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直脊背出了一层冷汗,公子的身上的气势宛如深渊里的凶兽,一不留心就被被他吃了。
他绷着声音:“公子,还去书斋吗?”
“去。”时庭深深深望着时眠他们的背影,许儿回头,一眼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中,瞳孔一缩,瞬间转了回去。
“差不多了……杀了许儿。”
良直:“是。”
时庭深收了目光,迈开步子,身后是百花盛开的花园。
时眠,你要加油呀……
回到木兮院,许儿有种不祥的预感,像她这种人,对于危机总有种神奇的直觉。她咬了咬了,屏退了众人:“姑娘,我要和你说些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时眠神色冷峻:“恩。”
“公子他不是将军亲生的。”
时眠愣住。
许儿接着道:“早在你出生以前,夫人和将军去观音庙求子,在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公子,公子当时好像是五岁。”
许儿看着时眠呆滞的神色,狠了狠心,又将最近东霜那里得来的消息一股脑全告诉了她。
时眠在房里听了一下午令她震惊的事情。
如今重活一世,她才知道上辈子她是活的如何简单和轻松。
明明是朝夕相处的人,为何她从未看清过时庭深。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到的兄长,如今却陌生得让时眠不敢置信。
今日一整天,时眠得知了两件让她难以消化的事情。
一是淑妃所讲,良妃本名笪兰意,为人狠毒,玉姐姐很有可能是良妃的女儿。
二是时庭深,她没有血缘的哥哥,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她从未认识过他。
晚膳时眠没吃,许儿在门口守着,之桃和青竹送饭过来她摆了摆手。
月上柳梢,零星的光点闪现在夜空之中,时眠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了,从红霞坐到了月色。
她眼珠子动了动,眨了眨眼似要回神。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朝那面望去,眼帘中突兀的闯进一个人影。
那人也没想到时眠这个时间了还没睡,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另一只脚还在外面。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
时眠张了张嘴:“毒老?”
笪御手脚僵硬的跳进房中,闷闷的回答:“恩。”
又一阵沉默,因为是半夜,时眠很不客气:“有何贵干?”
“……”笪御乖巧的蹭到她面前站好,被训的头一缩,情急之下也想不到什么好理由:“我、我来说诸承煜的事。”
“他怎么了?”
笪御便顺着这话往下说:“之桃都与我说了,我去帮你把全菊救了出来。
时眠一喜:“人在哪?”
“柴房。”笪御瞧了她一眼,悄然坐到她身边,屁股还没挨着凳子,时眠的冷声传来:“男女授受不亲。”
笪御站回她面前,脸憋的通红:“难道与长孙君荣就授受相亲了?”
时眠愣住:“你何时见着我与他授受相亲,你这人莫要红口白牙败坏我的名誉!”
“就今日!”
“什么时候你说!”
“今日你还给他递手帕了!”
“那不是我的,是许儿的手帕!”
……
笪御抱胸瘪嘴,气哼哼的瞪着时眠。
时眠也鼓着腮帮子瞪他,两人对峙了许久。
时眠嗤笑一声:“我也是昏头了,和你说这些做甚。夜深不便,还请毒老回去吧。”
笪御心中一梗,瞳孔里闪过丝丝委屈。
第50章
“……我不走。”笪御硬生生的憋出一句话。时眠一个冷眼看过去, 他赶紧接着说:“诸承煜中的毒是庄朝特有的炙毒, 我已经叫人去查了。”
时眠这才正眼看他, 缓和了口气:“多谢了。”
夜深了, 笪御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时眠的房间。
他走后,时眠看着那扇窗户,奇怪的眨了眨眼睛。被这人一闹腾,她烦躁的心情好上不少。白日里用暗器的人应该是他,现在又来翻窗户,若不是他是个男子,时眠都要以为他是姐姐了。
“咕……”时眠揉了揉小腹, 轻声唤道:“许儿,我饿了。”
许儿松了口气:“姑娘,你等一会,我现在就去安排。”
时眠这几日将最近乱七八糟的消息细细理了理,发现走到了死胡同。她想,若是那些刺客是右相遗留的叛党,那必定和良妃有关系,但是假设良妃是笪御的母亲, 她又怎会看着笪御落入湖中。
而时庭深这边, 全菊应该已经醒了,她准备亲自去审问。
然而全菊的嘴巴却异常的硬, 就算时庭深将她折磨的半死,却一个字也不肯吐露,这种衷心时眠前所未见。
她想了许久, 决定从良直下手,她记得良直有个妹妹。可是这个妹妹,又杳无音讯。时眠猛然意识到,时庭深,似乎强大到了一种她难以企及的地步。
就在这时,宫中传来了良妃中毒的消息,险些丧命,据说御医们三天两夜没有睡觉,研究不出解药。皇上又请遍了民间的神医,最终找来一个不知名的老头子,才将良妃从命悬一线间拖了回来。
这个时候,时眠怎么能不去探望一翻呢。
时眠特地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提上慰问品进了宫。
良妃的寝宫坐落在瑶华宫,瑶华宫修建的格外精美,殿中的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楼台玉宇华美壮观,时眠惊叹不已。毫不夸张的说,淑妃的未央宫都不及这的十分之一。
到了瑶华宫的主殿,时眠却被拦了下来。
宫女低着头,恭顺道:“姑娘,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探望良妃娘娘。”
时眠戚眉:“可是前日良妃娘娘才收了我的拜帖。”
宫女:“姑娘恕罪,这是皇上昨日下的命令。”
时眠没有为难她,只能打道回府。走着走着,时眠才发现瑶华宫冷清的不像样子,竟连一个小太监也没有,走了这么久她就只见到了一个宫女。
“姑娘。”许儿在她耳边低语,“这殿中有不少高手。”
时眠双眸微眯,她的武功尚浅,暂时感觉不到什么,但许儿这么说,暗处的人必定只多不少。
本来领着他们过来的小太监应该在殿门口等着的,但是时眠他们出来的时候,门口空无一人。
时眠带着许儿和青竹随便走了走,结果越走越偏,迷了路。
这个时节天气热的很,红墙之隔里传出一声声的知了声,叫的她心烦意燥。
时眠已经出了汗,青竹从怀里给了她一颗糖:“姑娘,你含着这糖,莫要热坏了。”
时眠接过,感觉好受了一些,张望了一下,此处还是没人:“接着走吧,尽快找到人,让他带我们出去。”
两人应道,但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荒凉到一个人也没有,最后太阳偏西,实在没办法了,许儿道:“姑娘,你别走了,就在这歇歇,我和青竹去找人。”
时眠唇色发白,她喉咙干涩,点了点头。
许儿和青竹去找人之后,就剩了时眠一个人。这个地方杂草丛生,阴凉偏僻,时眠有些害怕,她倚着墙,眯上眼让自己有些安全感。
“外面有人吗?”
时眠打了一个激灵,瞬间远离了那面红墙,厉声道:“谁!”
可能是离得远了些,时眠听不到声音了,她踌躇了一会,又缓缓靠近:“你是谁?”
“真的有人!”那人惊喜道,听声音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她似乎生病了,有气无力的说道:“十九年了,我终于又见到活人了。”
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沧桑,听得时眠心中一软。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堵很长的墙,她沿着墙走了一会,还是没找的入口。
时眠又回到原处:“墙那边是什么地方?”
女子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知道。”
时眠懵了一下:“你不是在墙那边吗?”
“不是,我在墙里面。”
时眠打了一个冷颤,接着听见她似乎笑了一下:“姑娘,你就不怕我是鬼吗?宫中的人都在传这里有鬼,已经好久没人过来了。”
时眠心道,难怪此处这么荒凉。
她这样一说,时眠反而不怕了,对这位“墙内人”起了兴趣:“那你是鬼吗?”
她笑的更厉害了,声音虽然虚弱,却很清脆:“不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时眠。”
“时?时南昌的女儿?”
“你知道我?”
“不知道,不过我认识你父亲。”
兴许是今日累的狠了,时眠就这么靠着墙和里面的人聊了起来:“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啊——”她惆怅的叹了一声,“我已经没有名字了,这世上早已没了我这个人。”
时眠听到这话心中一酸,那声叹息中藏了多少辛酸,才会让一个素未相识的人感同身受。
时眠转过身,摸着粗糙的墙面,不由自主用了敬语:“您就不能出来吗?”
她好像并不在意,随意答道:“兴许有一日我还能出去。”
“我救您出去!”
她的声音似乎顿了顿,然后轻笑一声:“多谢你的心意,不必了。”
时眠还想再说什么,她打断了时眠的话:“有人来了,莫要与别人说起我,不然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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