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蔻旗笑着继续哄她:“那就是你大度!你看,你讨厌他,却还不介意我和他一起玩。”
许萌挑眉:“我看起来就这么三观不正?你跟谁玩,是你的自由,我又无权干涉。再说了,我也不是说讨厌他……”
闻言,贝蔻旗嗖地转头看她。
许萌顿住了。
过了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也是好意,再争论这个没什么意思。但是,”
她换了个姿势,跟贝蔻旗面对面,认真看着对方,“但是呢,我想让你知道,你做的这些,没什么用。因为问题的关键点它根本就不在这儿。”
她挑眉,“我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和他坐到一块儿开黑……”
这时,贝蔻旗低着头小声插了句:“是看在奶茶的面子上吧。”
许萌一噎,皱起眉。吓得贝蔻旗连忙摆手:“我胡说的,不要理我!你接着说,接着说。”
许萌吸了半口气,又吐出去,继续道:“好,我这样说吧。”
“小妹妹,别说是顾凉佑了,就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也有一百种方法能够让自己和对方共处一室而相安无事。便是装成一脸相谈甚欢恨不得引为知己的样子,也完全没有问题。”
她呵笑一声:“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主要矛盾根本无法解决。存在的依旧存在,该来的早晚还是会来。”
“只要我家还有那么多股份在那儿放着,我爸手里还有那么多未定的股份捏着,还有他的身份、我的身份、我们的关系,就注定了我们必定会是这种状态,无法改变。”
许萌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口,继续道:
“他要是不思进取,整天只知吃喝玩乐,倒也罢了。可问题是,他并不是,相反,从小被当作神童一路夸到大。便光是对于我爸而言,我这个作女儿的,哪里能比得上他儿子带给他的风光?”
她缓缓地看向窗外,气势也忽然低了下来,“你也知道我辛苦。”
“我这么辛苦,只不过为了有朝一日,不让自己那么可怜罢了……”
贝蔻旗其实不太能理解他们这姐弟俩的这种神奇关系。或许是真如对方所言,自己被保护得太好。也或许是她真的太废,导致她哥也愿意把她往更废的地方养。
在她看来,许萌的做法也许是正确的,但对她自己而言,却根本不愿把人往阴暗恶劣的那方面想。
于是她道:
“可是,顾凉佑他现在才高中,也完全没有插手你们家公司的事务。假如……,我是说假如,他完全没有要和你争的想法呢?”
一听这话,许萌笑了。
她慢慢抬手,帮贝蔻旗把脸侧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开口道:
“恐怕你哥并没有告诉你,我现在跟我爸都打得热火朝天。更何况他?”
贝蔻旗愣了下。
许萌接着道:“这些你不知道,那电视你总看过吧。法制频道上案例天天播,都是为利所起,无非是穷人争小钱,富人争大钱,本质上完全没有区别。”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告诉我,这些血缘啊情谊啊,到底有什么用?”
贝蔻旗看着对方,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她内心有声音在叫嚣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但对方显然已经不想和她再讨论这个了。
许萌跟哄小孩儿似地摸摸她的头,重新靠着坐了回去,玻璃杯子握在掌心缓缓摇着:
“小姑娘,你不用再管我们这摊子事了,好好做你的小公主,在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多好!”
“我们立场不同,你不用劝我。而我干的事,也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吗。”这时,贝蔻旗垂下了头。
“可是现在学校里有很多人都说他是私生子,说他妈妈是第三者……”
这个话,贝蔻旗本不想说出口的,太过于尖锐,尖锐得她怕直接葬送了她和许萌之间多年的友谊。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无端地想起来那天晚上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略显迷茫的神情,和他垂下的黑眸,以及他握着杯子轻轻说“她也不好受”。
后来当她无数次想起这副场景时,心里就是无由来地觉得,一切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顾凉佑他不该被这样对待。她只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对他稍微好一点……
以至于她也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与许萌有着多年的友情积累。使得在对方最低谷的时候,自己不会干站在旁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还是能做一点事的。既然能做,那她就绝不会放弃。
话头在舌尖处转了又转。贝蔻旗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未雨绸缪没有错,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无法选择,但他却也是会伤心的。”
“这样的话,也可以吗……”
闻言,许萌眼神一动。
手一抖,些许茶水从她晃动的杯中洒了出来。
第25章 二回合
周末过完回到学校,一日大课间,学生自由活动的时间比较长。贝蔻旗抽出本数学习题册,随便扒拉开两页,拿着就转身往后桌那儿一趴,歪头瞅着还在看书的顾凉佑,问道:
“班长,我这个题不会,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虽说她这是早有预谋,但现在一说出来时,还是让她心里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之前吐槽别班女生表面上是来问题,其实根本意不在此,拿问题做幌子,真正目的是想找顾凉佑说话。可是,她现在竟发觉,自己此时的行为,和她们相比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摇摇头。不不不,还是有区别的。她这可是干正事儿的。
转而一想,可按照顾凉佑的惯例,他要是又聚拢了一帮人去隔壁小教室集体讲题,那可咋办?!
正想着,还真就见顾凉佑直接站起来,往隔壁走了。
贝蔻旗心道失策失策,可事已至此,只好先跟着对方去那边看情况再说了。
而等她跟着顾凉佑进了小教室,却见对方转身把门一关,在桌前坐下,问道:“哪道题?”
贝蔻旗一愣。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啊。
但她当然不会傻到再去专门问问人家怎么不叫其他人。忙把习题册放到人家跟前,伸手一指:“这个。”
顾凉佑垂眸看了眼,道:“这道你应该会的。记得你上次给陆特燕榴解的那道题吗,一模一样的解题思路。”
贝蔻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指的是哪次。当时她给出解题过程后就直接睡过去了,竟不知道后来还被顾凉佑看见了?噎了下,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见她这反应,顾凉佑似是叹了口气,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贝蔻旗眨眨眼,心道她跟顾大佬玩这招,好像是有些自作聪明的感觉。便笑着凑过去:“班长,您真厉害,我心里想什么你怎么都一清二楚的?”
顿了顿,顾凉佑视线从她脸上挪开,抿了抿唇。
贝蔻旗便直接把话说敞亮了:“我其实吧,也没什么要说的。第一呢,就是想来跟你道个歉。”
上周末她强行把顾凉佑和许萌凑一块儿,三个人莫名其妙地玩了一下午游戏。要知道,他们在之前可是见对方扭头就走、一个屋檐下都待不下去的继姐弟俩。
许萌那里她已经接受过教育了,而顾凉佑这里,她还不知道情况怎样。
闻言,顾凉佑道:“没关系。”停了下,又道,“我知道你是好意。”
贝蔻旗心道,巧了,你们都知道我是好意,但就是都不听。
顾凉佑又抬眼看她:“刚才是第一,有第二吗?”
“当然有。”
贝蔻旗把椅子往对方那里挪了挪,小心地问道:
“那你……想不想和她和好?”
这话一出,顾凉佑愣了下。继而垂眸道:“想这个没有用的。”
情感和现实,终归是两码事。况且,有谁会愿意放弃自己手中的东西。
贝蔻旗鼓了鼓嘴,从椅子上下来蹲到他前面,想要去直视他的眼睛:“我就问你想不想?你只回答这个问题就行了。”
而接下来,却是长长的沉默。
又过了会儿,顾凉佑侧开目光,道:“先说说你吧。”他将视线落在桌上那本数学习题册上,“期中考试快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刚才看到对方的反应,贝蔻旗其实心里是有点沮丧的。现在听到对方一本正经地问她学习,她还是得打起精神来,回答道:“我啊,随缘吧。”
顾凉佑看了她一眼:“你明明会做,为什么不写。”
贝蔻旗也起了身,重新坐到旁边椅子上:“嗯,关于这个问题呢,我和我的前班主任探讨过,就是拿着知识体系现阶段没学的更高阶解题方法,去解我们高中知识层面的习题,判卷老师会不会给分。”
她拎起桌上笔杆在指尖熟练地转了两圈,神色瞧着也很是随意,“当时我的前班主任呢,倒是没有明确说得不得分。但是他很委婉地劝我,既然都可以用进阶方法做了,为什么不顺带把现在教的方法掌握了呢。”
“——可是明明高阶方法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