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伸长胳膊躲开犟犟的小肉爪,掉了一小块奶油在地上,怂怂赶紧舔掉。
程遥遥批评道:“你吃就躲着吃嘛,又让它们看见了。”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馋了,凑过去道:“给我也吃一口。”
谢昭把蛋糕举高了。程遥遥踮起脚尖没够着,气道:“小气……唔。”
谢昭移开唇,长眸含着笑:“还要不要?”
程遥遥捂着滚烫的脸:“你……你的蛋糕!”
犟犟一爪子拍到蛋糕上,大半蛋糕落地,怂怂叼起来,小短腿一颠一颠,连滚带爬地跑了。犟犟也紧随其后,两只毛茸茸一块儿消失在猫窝里。
谢昭:“……”
程遥遥笑得捂着肚子:“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谢昭轻轻捏住程遥遥的脸颊:“今天还没给你阳气。”
“……我阳气充足,还不需要。”
“要的。”
“不要!”
“要。”
谢昭不顾程遥遥的婉拒,给她又补充了一回阳气。然后替程遥遥打了洗澡水,等她洗完,再抱着人回屋睡觉。
程遥遥躺在被窝里瞪着天花板,深深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跟谢昭坦白了灵泉。
谢昭亲眼见证过灵泉的奇妙,却从未想过要用灵泉做些什么。程遥遥主动提过可以用灵泉浇灌大棚蔬菜,却被谢昭拒绝了。谢昭还严肃地叮嘱她,绝不许将灵泉用在任何引人怀疑的地方。
谢昭如今很少离开她,偶尔出门办事,也只是短短几天就赶回来。出门前一定会替程遥遥好好补充阳气,就怕自己离开太久,程遥遥又会晕倒。
程遥遥翻个身,把脸藏进被子里。她都跟谢昭解释好多次了,灵泉真的不用一天就吸一次阳气!
现在小荷叶成天精神抖擞,撑上一个月都不是问题!
谢昭在这一点上十分严肃且固执:不能冒险,一天一次!
小荷叶的灵气就在这一天一次里逐渐浓郁,终于有天,虚空里冒出了一个荷花骨朵。
在荷花骨朵冒出来后,程遥遥一度期待它能开花。但是小荷叶却没有更多的动静了,个头也没有继续长大。
程遥遥也没有管它,哼着歌在厨房里忙活着。
谢奶奶出去串门儿了,谢绯回去上工,家里只有程遥遥自己在。
端午将至,谢昭昨天在山上摘了些竹叶。用盐水浸了一晚上,正好裹粽子吃。程遥遥把肉腌好,跑去院子里拿竹叶。
怂怂和犟犟正在木盆边追来打去的,程遥遥好笑地用脚尖分开它们。
狗蛋儿和几个孩子忽然冲到院门口:“遥遥姐!遥遥姐!快去看热闹!”
怂怂汪呜一声冲过去,程遥遥揪住它尾巴,道:“什么热闹?”
狗蛋儿上气不接下气,道:“那个程知青跟林婆子闹起来了!”
程遥遥撇撇嘴:“她们这阵子哪天不闹一场?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不是。”林为民推开狗蛋儿,抢着道:“今天打起来了!那程诺诺真吓人,衣服鞋都没穿好,在巷子里跟林婆子打架呢。还有林萍萍,脸都被挠出血了!”
程遥遥挑了挑眉,想到谢昭的嘱咐,强忍好奇心:“这种热闹有什么好凑的。我不去。”
“那我们去啦!”几个孩子早等不急了,一窝蜂又跑了。
程遥遥不去看热闹,村里其他人早去围观了。
林为民说得一点不夸张,程诺诺披头散发地跟林婆子扭打在一起,又喊又骂的,村口都能听见。程诺诺的罩衫都撕烂了,鞋也踢飞了。枯黄皮肉和身上的疤痕看得女人们直哆嗦,男人们则一边恶心一边忍不住盯着瞧。
林萍萍捂着脸,站在一边嚎啕大哭。一向斯文的刘敏死死扯着沈晏,破口大骂:”你得对我女儿负责!”
第184章 粽叶
烟尘滚滚,一辆吉普车开进甜水村村口不远处。
车上陆续下来几个人,最后下来一个穿戴讲究的中年女人,脚上一尘不染的鞋子踩在泥地上时,很明显地皱了下眉。
魏淑英忙扶着她,讨好道:“这地也太脏了!乡下地方就是这样。”
沈母嫌弃地抽回手。陪同的干部赔笑道:“车子进不去了,只能走进去。”
程征笑了笑:“我看这儿环境很清幽,白墙黛瓦,很有江南水乡的风情。”
那干部笑道:“是是。这村里的环境已经算很好了。这个村子年年都是先进大队,民风淳朴……”
一阵刺耳的叫骂声忽然传来。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人正围观着妇女打架。
沈母捏着手帕,嫌弃地捂在鼻子上:“这些人真是粗俗!”
干部脸都僵了,他今天接待上海来的领导一行人,怎么偏挑在这个时候打架!
干部赔笑道:“我回头一定好好批评教育他们!咱们先走,别理会她们。”
“我听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魏淑英一拍大腿,“那不是我们诺诺吗?”
沈母也大惊失色:“那不是我们阿晏吗!”
……
“不要脸的骚货,勾搭我的男人!”
“去你娘的,你这个破鞋,臭货!谁知道你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是谁的,有脸来攀扯我孙女儿!”
程诺诺和林婆子,一个状若疯魔,一个老当益壮,厮打着在地上翻滚,脏话让村里最泼辣的妇人都忍不住脸红。
林婆子的两个儿媳妇儿,一个扯着沈晏不放,一个磕着瓜子看热闹,都不上去劝架。这两人名声都臭大街了,其他人更没一个人上去拉架的。
众人指指点点:“林家这又闹什么新闻呢?”
“沈晏跟林萍萍咋了?”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和指指点点,让沈晏羞愤欲死。他的衣领被刘敏扯得变形:“你必须给我家萍萍一个交代!”
沈晏怒吼道:“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
刘敏尖利的嗓音压过他:“程诺诺亲口说的,她看见你送我家萍萍一个镯子。你看!这不是?”
刘敏一手把大哭的林萍萍扯过来。林萍萍手紧紧捂着脸,她腕上戴着个珐琅镯子。
村里人道:“难怪这几天都戴着到处显摆。”
“还说是上海买的哪,沈知青可不是上海来的吗?”
“程诺诺还没出小月子,这又勾搭上一个……”
沈晏只觉得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我是为了感谢她帮我照顾程诺诺……”
刘敏尖声道:“ 这种贴身的东西也是随便送的?你这些天跟我家萍萍来往那么密切,难道也是为了感谢她?”
程诺诺一把搡开林婆子,嘶声道:“你家小贱人嫁不出去了,偷别人的汉子!我还没死呢,她就天天缠着沈晏卖骚!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白日做梦!”
林萍萍羞耻得嚎啕大哭,刘敏冷笑道:“你先照照你自己!就你这模样儿,村里二狗子也看不上你!真是奇怪,人家程遥遥长成那模样,你怎么就长成了这样儿?”
刘敏笑里藏刀,刀刀都往要害上戳。程诺诺嗷地一声就掀翻了林婆子,冲过来撕扯刘敏。
刘敏往后一躲,谁知程诺诺虚晃一枪,直接扯住了林萍萍的头发,另只手狠狠挠在她脸上。
林萍萍惨叫一声,脸颊上出现血淋淋的三道抓痕,皮肉翻卷:“啊!放开我……我的脸!”
刘敏像被激怒的母狼一样,扑向程诺诺。林婆子和刘敏一人掰一只手,也没能让程诺诺放开林萍萍。
几个女人一边嚎叫一边在地上打滚,那场面别提多骇人了。
沈晏呆看着这一幕,好像陷在一个可怕的噩梦里,有绳索套住他的脚一路往下坠,往下坠……
一声威严的吼声响起:“都住手!”
……
这一出精彩的好戏,程遥遥是后来听韩茵转述的。据说魏淑英也加入了战争里,跟程诺诺母女联手,以二敌四。沈晏那个贵妇做派的母亲,则抱着沈晏哭得天昏地暗,一口上海腔骂起人来跟唱戏似的。
程遥遥今天只是乖乖待在家里,并没有出去看热闹。
端午前后的竹叶长得肥大,浸过水后越发翠得滴出水来。一张张擦洗干净,斜放在竹筐里沥干水分。
院门被敲响了,怂怂颠着小短腿跑去门口,汪呜汪呜叫。程遥遥笑道:“肯定是谢昭拿稻草回来了。”
她擦擦手,快步跑到院门口把门栓拿下,打开门笑道:“谢昭,你回……”
程遥遥的笑容僵在脸上。
程征手里提着一个行李袋,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数月不见,程征和程遥遥父女俩再次见面,气氛都有些尴尬。
好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小秋。
小秋冒出头来,道:“遥遥姐,这个伯伯说要找你,我姐姐让我带路。”
“谢谢你。”程遥遥笑着掏颗糖给她,“这是我爸爸。”
小秋谢过程遥遥就跑了。
程遥遥看了眼程征,有些别扭地移开眼。而程遥遥刚才那句“这是我爸爸”,让程征心里热热的,他道:“遥遥,你过得好吗?”
程遥遥道:“您刚从上海赶过来吗?您一个人来的?”
程征避开她的眼神:“你……你阿姨她也来了,还有你沈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