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应声,“哦,那我等等。”
“那个,小伙子,你……”王向东想问他坐他四轮车去哪,他的车中途要经过好几个村子。
只是这少年有点冷漠。说完后就转过了身,他将衣服后面的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插兜,低着头冷淡的去了一旁的电线杆子下面站着。
王向东没多问,他便去了顺子饭馆吃饭。
半个小时后,等他慢悠悠的从饭馆吃完饭过来时,四轮车前已经聚集了很多村里赶完集的村民。
其中就有那个干净白皙的少年。
李婶子脸色冻的青紫,抱怨道,“向东,你干啥去了,这么久不见人,我们都冻死在这了。”
“婶子,我去顺子饭馆吃了个饭。”王向东笑着回道。
提到顺子饭馆,村里人开始八卦起来,“听说顺子饭馆生意不好,一碗饭卖两块,谁舍得钱去吃?他们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又没正经学过厨艺。”
刚吃的满嘴流油的王向东出声反驳,“谁说的,饭馆生意很好,我刚才都等了很久才吃上,顺子和他爹都忙坏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讲。”
前些日子生意好像是挺冷清,今天那饭馆爆满。
“真的假的?”有人狐疑的瞅着王向东。
“当然真的,快上车吧。”
一帮人将自己的尼龙袋子,布包什么的都放到车上,然后都爬了上去。
楚逸看着车厢里那么乱七八糟的袋子,他好看的眉眼紧蹙着,很不情愿的双手扒着车厢边,上了四轮车。
然后手抓着驾驶座后面的栏子,站在了前面。
“这个小伙子面生,你去哪呀?”李婶子打量着他,好奇的问。
“找朋友。”楚逸冷淡的回完,抬手将高领毛衣的领子往上一拉,直接挡住了嘴巴。
见他不愿搭理人,也没人再找他搭话。
大家坐好后,王向东数了下人数,还差村头老王叔去买旱烟叶子还没来,只能等着。
村民们聚在一起,就是各种闲聊,来了镇上,自然少不了张家的话题。
“你们听说了没?顺子家那张莉和赵保军的事成了。”有人又神秘兮兮的开口说道。
“真的假的?保军回来才多久,这么快就成了?”
“保军妈在村里亲口说的,人家还坐着张家那丫头开的大汽车一起从镇上回来的呢。”
“你们说,这张家今年是行了什么大运了?张柠那丫头简直开了挂了,又是找城里的对象,又是开饭馆的,以前赵大国两口子在村里多横,现在还不是为了和张家结亲巴结他们,这人呐,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有人语气艳羡加后悔,“早知道当年那孩子抱回来的时候,我从德胜家要过来养了,那现在秦总的老丈人就是我了。”
“你就做梦吧。”
楚逸听到一帮人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的开着张柠的玩笑,冷酷的俊脸阴沉厌恶。
在大家伙的玩笑声中,老王叔终于提着一袋烟叶姗姗来迟,大家又是集体对他一顿抱怨,老王叔自知自己磨蹭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也没回怼,艰难的爬上了车,然后,四轮车发动。
经过二十分钟的颠簸,在楚逸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颠散架,全身被寒风吹的冻僵时,四轮车终于到了张家屯。
楚逸下车后,照着其他村民一样付了车费。
他掏了一块钱给王向东。
王向东很利落的找了五毛零钱,给了他。
“请问,张柠家怎么走?”楚逸揣好了钱,开口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原来你是去柠柠家啊,你不早说。”王向东很热情,“走吧,我带你过去,就在前面巷子里。”
“谢谢。”楚逸哈着气,在王向东的带领下,进了张家巷。
到门口后,大黑狗叫个不停,王向东在门口喊了两声张柠。
张柠刚洗完头发,坐在炉子前拿着梳子梳头发,听到外面的狗叫和谁喊她的名字,赶紧披着长发跑了出去。
她刚到门口,王向东就开了口,“柠柠,这个小伙子说来你家,不认路,我给带过来了。”
“楚逸?”张柠错鄂的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楚逸掩去面上的异样,“没事干过来转转。”
“人带到了,柠柠,那我走了。”王向东打断他们的说话声,向张柠打了声招呼。
张柠笑着应声,“谢谢向东哥,麻烦你了。”
楚逸也淡淡的向他道谢,“谢谢。”
“客气啥,我走了。”
等王向东走后,张柠眼神复杂的打量着快冻成冰棍的楚逸,语气戏谑,“你小子,大冷天的,坐四轮车跑我家来?有啥重要的事?”
“我……阿嚏……”楚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快进屋吧,冻死了。”张柠瞅着他冷的哆嗦的狼狈样,没再多言,带着他往院子里走。
楚逸全程面无表情的跟着她,然后进了堂屋。
王兰香从屋里出来,看到张柠身后的少年,也是表示诧异,“这不是楚逸吗?你咋来了?”
楚逸眼眸微闪,找了借口,“阿姨,我身体不舒服,找张柠给我看看。”
“哦,你这孩子,昨天咋不说呢,这么冷的天一个人跑来,快进屋烤火。”王兰香热情的将楚逸迎进屋,又关切的问,“吃饭了吗?”
“我……”楚逸本来想说吃过了,不愿麻烦张柠的母亲给自己做饭,怎奈肚子比嘴巴诚实,还没落座,肚子就发出了咕咕声。
他是个很绅士很礼貌的人,小时候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这些年虽然过的清苦,素养却是刻进骨子里的。对于不争气的肚子闹出的失礼,他感到尴尬,白皙的俊脸感觉火辣辣的难受。
王兰香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她笑道,“还没吃饭吧?我和柠柠俩人做的疙瘩面,锅里还有,我去给你盛。”说完就去了厨房。
楚逸杵在那,有些局促。
张柠拉过凳子放在炉子旁,“坐吧,你这人,不舒服在家躺着就是了,你让楚姨去饭馆捎个话,我就去你家给你看了,再说,秦锋早上不是才从你家出来吗?你不会吭个声?还自己跑来?”张柠嘴里一边唠叨着,一边从热水壶里倒了水给他端过来,“赶紧喝点热水。”
楚逸坐在炉子旁边,烤着冻僵的手,从她手上接过水,双手捧着,低着头,任她一句一句的吐槽,他一声反驳的话都没有。
甚至听着她的唠叨声,感觉很享受。
“哪里不舒服?”张柠坐在他旁边拿着梳子梳着又长又黑的秀发,见他不吭声,又问道。
楚逸余光瞥到她那细滑的肌肤,垂直飘逸的长发,他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他轻声回道,“就……就是好像感冒了,有点咳嗽。”
闻言,张柠神色怪异的看着他,“感冒了喝点姜汤呀,这也要跑一趟?”
她打量着楚逸,总感觉这小子今天好像哪里不对劲。
脸色不像平时那么臭,但依旧别别扭扭。
对她的态度,也是……有些微妙。
她刚要给他把脉,王兰香就端着面疙瘩进来了,很热情的放到了他面前,“楚逸,我做的面疙瘩,你别嫌弃,快吃吧。”
“阿姨,不嫌弃。”楚逸拿了筷子,很优雅的开始吃起来。
王兰香去洗锅了,张柠梳好了头发,将桌上的各种皮筋和梳子放到她的房间里过来时,楚逸已经吃完了饭。
张柠将碗放到一边,冲他开口,“手给我。”
楚逸似乎心不在焉,“啊?”
张柠:“把脉。”
“哦。”
楚逸犹豫了一瞬,便将棉衣袖口往上挽了挽,伸出了手。
张柠手指搭在他手腕间,过了几秒,抬眸看向他,“好像没事呀。”
楚逸支吾,“是……是吗?反正就是不舒服。”
他心里不舒服。
无奈,张柠又诊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她很笃定的开口,“脉象没有问题,毒素已经解了,哮喘也稳定,可能是受凉了,回去喝点姜汤睡一觉就好了。”
“哦。”
听着他鼻孔里发出的闷闷的声音,张柠嘴角微抽,“你这什么语气啊,好像身体没事还挺失望?”
以前不是每次把脉都紧张的眼巴巴的看着她,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楚逸有些尴尬,他淡淡的回道,“没有,没事我就放心了,不然你走了,我不舒服不知道找谁去。”
听闻楚逸的话,张柠嘴角轻扯,“原来如此。”
听到她意味深长的声音,楚逸淡淡的瞥向她,“嗯?”
“原来你是怕我走了,你的身体出现问题,所以来找我复查的,想的怪周到的。”张柠露出一抹了然的表情,“放心吧,按照我开的药膳吃着,绝对没问题,不必担心。”
“我……”楚逸想解释,他不是真的来看病的。
他就是想见她,仅此而已。
张柠以为他不放心,又开口解释,“等我过年回家的时候,再给你开药方,如果恢复的好,但时候就不用吃药了,或者再巩固一下就好,总之,你得注重保养,你这病不能受凉,像今天这样坐着四轮车放风筝的事以后再不能出现了,不然发作了我也懒得再给你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