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言重新坐回凳子,安安静静喝完美式咖啡,可她慢慢发现,白徐宇走之前的一番话一直在脑海盘旋,挥之不去,饶是再如何假装淡定也淡定不了了。
操!
江瑾言猛地站起身,粗鲁地扯过挎包。
就当老子欠他的!
陆成蹊刚回国,除去酒店作为暂时的栖身之地,其余根本没有他可以落脚的地方。附近的酒吧十点后就关门,陆成蹊不会选在没有醉后保障的地方。
江瑾言坐在车里按着发疼的脑袋只觉得头秃,明明中午被碾压的是她,现在却还得乖乖地去找施暴的小崽子。
这买卖……啧……
正摸不着头绪,放在副驾驶位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
屏幕显示丽华景园物业处。
“喂,请问是八楼的业主江小姐吗?”
江瑾言:“我是。”
“是这样的,刚刚有客户投诉您楼上的业主陆先生家漏水,已经顺着门板渗到了门外,可物业去敲门陆先生又不给开,能不能麻烦江小姐现在回家帮我们敲下门,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不是……”江瑾言只觉得脑袋更疼了,“你们都没敲开的门凭什么认为我敲人家就给开?还有楼上那户是新搬来这里的我都不认识……”
“不是的江小姐,”物业小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无奈极了,“陆先生就是陆先生,您是认识的。那房子空置了三年,前段时间陆先生回来又给重新安置了,没有新的陆先生,还是三年前那位……”
江瑾言按着额角的手松开,语气诧异,“陆成蹊?”
“是的。”
江瑾言笑了:“那这门我是更敲不开了,我建议你们去找个开锁的,他现在估计已经醉倒了,你们先开,我马上过去提人。”
“江小姐,”物业快哭了,“这门真的只有您能开啊!刚刚敲门的几个同事都被陆先生隔着门吼回去了,陆先生话里说了,要找江瑾言江小姐,除了她谁也不能进去。”
江瑾言:“……”
江瑾言:“好吧,我回去看看。”
挂了电话,江瑾言开足了油门往丽华景园奔,她心里反复强调,这不是担心陆成蹊,绝对不是,主要因为自己住他楼下,要是漏水漏到她家天花板那得花多少钱啊。
她是马不停蹄回去拯救天花板的,至于醉鬼陆成蹊,那是个顺便。
坐电梯到了九楼,门一开,物业几个人瞬间迎上来,眼神里透露着看救星的欣喜。
“江小姐,陆先生已经关了好几个小时了,你看这门口都是水,已经好几个住户过来投诉了我们也是没办法……”
江瑾言绕过积水过去,才在门口站定,就听见里面陆成蹊沙哑阴冷的咆哮声出来,“都给我滚!让江瑾言过来见我!让江瑾言过来!”
“……”
顶着满怀希望的凝视里,江瑾言伸手叩了两下门,“陆成蹊?我江瑾言。”
几乎瞬间,门那头沉静下去。
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面前试了无数次都死活不给开的门慢悠悠打开一条缝,接着,陆成蹊携裹着冲天的酒气露出来半个身影。
男人衣衫不整,衬衫纽扣一半扣着一半松开,胸口处好大一片白皙暴露在空气里,领带也是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看着无比地丧与颓废。
可陆成蹊的眼神依旧冰冷深邃,仿佛要在江瑾言身上凿出个洞来。
“你进来。”
这句话听着无比冷静,绝没有刚刚隔着门板吼叫的醉鬼模样。
江瑾言扭头看了下物业人员,每个人眼里都盛满担忧让她别进去。
江瑾言给了个放心的眼神,随后淡淡收回视线,提脚跨进了留出来的空间。
门外身后关上。
江瑾言刚想回头责问他两句,还没转身,陆成蹊就扯过她身子压在墙上,弯腰埋头进她脖颈里。
浓郁的酒气冲得江瑾言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推了两推,“陆成蹊。”
男人呼吸沉重,像醉得厉害,喷薄的酒气圈在她脖子旁绵软的痒。
很难受。
江瑾言腾出两只手去推他,“你先放开我,家里水没关你知道吗?”
她艰难地扭头四处去看,很快发现水流声是从浴室里传出来的,隔着半掩的磨砂玻璃,她瞥见浴缸里已经灌满了水,而源源不断的正顺着门往客厅流。
江瑾言用力把男人推回沙发上坐下。
视线略微一扫,茶几上都是东倒西歪的空酒瓶,连地毯上也歪了好多。
“你这突如其来发的什么疯?胃镜做一次不够?还是说你喜欢被虐的感觉?”
江瑾言边絮絮叨叨边往浴室走。
一推门,就跟开了闸一样,涌出来的水瞬间把江瑾言扑了个透。
抬眼过去,水龙头果然没关,淋头正垂在浴缸里哗啦啦地吐水,一摸,还都是热的。
“我真是醉了,你发酒疯这么恐怖的嘛……浪费……”江瑾言弯腰俯在浴缸上面去摸排水口。
手正够了个拉链一样的扣子还没来得及扯,背后突如其来一阵大力。
脚下一滑,天地翻了个转儿,陆成蹊圈着她的腰一同摔进了浴缸里。
第61章 当年的选择题
在开车往丽华景园走的这一路,江瑾言思考了无数遍陆成蹊跟她的关系,好像自从三年前那晚乌龙事件之后,陆成蹊这个名字就在心里成了块烫手山芋,她一直强迫着自己甩开,可如今山芋自己滚了回来,逼迫她更加慌乱。
江瑾言躺在浴缸里盯着头顶发光的灯泡,压在身上的男人很沉,脑袋垂在在她肩侧,细碎的头发丝挠得耳尖发痒。
水慢慢浸透衣物,还能听见喷头呼啦啦放水的声音。
江瑾言意外地平静。刚刚被压下去的瞬间心脏确实快从胸膛里跳出来,可眼下,她双手虚虚扶在陆成蹊腰侧,听着男人穹劲有力的心跳声,及其诡异地陷入沉默。
“你起来。”
可能因为两人再亲密的事都做过,所以现在陆成蹊近距离抱她江瑾言也能面不改色地赶人,“重死了,你起来听到没有。”
陆成蹊撑住浴缸壁起身,才到半空,他忽而再次压下来,不过这次堪堪在江瑾言面前停住。
脸孔对着面孔,清楚得能数清彼此轻颤的眼睫毛。
陆成蹊的好看带了冷酷的攻击性,特别是一双如墨染了的眸子死死盯着你的时候,所有的光线都被囊括进去,看久了会觉得整个人跌入诡谲的梦境。
江瑾言移开视线重新看回天花板,问:“陆顾问,这么戏耍我有意思吗?”
陆成蹊像没有听见一样,顿在半空中的脑袋突然缓缓下移,侵略的气息席卷到了唇畔。
江瑾言听见自己心跳猛然加快。
“陆成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大斥一声,同时错开脑袋,让那一吻落在了别处。
蜓蜓点水的触感,可江瑾言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剧烈地一颤。
女人的排斥陆成蹊全部看在眼里。良久,他迅速直起身子,大步跨出浴缸站定。
男人哑着嗓子说出今晚第一句话。
“我知道。”
“不管是现在还是当初那晚,我都清清楚楚知道我在做什么。”
“江瑾言,那不是什么误会,我,陆成蹊,十足的清醒下,跟你睡了。”
男人的话恶狠狠,有点报复的味道,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耳光就迎面扇来。
陆成蹊半点没躲,侧都没侧,漆黑的眸子依旧专注地锁在面前女人身上。
江瑾言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她还穿着中午去见他的长裙,此刻布料全和着水裹在了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线。
陆成蹊眼眸深了深,酝酿着一场未知的风浪。
“你真有病是吗?我说过那事就这么翻篇,老子半点不在乎,三年了你再拿出来炒冷饭你算个男人吗?”
“我在乎。”
陆成蹊不耐地抬头,神色恹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翕动着嘴唇,“你不在乎我在乎,你凭什么以为能这么轻易翻篇?还是说你依旧跟三年前的选择一样,微信电话拉黑,从此再不联系?”
陆成蹊笑得讽刺,“可现在恐怕有点困难,我是季腾客户,作为行政经理你事无巨细都要跟我接洽,这次你预备再用什么手段把我推开呢?”
声音渐矮,字句敲打在心上让江瑾言惊了惊,在他口里自己好像真成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
水珠顺着额角的发丝滚下来,落进领口,冻得女人一阵瑟缩。
长久的对峙里,陆成蹊去关了水,抬手扯下一块干毛巾按在江瑾言头上,动作粗鲁地胡乱擦了一阵。
陆成蹊恶声恶气,嗓子还沙哑着,“刚回来,家里没什么衣服,你先穿我的,一会儿再让助理送几件衣服过来。”
磨砂门哐当一声在面前关上,陆成蹊转身出去,没多久又抱了一叠衣服进来。
水流声已经停了,只剩了踩地上积水发出的闷响。浴室镜子上盖了层朦胧的雾气,只能看到人大致轮廓。
江瑾言坐在浴缸边上摸着属于陆成蹊的衬衫长裤,慢慢蹙起眉头。
像陷入了什么两难的挣扎。女人眼神里忽而迷惑忽而震惊,许久,又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果断起身,脱了身上湿答答的长裙,换上沾满陆成蹊味道的干燥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