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厚着脸皮道：“徐老师，谁没个贪睡的时候是不是？”
闻言，老徐总于从试题里抬起了头，摆着臭脸凶她，“当着全学校师生的面你也能睡着？叫都叫不醒，你知不知道今天主讲的那位，是教导主任亲自去请的？”
谁？
林今今茫然地眨眼，难不成是言誉？
要知道南嘉私立中学的教导主任，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年纪虽已过半百，为人古板，手中的教师资源倒从没有断过，南嘉在他手中已经出了好几名省级优秀教师。
能让这个老古董去亲自请的人……
林今今难免有些好奇，“徐老师，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徐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眼睛眯着缝看她，“你现在知道也晚了，待会教导主任带人过来，记得好好给人道个歉。”
“？？？”
“别又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不然今天晚上你就打电话叫你家长领你回家。”
老徐越不说，就越勾起林今今的好奇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口上挠阿挠的，她忍不住问道：“徐老师你还没跟我说他是什么人了，不然我可不跟他道歉。”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人推开，“我知道你忙，这次事情也是我的不对，你就给我这个老人一个面子……”
林今今的声音瞬间凝固了教导主任的脸色，他满是皱纹的脸此时已经黑了大半。
直到老徐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林今今才噤声。
“徐老师，这就是那个在急救演习上睡着的学生？”教导主任沧桑地声音透着股逼人的寒意。
老徐瞥了眼林今今，讪讪地笑道：“是的……”
他站起来看向教导主任身旁的言誉，“你就说本次演习主讲言医生？”
“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今今脊背都僵直。
而她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总是在窘迫的时候碰到这个男人。
他是她的煞星吗？
“这才演习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学生。”老徐看着喜欢教训人，到这种关键时候，还是挺护犊子的。
教导主任哼了声，“徐老师，你先说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不用看也能猜想得到，教导主任的脸这会得有多臭，林今今咬着下唇，只想等他们快点下判决书，她好早点儿回家。
就听到男人不冷不淡地说道：“没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润，光听声音，大概会觉得他是个谦谦有礼的正人君子。
君子个鬼。
林今今听了想骂人。
“反正……”
男人又补了一句，林今今眉心一跳，心想事情果然没有这个男人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这件事也不是老师你的问题。”
不是老师的问题，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教导主任：“徐老师，这事你还是给个交代吧。”
老徐知道，林今今这顿罚，是挡不掉了，他琢磨了会，“念在她是初犯，不如罚一千字检讨书？”
罚得实在太轻，他又补了一句，“不写完就不许回家。”
言誉微不可查的捻了捻眉。
老徐这会正看着他，自然捕捉到了他脸上这微妙情绪，他顿了顿，打着商量的语气说道：“要不然罚三千字检讨？”
他这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林今今头上，一千字她头铁还能刚，三千字她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教导主任接了话，“我看行。”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的话，两位老师，我就先走了。”
言誉这话，无疑就是默许了老徐的意思。
林今今：“……”
——
“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自己回教室写，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回家。”
林今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委屈巴巴道：“徐老师，再不回家我妈该着急了，我能不能回家补完给你。”
老徐抬起眼睛，给她使了个眼色。
——“你怎么想得这么美了？”
知道任由自己怎么求情，这三千字检讨不写完她是回不了家，泄气般的走出了老师办公室。
这会儿已经放学快半个小时，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林今今回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了本子和笔。
以林今今多年写检讨的经验，其实写起来并不难，她只是有些气不过，明明知道她已经快撑不住要睡着，还让她往垫子上躺。
这不是存心的吗？
林今今咬了咬笔头，松开牙齿，在本子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样严肃的时刻，失去警惕性，睡得这么香。”
然后让狗男人抓到了把柄。
编不下去了，写得全是她想写，而不是老徐爱看的，估计这样写也不会过关。
林今今索性撂了笔，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微信的图标上方，显示了一个九十九的红圈圈。
打开微信，就看到“城南三大巨头”里，荣城和言清子聊得热火朝天。
——“你们这么闲的话，要不要帮我写完三千字的检讨书啊？”
——“今今你挨骂回来了啊？快看。”
言清子完全忽略了她话，发过来一段五秒钟的视频。
地点是在会议厅的急救演习现场，拍照的人手有点抖，拍得不是很清晰，但是依然能看到男人打横抱起熟睡的她，往台下的方向走。
这样亲昵的姿势……
荣城又接了一句。
——“话说，这个医生好像不是第一次抱你了。”
——“还有哪一次？？？”
——“你晕血那次。”
林今今：“……”
言清子发了一长串的“哈哈哈”。
——“今今，我今天晚上请我小叔叔吃饭，你要不要来蹭一顿啊？”
她这话问得极其暧昧，林今今察觉到里面的微妙意思，对着手机屏幕翻了个大白眼，“不去。”
——“气饱了。”
——
林今今写完三千字检讨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蒙蒙夜色吞噬着天空仅存的光亮。
她去办公室交了检讨书，没想到老徐还真在等着她。
“字怎么写得这么丑？”
林今今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我抱着不满和怨恨写下的字，怎么能好看了。
嘴上倒会讨巧，“徐老师，我是美术生，写字当然会有艺术感。”
老徐看着这如同鬼画符的字，抽了抽嘴角，犹豫了会，还是拿出手机拍摄了下来。
林今今疑惑，“老师，你干嘛了？”
“那位言医生说了，你写的检讨书，他得亲自检查。”
林今今：“……”
“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天色越来越黑。
林今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好在林母今天下午给她发了消息，说晚上约了牌友，得很晚才能回来。
她站在门外，翻了翻书包里层的放钥匙的地方，手探进去，摸了一手空。
林今今眉心一跳，仔仔细细把书包翻了个遍。
她好像忘记带钥匙了。
第九章
林母以前从不会夜间出门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了？淋今今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是在爸爸突遇事故出事之后，林母就像变了个人。
林母没有嫁给林父时，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她漂亮聪慧，是H市一个小镇出了名的富家小姐，不知被多少人觊觎着。
林父却只是个村里穷小子，一无所有，独独有一张好皮囊，在那时候通讯不发达的村镇里，出了名的好看。
富家小姐和穷小子，这样的组合搭配，在当时不知被多少人不看好，笃定这段感情不会长久。
十多年来，两人感情却恩爱如初，狠狠打脸那些在背后非议的人。
要是爸爸还在的话。
放学回到家，迎接她的应该是爸爸香喷喷的饭菜，和妈妈小女人般的笑声，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一个冰冷到没有一点儿人气的家。
再也不会有人等她回家了。
现在似乎更凄惨，她忘了拿钥匙，连家门都进不去，只能坐在门口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林母。
她不想跟林母打电话，她这会儿肯定在牌桌上，肯定会边搓着麻将边骂她，“你这什么狗记性？你妈我这儿正打牌了，哪里有时间给你送？”
骂完，就让她去肯德基坐会儿，好半会也不会回家。
走道里的灯是声控的，林今今砸吧砸吧嘴，咳嗽了一声，冷色调的灯光打落了下来，照在她的脸上。
林今今突然觉得眼睛有细微的刺痛，喉咙也跟着发涩，她哽了一声，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耳边传来鞋跟叩击在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
林今今从臂弯里抬起头，并没有看到林母的身影，反而看到了一个现在并不太想看到的人，她失望的垂着眼睑。
言誉拧着门锁，瞥了眼墙角的女生，捻了捻眉，“没带钥匙？”
这个时候他大可不必出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埋在臂弯里的头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却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言誉发现女孩的妈妈经常晚上出门，不到凌晨可能都不会归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