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并没喝醉,只是困意居多,一时没控制住力道。经历过刚才那场,已经清醒了个彻底。
“谁让你老要说乱七八糟的话,”明姒调整了下姿势,顺势偏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又嫌弃道,“都是酒味,臭死了。”
她大概是摔着了心情不好,所以四处找他的茬。
这倒是两人一贯以来的相处模式,只是梁现这会儿并没心思逗她,只顺着低声道,“下次不喝了。去换一件。”
明姒又窝在沙发上不动。
梁现终于觉出不对来,他靠着沙发,声线很静,“明姒,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明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赶紧回房间去,但就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并且,林奚珈早上说过的话不断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不知何时被她记住的尤加利叶味,陡然加快的心跳还有发烫的脸颊,摔到他怀里时恼怒又难以掩盖的羞怯心情,甚至此时,还没来由地多了一丝怨气——
似乎都在告诉她。
她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感,而他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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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姒有点生气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步伐特别快。
梁现依旧坐在原位,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才收回视线。
他手肘撑在膝盖,身子略微伏低,像在思考什么。
石泰站在旁边,看不懂剧情了。
好在,并不是他一个人不懂。
“石泰,”梁现直起身,靠回了沙发,“帮我问问管家,她白天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是不是明家或者岑家有人来过了。”
他虽然派了保镖紧紧跟着明姒,但这些保镖只负责保护明姒的安全,并不需要向他报备行踪——因为明姒不喜欢被人盯梢的感觉,他本意也并非监控她。
家中的管家也是同理。
几分钟后,石泰去而复返,“没有。”
“今天林小姐到过家里,两个人在工作室聊天,还一起烤了香草曲奇饼干。然后出去逛了街,傍晚回来的时候,明小姐还是笑眯眯的。”
梁现“嗯”了声。
不是傍晚,其实他回来的时候,明姒的心情看起来都还算不错。
站在光线寡淡的楼梯那儿,眼里都像是蕴着星光,很漂亮。
……
“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姒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酝酿好半天也没酝酿出一丁点儿睡意来,最后一骨碌坐起来自言自语,“是我心软,比较善良而已。”
所以,看梁现才越看越顺眼。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在心里摆出了一架天平。
坐边放着梁现,右边是她自己。中间那道名为“好感度”的线,原先摇摇摆摆没个着落,此刻却明明白白地在朝她倾斜。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先?
再多的自我安慰都不好使了,明姒就是很生气,特别生气了。
她摸过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翻开微信页面,准备找林奚珈说说话。
结果,屏幕刚亮,就显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来自“养仙女的帅哥”。
这备注,还是看电影的时候,两个人像开玩笑似的改的。
当时是什么想法,她已经捉摸不清楚,但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她对梁现的那份好感,已经早早地就有了端倪。
……怎么越看越不顺眼。
明姒解锁手机,本来想让把他晾在角落,最后还是很没出息地点进去。
「怎么了?」
好歹还知道关心一下,明姒稍微舒服了一点儿。
但她再读了一遍这三个字,又产生了新的不满——
怎么了?
硬邦邦的一句,他就不会加个“呀”或者可爱点的表情么。
于是不理他。
继续抱着枕头倒在床上。
丝丝从地毯上上来,默默地蜷到她身边。
这只布偶猫,是明姒之前过生日的时候别人送的,她出国念书,养得不太久,却意外得很粘她。
每次她有什么烦心事,它都会像这样悄悄跑过来,温顺地伏在旁边,像一种无声的安慰。
明姒摸了摸猫的脑袋,撑着下巴没好气地说,“发个微信算什么,猫都比你聪明。”
她这么想着,一气之下打开微信,把梁现的备注给改成了“锡纸烫”。
刚点完“确认”,冷不防就听见了敲门声。
明姒吓了一跳,从床上直起身子细听。
敲门声停了几秒,又响了三声。
她跳下床,理了理刚才蹭乱的长发,又抚了下裙摆,这才重新恢复淡定,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去,刻意等了一会儿,才把门打开一条缝。
“干什么?”她一双漂亮的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像警惕的猫。
梁现瞥见她身后大亮的灯光,“还不睡?”
“就要睡了,”明姒说着就要关门,手上一使劲,却没关动,低头一看,梁现不知什么时候用脚抵住了门,她没好气地说,“你放开,我要睡觉了。”
“你生什么气了?”
“……”
哪有女孩子生气会跟你说理由,何况明姒也绝对不可能把原因告诉他。
“没生气,就是太困了,你不是也困了吗?快点回去睡……”
她敷衍得明显,这句话说出来几乎没有停顿,到末尾时,却忽然被男人打断。
“你看起来不开心,”梁现一只手撑着门框,略微俯下/身,声线轻低,“我怎么睡得着。”
他的嗓音低缓平稳,尤其是这会儿,眼里只剩柔和在意,又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明姒张了张唇,“梁现……”
怎么办怎么办,这种应该试探着问一句什么话的关头,她脑海里却一个字都不剩了。
尽管她没开口,梁现还是应了声。
他轻顿了片刻,看她微微仰着脸,乖巧又温顺的模样,还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无论是谁惹你不高兴,我都站在你这边——”
“你对谁都这么好?”明姒看着他,手指却已经不自觉地蜷紧。
“你是唯一特别的那个。”
第41章
脚下飘忽忽的, 像踩着云端。
知道应该矜持忍耐, 却又抑不住上翘的唇角。
前一秒明姒还在心里骂, 狗梁现, 这一秒, 怒气已经烟消云散。
是特别的, 还是唯一的。
她按捺着心里的小得意,手不自觉地从门上落下, 不知道说什么好,“哦”了一声。
看她没那么生气了,梁现也收回了手。
他斜靠着门框, 轻挑了下眉,“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不高兴了?”
他始终很在意她因为什么原因闷闷不乐,但明姒这会儿一点都不想聊, 随口敷衍道, “就……因为一点小事。”
她生怕梁现再看下去, 会看出什么端倪来,连忙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语气绷得有点儿紧,“你别多想, 刚才我也只是随便问问。那就这样……我明天还要早起, 你有事上朝,无事跪安了。”
说是叫对方跪安, 她却比谁都撤得快, 说完这些话就“砰”得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梁现:“……”
这是哄好了还是没哄好。
他站在原地, 望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细细回忆起明姒这一晚上的变脸如翻书,最后画面定格在她匆匆忙忙关门时,脸颊那一丝薄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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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姒第二天的确是要早起。
再有两天就是Merald珠宝设计决赛的日子,虽说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比赛她也参加过不少,不至于怯场。
但这毕竟是与世界殿堂级珠宝设计师梅罗德先生挂钩的设计大赛,意义又有所不同。
梅罗德出生在银器世家,祖上曾是专供王室的手工匠人,服务过各国好几代的国王和女王。如今,已是拥有百年历史的知名餐具奢侈品牌。
到梅罗德本人,却不知怎的放弃了继承家业,自己剑走偏锋学起了珠宝设计。
他二十五岁时自创珠宝品牌Merald,如今三十五年过去,Merald已经成为享誉全球的奢侈珠宝品牌,备受女明星阔太乃至王室的喜爱和推崇。
他的设计作品大多被人珍藏,只有几件流传于拍卖会上,均拍出了不低于九位数的高价。
五十岁那年,梅罗德宣布将Merald交由自己的徒弟,选择了避世隐居。
Merald的继任者,是个具有更大野心的人物,这些年来,品牌的影响力在不断加深。
恰逢Merald成立三十五周年,为了扩大影响力,他拍板决定了此次设计大赛,决赛采用比稿方式,获胜者可以成为Merald的特邀设计师,决赛稿件将直接应用于一枚产自哥伦比亚木佐矿区的顶级祖母绿的制作,并作为获胜者的作品售卖。
而决赛的地点就定在梅罗德的出生地威尼斯,梅罗德本人也会亲临现场。
明姒当初是不经意浏览到这个消息的,其实现在这种由品牌名义举办的珠宝大赛水分很多,一般规格的她通常不会参加。
但梅罗德的作品她在大学时就认真研究过,很喜欢这种看似简单却蕴藏深厚气韵的风格,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得出Merald旗下的某件作品是出自他本人之手还是其他设计师之手,说是个小粉丝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