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惨,可再怎么说,还是在自己家住着。而顾凉佑却是有家不能回,已经一个人搬出去了。
“会好的。”贝蔻旗用之前在顾凉佑书房对方安慰自己的那样,反过来安慰他,“姐姐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她想了想,“毕竟,那时的小自行车,也是她的全部啊……”
闻言,顾凉佑手指轻轻一蜷。
窗外树动无声,月光照进半边窗户。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顾凉佑微微抬眸看去,发现贝蔻米儿耐旗头侧靠着沙发,已经睡着了。
他慢慢起身,俯身走到她跟前。只见小姑娘半张脸埋在绒绒的抱枕里,深棕色卷发如海藻般铺在靠背上,她抱膝手脚蜷缩成一团,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顾凉佑看了好一会儿,慢慢伸手搂住她的后背和膝弯,衬着毯子把她稳稳抱起,转身朝卧室走去。
在他印象里,贝蔻旗胳膊直淌血还拼命抓紧坠楼同学、单枪匹马凭着速度和巧劲儿就能把一堆男生撂翻,还在他脑海里难以磨灭。可顾凉佑今天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是这么轻的。像捧着一团云朵。
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顾凉佑才转身轻轻合上卧室门,继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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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蔻旗好久没睡过这么踏实舒服的觉了,第二天醒了才意识到,她连顾凉佑什么时候走、自己什么时候跑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坐在床上回想起,昨晚顾凉佑说他的家庭,和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想了会儿,突然特别想念自己的家人。
此时已经快九点了,给她爸妈打电话应该不行,怕他们正忙耽误事儿,便给她哥拨了个号。
没一会儿就接通了。对面传来贝爵川的声音,却听上去很是疲惫:“小旗?”
贝蔻旗一愣,问道:“你怎么跟通了个宵似的。又开夜间会议?这么拼啊!”
她再傻也知道,哪里有这么多会要开。
她就故意这么一问,可谁知道对方还蹬鼻子上脸。
“是啊,不这么拼,以后拿什么养活你。”对方语调听着轻快,可还是有些掩不住的沙哑。
昨天听顾凉佑讲他姐姐,贝蔻旗不知道怎地脑回路就拐到一边去了。
她趴倒在床上,手拿着手机放到耳边,后面晃着小腿:“贝爵川,我忽然开始阴谋论了。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养成个废物,然后自己继承公司呀?”
这话一出,对方明显一噎:“贝蔻旗,你哥我在你心目中就这样?”
贝蔻旗嘿嘿一笑,正要说什么,却听见那边传来咳嗽声,但明显不是贝爵川的。
接着贝爵川似乎捂着话筒,换了个地方:“我开始忙了,你也在学校好好学习。对了,那个混小子后来没找你吧。”
贝蔻旗反应了会儿,才明白他口中的“混小子”指的是顾凉佑。心道对方要是知道他俩昨晚才见过是不是得气死。
却凶他道:“混小子说谁呢”
这话让贝爵川没法接。
“好了好了,我这儿还有事,不和你贫了。”
二人道了别,匆匆挂了。贝蔻旗也伸了个懒腰去洗漱。又在家把实践报告给写了,磨叽了会儿,也磨磨蹭蹭地收拾收拾去学校了。
又是新的一周。
她背个书包,准备从后门进去,再绕到自己座位。就远远看见后桌的顾凉佑同学,早已安安静静地坐那儿了。
这次再看见他,总觉得多了点什么东西。总让她想起来,在寂静的夜里,他眉目沉浸在地灯昏暗光线中,黯然的样子。
贝蔻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接下来,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期中考试。贝蔻旗虽然一直对学习鼓不起来劲儿,却也被这种气氛莫名感染。
有天她回到宿舍,发现游戏亲友许萌给她发了一大堆消息,说的话却有些莫名其妙,还语无伦次。
说什么,她要去做一件事,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她必须要去做,心里又紧张,要贝蔻旗来给自己壮胆吧啦吧啦。
颠三倒四,看得贝蔻旗一头雾水。
本来呢,贝蔻旗还在对上次贝爵川来那次的事情耿耿于怀。可见对方这个样子,她几乎以为这家伙要出事,赶紧给她回了个电话。
电话打了好几遍才通。
上来听对方“喂”了一声,贝蔻旗愣:“你在喝酒?”
许萌大咧咧道:“不都说,酒壮怂人胆嘛。我现在正在给自己壮胆。”
把贝蔻旗给听笑了:“你这听上去是要炸碉堡?”
许萌:“什么鬼。”
贝蔻旗:“那就是要去表白?”
许萌连声否定:“哎呀你别猜了。我只是,有些害怕……你明天能不能来给我助助阵?明天中午,就中央区那个酒店。”
贝蔻旗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干什么:“没问题。”
可是又想到对方短信里乱说一通,便问道,“你短信里说什么,知道你做的不对,还要去做?你都知道不对了……我去,你别是想拉我下水吧!”
许萌:“不是,我一个良好公民,能干什么?可是……哎呀,”
她听上去也很是焦躁不安,“我不知道这事情要怎么跟你讲,我就是,想着你如果在下面,我能有个心理依托……”
贝蔻旗:“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会危害国家和人民群众的安全。”她听对方状态还行,“明天中午是吧,我请个假出去一趟就是了。”
对方这才听起来安定下来一点。
又闲扯了一堆,才挂断。贝蔻旗还是有些莫名其妙,想也想不明白,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大课间去找老师拿假条,在办公室碰到了顾凉佑,对方竟同样也是来请假的。
贝蔻旗便在门口等了他一会儿。对方一出来,她就凑过去问候:“呦班长,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二人一起朝教室走。顾凉佑转过头看她,道:“嗯,我爸妈今天婚礼,我现在过去。”
贝蔻旗是知道内情的。闻言,不禁喜道:“那恭喜呀!记得帮我捎两颗糖。”
在教学楼前道别,顾凉佑便离校了。
贝蔻旗则又上了一节课才走。于是她这个时间点就比较尴尬,没有出行经验,直接挑了个高峰期。路上车堵得不行,那边许萌还在发短信催:“旗儿你到了吗?到了吗?我现在真的好紧张……”
贝蔻旗看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许萌简直扑面而来的急躁。可她这儿也干着急没用,这车它就是挪不动啊。
一边回消息安慰她,一边盯着地图上移动的路程。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了,感觉现在位置到终点的距离是她步行可以接受的,便跳下车,一路跑了过去。
等她气喘吁吁地终于到酒店门口时,自然已经迟到了。拿出手机正要给许萌打电话,可一进门眼前的情景,却让她有些惊呆。
这竟是一个婚礼现场,只是现在整场婚礼的气氛,却十分诡异……
再三看了许萌给的定位,是这里没错。可在台上垂泪的新娘,和面有怒气的新郎,却叫她觉得瞅着十分眼熟。
直到她看见下台前方一身正装的顾凉佑时,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间就明白了。
卧槽,世界不会这么小吧!……
她第一反应就是连忙躲到旁边,藏在人群中。接着从周围观礼的人的小声讨论中,她慢慢把事情弄清楚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明白的。许萌就是顾凉佑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顾凉佑父母今日举办婚礼,被许萌给搅和了。
听周围人说的样子,应该是很不给面子地砸了场子,说了不好听的话,然后愤而离去。
她也突然就懂了,为什么昨天许萌不告诉自己她真正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想必这家伙也不能完全说服自己来干这事,她只怕也心虚。
手中给许萌的电话根本打不通。又看着前方一向沉稳镇定、现在脸上却带了点茫然的顾凉佑,贝蔻旗抿了抿唇,心里很不好受。
然而此时,真正的风暴还没有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天,贝蔻旗才知道,在这场闹剧中顾凉佑最终要承受的,究竟有多少。
顾家在A市很有声望,婚礼上这么一闹,直接上了当地新闻。继而接着蔓延,在学校里贝蔻旗都能听到有学生在讨论。
这天晚自习下课,她叼着包干脆面,从教室往宿舍走。然后走着走着,就在路上听到了背后几个人在纷纷议论:
“唉,你看那个新闻了吗?我们学校光荣榜第一那位的……”
“谁不知道啊,满城风雨的。听说婚礼上闹得可难看了。”
“所以,他爸妈一直没结婚,那不就是私生子?那他妈说不了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插足者嘛。”
贝蔻旗骤然停住脚步,沉着眼,手中干脆面捏得咯嘣咯嘣响。
“原配怎么死的估计里面都有蹊跷。”
“我的天,我瞬间脑补出了一部豪门狗血大剧……”
“……”
后来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嘭地把手中袋子扔进旁边垃圾桶,转身大几步就走到那几个人面前,冷冷盯着他们:
“在背后嚼别人舌根很好玩?”
此时天色已黑,这几人说话时估计也没看见贝蔻旗就在他们前面。此时看清对方是谁之后,有个男生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