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诗晨听到她的话,眸子深了些许。
确实,事情一出,她就冲动地甩出了“分手”,并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清楚可见的事实。
“眼见为实够不够有信服力?难不成真要我等到被他甩了,或是其他女的找上门来了,才承认他变心的事实?”说到激动处,邓诗晨的眼眶红了,明明承诺过自己不会为此掉一滴眼泪,却仍会不争气地向情绪妥协了去。
那个男的,压根就不值得自己为他伤神,他不配,爱情中的逃兵没资格让她走心。
但,那些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时光做不得假。她忘不掉,冷傲如她也做不到将过去擦干抹净。
叶珞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愣在一旁好一会儿才醍醐灌顶般回过神来,她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纸巾,而邓诗晨眼角的泪珠随着她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情绪掉落下来。无法,叶珞只得伸出没有挂针的那只手,笨拙地擦干那欲垂的晶莹。
“邓邓......”她知道自己应该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却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于是只唤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邓诗晨是她们寝室几个姐妹里最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一个。她感受到叶珞手掌的温度,也知道此刻她正为自己担忧不已。深呼吸,她仰面抬头定了几秒,抬手用无名指将眼角的湿意抹去,再看向叶珞时,先前的失控与脆弱哪里得见!
“放心吧,我没事。只是刚刚想起那个人,心里堵得慌。”她回给叶珞一个放心的微笑,但愿不会太勉强。
叶珞见邓诗晨这般表现,心下也明白自己不适合再继续问下去。既然她说没事了,那就让往事翻篇吧。虽然为他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恋爱感到惋惜,但若真像邓诗晨所说,是那男的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分开,也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嗯!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美人,我跟你讲,昨晚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命定属于你的那位王子现在已经导航定位成功且嘚吧嘚吧地骑着白马朝你飞奔而来了......所以,放下前尘,面向未来吧,少女!”叶珞说着,还配合着做出“干巴爹”的手势,表示自己会是她坚强的后盾。
邓诗晨却冷哼一声:“你呀,先想着怎么向教官请假吧,叶半仙!”
叶珞闻言,瞬间蔫了。顶着一个苦瓜脸,向邓诗晨撒娇道:“邓邓,邓美人,亲爱的,你能不能让医生给我开一张证明呀?军训真它喵的太难受了,那火爆太阳晒得,简直不能忍啊!”
“你以为病假条是超市里埋单留下的发票呢,想开就开?照你这奇葩逻辑,人家医院早就被军训党挤破门槛了!就算姐姐我再怎么神通,也做不来这个啊......喏,医生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看他愿不愿意帮你!”邓诗晨听完某人的请求后,双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萧祁进来时就看到原本应该老实躺在病床上的某人正半挂在旁边同伴的身上,不过好在病患本人还算有点觉悟,挂着药水的那只手安稳地搭在一旁,使得她的姿势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
“医生,你能不能帮忙开一张军训免训的病假条呀?”叶珞也不认生,见到英俊帅气的医生哥哥走过来,双眼立马冒起了粉红泡泡。都说医者仁心,而帅哥的心更善,他应该也许可能按理说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吧?
萧祁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位小病患。
瘦削的瓜子脸还没有恢复血色,显得苍白透明,但精气神倒是很足。她长得挺清秀,眉宇中透露的婉约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细腻温存。率性的短发由于睡过觉的缘故,此时正软趴趴地贴在她小小的脑袋上,即使是男款,也无法削减她天生的女儿美。她的眸子很澄净,似婴儿的瞳孔不染尘。其实邓诗晨在一开始也很心水她的眼睛,说从中可以看出这世界满满的善意,希望她好好保护之。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萧祁当即就判定这个女孩是单纯和善的。
“你不需要开假条,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萧祁走上前来,检查了一下吊针剩余的计量,应该再过十几分钟就可以抽针了。
叶珞却瘪瘪嘴:“医生,你确定?我怎么感到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呢......”说着还自带音效地哼叽两声,作势要摆出虚弱的模样。她知道自己不是倾国倾城的西施,但病态的雌性生物多少还能激起异性的保护欲。帅气的医生哥哥或许能看在自己娇弱的份上,善心大发也未可知。
“我确定。”萧祁一句笃定不二的恢复将叶珞的黄金梦敲得粉碎。
哎,人太正直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啊。一点儿也不可爱,嗯,一点也不!
邓诗晨当晚回寝室后,跟其他几个人说明了自己已经分手的事实。众人的反应也和叶珞最初的表现无异。但恋爱这种事情,向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他人也只有唏嘘的份。
第144章 叶珞番外(4)
这段没有结果的初恋对邓诗晨的影响说大不大,说没有却也还会隐隐地痛着。
直到多年后的一天,彼时的她已经嫁作人妻,她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来信。
邓小姐,
见信望安好。
我是他的妻子,也是当年视频中的女主角。给你写这封信并不是想向你耀武扬威,而是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快乐。当初他的家里出现了很严重的财政危机,为了瞒着你,他不得不出此下策,上演了一出劈腿的戏码,好让你死心。我暗恋他很多年,虽然如愿和他在一起了,却清楚地知道,我这辈子都不能取代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当然,我也并不奢望。现在,我们都已各自成家,我觉得前尘往事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就当是帮他了了心结吧。
这封信,最终飘散在了风里。
她释然了,或许说早已看开。
没有人是注定非要在一起的,如能相遇,并陪伴彼此走上一程,已经是命运的恩惠。爱情,不过是在特定的时间与特定的人产生了一种特定的情绪,能相守白头固然最好;若不能,也不必执着感伤,双方都将会找到各自命定的远方。
分手,不是隔绝世界的老死不相往来,而是携带着一份祝福去单独修行。一段回忆也许会牵痛两颗年轻的心,但请相信,过一阵就好了......
接到叶珞电话时,龚雪刚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今天从早上踏进科室起就没消停过,上午做了三个引产的手术后,中午只来得及草草扒了两口饭,又马不停蹄地投身于新的手术中。
龚雪是本市人,正值暑假,回到家里的她在父母的安排下顺利进入了一家医院实习。可她被分到的科室偏偏是妇产科,拿到值班安排表时,她有一种被dog给sun了的心情。
搞什么飞机啊?说好的高逼格仁医范儿呢?怎么沦落到了给一群牙都还没长(更别说长齐了)的小屁孩儿当小护士?说出去很掉份儿的好伐!
当然,本着做一行爱一行的职业操守,龚护士每天还是一心一意、任劳任怨、保质保量地完成了属于她的值班任务。只是今天的任务量,似乎大得有些离了谱。然而对此她表示理解,行医的,不安定因素多得去了,尽管“惨死”在她手下的小生命已经不下十个,但没办法啊,公事还得公办。
手术中的她虽然只是一个助手的角色,但也还是严格按照医院的要求将手机关了机,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等到她出了手术室重新开机时,竟意外收到了叶珞的短信。
【急事,看到短信后速回!急事,看到短信后速回!急事,看到短信后速回!(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果然,这妮子放暑假了也不能消停地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对于叶珞的智商问题,龚雪不止一次地与她讨论过。
“叶小珞,你真是蠢得无解了,稍微动一下脑筋再说话是会掉肉呢?你这么二有考虑过无辜围观群众的心情么?”
而被点名道姓的叶珞童鞋则表示:“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这人纯属那种你不给她阳光,她也照样能给自己灿烂成东方明珠的主。跟她讲道理,还不如教二哈学说人话来得实在。
她按下联系人的拨号键给叶珞回拨过去,没过三秒电话就被接起:“女王,你总算诈尸活过来了啊!”
听听,这满嘴说的是语文老师教过的人话么?关个机而已,在她那里就成了非正常死亡,若是她久不回这通电话,那妮子估摸着要在脑中yy她主演一整部《盗墓笔记》了。
“你要是再不回我电话,我就得把你的死亡通知书上交给国家啦!”果不其然,叶小珞那炸毛的思维从来不会让龚雪失望。
“好好说话,找我有什么事儿呢?”龚雪靠着手术室外面的排椅坐下,一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噪音,一边用手捏了捏鼻梁。跟别人打电话交的是电话费,跟叶珞打电话则是在预支青春。
“哦,那什么,也没别的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被狗给咬了。”叶珞在电话里说得含糊不清,其间间或传来吃苹果的声音,让龚雪不禁脑补一句台词,“嘎嘣脆,鸡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