏向皇后了,又没让敬砚姝改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却不料敬砚姝愈发冷笑连连:“你让我迁就他?我就问你凭什么!”
不待冷枭言横眉,敬砚姝已是一股脑儿的不满发泄出来:“先不说我对云氏的态度如何, 我只问你,我坐这皇后之位,可算是大皇子的嫡母?他读了一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可称过我一句母后, 可给我请过一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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