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以为离开剧组就没有人能发现她的所作所为,可剧组里一些领导也是有机会出入这种场合的。她自以为瞒得密不透风,其实早就有人报到荣导面前了。
荣导其实不禁止年轻演员们谈对象,但刘悦为了出去交际应酬,每天玩到深夜,拍戏时精力就分散了,这两天竟然连台词都背不出来。
荣导勃然大怒,加之刘悦的戏份也拍的差不多了,荣导大手一挥把她接下去的戏份全部砍了,将她开除出了剧组。。
荣导道:“遥遥,没吓到你吧?”
程遥遥对刚才的小风波没挂挂在心上,她跟着荣导进了办公室,拿出两瓶秃黄油放在荣导面前:“这个给您。”
“这包装很有艺术感嘛。”荣导大喜过望,拿起一瓶秃黄油仔细看着,“字不错,这画……”
程遥遥忙追问道:“这画怎么样?”
荣导拖长了尾音,在程遥遥写满期待的眼神里,硬生生改口:“画也不错,很有趣味。”
“一般一般啦!”程遥遥笑,小脸上藏不住的得意。
荣导的眼光和审美毋庸置疑。秃黄油的包装既然能入荣导的法眼,一定是很不错了。程遥遥放了心,准备让孟姐大批量开始制作包装。
荣导作为程遥遥的第一个大客户,对她给予了大力支持,还下了第一笔大订单:“过几天有一群贵客来,我还担心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这秃黄油就很不错嘛。”
荣导定了一百瓶秃黄油。对于第一笔生意,程遥遥和孟姐都相当重视。
程遥遥把秃黄油的制作方法都教给了李秀珍三人,只是调料的配方是程遥遥事先调制好的。李秀珍三人反复练习后,做出的秃黄油口感也与程遥遥相差无几了。
李秀珍三人加班加点地赶制秃黄油,加上先前做好的五十斤,终于在荣导请客那天做出了一百瓶秃黄油。荣导十分爽快,直接付了现金,零头都没抹,说要给程遥遥一个开门红。——反正这钱可以走公账。
程遥遥和孟姐两人晚上关了门,激动地数钱算账。程遥遥还罢了,孟姐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激动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姐一个劲儿地念叨:“这么多钱,这么多钱!遥遥,明天我再去码头找一下阿福爷爷,让他给咱们多进些螃蟹!”
程遥遥撑着下巴:“这秃黄油制作太麻烦了,咱们一共就三个人拆蟹。你看这几天把秀珍姐她们三个累的,手都扎破了。“
孟姐尝到了赚钱的甜头,道:“大不了咱们给她们多点手工费,或者再找几个人帮手!”
程遥遥道:“多一个人多一份风险。光靠秃黄油赚钱太难,也太慢了。而且秃黄油太贵,不是人人都舍得买的。咱们得开发一点做得快,又是普通人能消费的东西。”
孟姐看着床上洒满的大团结,对程遥遥是言听计从:“你说怎么办,我跟你干!”
程遥遥打了个响指,缓缓道:“增加产品。”
临安县县城。纺织厂围墙上贴着大红名单,许多年轻姑娘和家人挤在下头,忐忑而焦急地寻找自己的名字。
谢绯站在人群后,咬着手指:“哥,哥你看见我的名字没?”
穿着黑外套的青年比旁人都高出许多,宽阔挺拔的脊背在人群里晃动,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谢绯越来越紧张,心中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她就不应该奢望的。她一个地主家的后代,如今能吃饱穿暖,日子已经是过去不敢想的了。为什么还要让哥哥替自己这么费心……谢绯越想越难受,脑袋深深耷拉下去。
一只大手放在她头顶,哥哥沉稳嗓音在头顶响起:“你上了。”
“真的?!”谢绯立刻抬起头来,隔着模糊的泪光看见哥哥脸上淡淡笑意,激动得脸颊通红:“我真的考上了吗?哥哥你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跟我同名同姓的……”
谢昭温声道:“不会有错。你政审通过了,年后就能来上班。”
谢绯的激动无以言表。她从小就被黑五类的身份压着,上学她想都不敢想,哥哥和奶奶又不放心她去上工,现在她终于有工作了,也可以赚钱替哥哥分担了!
谢绯是个心思很重的小姑娘,这些天一直担心自己考不上,又不敢跟家里人说,怕让奶奶和哥哥一起担心。现在可以松口气了,叽叽喳喳的跟谢昭说她考试的时候多担心。
谢昭含笑听着。谢绯这个工作花了他不少功夫,可看着自家妹妹这高兴劲儿,就算再花一倍也是值得的。他道:“想要什么,哥给你买。”
“我什么都有了。遥遥姐去苏州前,给我留了两件外套,说给我上工穿。”谢绯脚步轻快地跟在哥哥身后,“哥带我去供销社买几样针线吧,我好把遥遥姐寄来的布料做了。”
谢绯张口闭口都是程遥遥,谢昭听得脚步微缓,带着谢绯去了供销社,又吩咐她:“我去邮电局一趟,你不要乱跑。”
谢绯狡黠地笑道:“哥,你又去给遥遥姐打电话啊?”
谢昭点点她脑门,转身走了。
接电话的还是编剧,他称叹待在办公室没事儿干,正好找人消遣:“小谢啊,又打电话给遥遥?你这一天天的,都快赶上牛郎盼织女了。”
谢昭语气礼貌平淡:“遥遥在吗?”
编剧道:“遥遥出去啦。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吗?”
“不用。”谢昭唇角抿紧,把电话放下。
话筒里忽然传来一声:“等等!遥遥她好像还没出去!我帮你问一声儿!”
谢昭的心像荡秋千般,又鼓胀起来。他把话筒扣在耳边,等待的过程短暂而漫长,电话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谢昭手指轻轻叩着电话边的木板。
终于,话筒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细细甜甜的呼吸声很急促,像是奔跑过来的。
秋千又忽悠忽悠,荡上了高处。
谢昭喉咙发干,一时间失了语,开口就是沙哑的一声:“我想你了。”
这句话一出,思念潮水般奔涌而出。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谢昭略急促地又喊了一声:“妹妹。上次……对不起。”
谢昭觉得自己简直愚蠢透顶,为什么要用分别来验证程遥遥对自己的爱意,为什么要用分别让程遥遥学乖。只是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呼吸声,他就已经无法自控,心脏仿佛空缺了一块,需要将程遥遥狠狠拥入怀中才得圆满。
谢昭又喊了一声:“妹妹,你还在生气吗?”
在短暂的沉默后,话筒里炸开一声娇叱:“没有!”
谢昭一愣,话筒里的声音远了点,有些恼羞成怒地嚷嚷:“你们不准偷听!统统出去!”
谢昭:“……”
那头鸡飞狗跳了好一会儿,话筒才被重新拿起来。
伴随着电流声,响起熟悉的,娇滴滴的一声:“哼!”
谢昭心头一荡。
谢昭抓紧话筒,贪婪地想听电话那头的人多说几句。程遥遥却不吭声了。
这是又别扭上了。谢昭只得低低地哄她:“妹妹?遥遥?我刚才的话……是真心的,你听见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程遥遥恼羞成怒地嚷嚷,可嗓音又变得软软的,透着不自知的撒娇,“全剧组都听到了,现在你要被人笑死了!”
谢昭安之若素:“我疼妹妹,不怕人笑。”
“你……你隔着电话就油嘴滑舌起来了!”程遥遥气道,“你不是要跟我分手的吗!”
谢昭一听这个就膝盖发软,忙哄她:“不分手!是我该死,不该惹妹妹生气。”
谢昭好言好语地哄了一番,末了试探地问:“妹妹,还在吗?”
程遥遥哼唧了一声。谢昭松了口气,跟程遥遥打电话就像在逗一只藏进盒子里的小猫咪,无论他怎么逗怎么哄,小猫咪的心思仍然难以揣摩。
谢昭挑她感兴趣的话题道:“小绯考上纺织厂了。”
“我知道,她肯定会考上的。”程遥遥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谢昭又道:“奶奶说准备给你打件新毛衣,不知道你最近胖了还是瘦了。”
“我没胖!”程遥遥激动起来,“我还是上次那么瘦,跟奶奶说我要宽松点的款式呀。”
谢昭道:“奶奶说等你回来挑,到过年前就能织好了,正好穿着过年。你几时回来?”
“……”程遥遥又没了声音。
谢昭当她又闹脾气,温声道:“妹妹?”
程遥遥的声音忽然变得又甜又软:“其……其实奶奶上次给我打的毛衣还新着,不用穿新毛衣的。”
谢昭道:“那你几时拍完,我去接你。”
程遥遥语气欢快道:“家里最近怎么样啊?犟犟有没有变胖一点?小鸡开始生蛋了吗?你……你最近还在开拖拉机吗?”
这一番顾左右而言他相当拙劣。谢昭慢慢眯起了眼。
……
程遥遥的小生意增加了几种产品:醉蟹,腌泥螺,虾头油,炸虾干。
醉蟹也属于高端产品,一罐八块钱,制作方法却简单多了,李秀珍三人一天能做出几百斤来。腌泥螺价格很便宜,穷人家常买回去下饭。可这种便宜的东西才能看出功力,程遥遥做的腌泥螺咸香可口,不带一点泥腥味,比市场价高一毛钱卖,也能卖出利润。虾头油和炸虾干是一虾两吃,成本压低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