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娟犹豫：“姑父，姑姑这腿的确不好回老家，要不等伤养好了再回去？”
“姑爷爷，大车子人很多，不好走路。”牛牛和瓜瓜吃完午饭，咬牙还是跟着爸爸妈妈进来了，说话的是牛牛。
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两个小朋友紧张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牛牛说的大车子就是火车，姑奶奶走路不好走，那么多人，他会走路都不想走，更不用说姑奶奶现在不会走路了。
宋卫力：“等伤好，你们姑姑也要回去岗位忙，哪有时间回老家看爸，我和你们姑姑结婚快20年了，还没见过爸，趁这次休假机会，让爸看看他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在外面是怎么过的，反正还大半个月，到时候不用我扶着，自己拄拐杖都能抓小偷去，更不用说回老家。”
徐香娟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忍不住笑，姑父可真会挖苦人，想想姑父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姑姑真回了岗位，肯定忙。
但是让爷爷看到姑姑这样，不知道得多担心。
她还是不说话了，家庭矛盾，家庭解决，他们外人说什么都得罪人。
徐香娟不开口，周程宁却开口了：“姑姑，我小时候住在爷爷身边，爷爷也总在念叨姑姑，说姑姑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
爷爷知道姑姑在外面不容易，工作也危险，希望姑姑不要自己扛着一切。
我记得姑姑你寄回家提到结婚的一封信，我第一次看见爷爷哭，爷爷当时说姑姑在外面总算有人照顾了，不用什么都一个人扛着，他这个当爸爸的能放一半心了。”
第152章 152
另外一半心爷爷大概到死都放不下,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早些年姑姑还写信的时候，他爸妈虽然拿走姑姑给爷爷的包裹, 但信会留给爷爷。
只姑姑不是很会表露情感, 也不是会和爷爷写日常的人，周程宁继续道：“姑姑，早年我父母会把你写的信给爷爷，但你后来不写信就寄包裹, 没有信了，包裹被我父母拿走，关于你的消息在爷爷这里断了，姑姑当初写的信爷爷都有好好保管, 偶尔想姑姑了会拿出来看, 我现在都记得在娟给你写信前，爷爷只有四封姑姑的信。
第一封是姑姑你初到华都写的，第二封是姑姑你给爷爷整六十岁生日写的，第三封是姑姑你说你结婚了，会带丈夫回家, 最后一封是姑姑你说你没办法回家。
爷爷其实在姑姑你结婚前就有攒钱，要来华都看姑姑，除了买火车票的钱，剩下都给姑姑当生活费，我跟着爷爷去火车站买票, 我们什么也不懂, 爷爷还准备了一编织袋的白菜和土豆, 都是挑最好看的，当时以为到车站直接买票就能去华都。
但发生意外情况，钱被偷走，爷爷没钱，我们求助了很多工作人员，结果钱还是没追到，爷爷那时候能干体力活，就想攒钱给姑姑带上，钱没了，也不能见姑姑了。
我和爷爷只好带着白菜土豆回家，爷爷还安慰我说钱以后还能攒到。”
周程宁不好意思说当时爷爷感谢帮忙的工作人员，说幸好小孩没被偷走。
回家了爷爷也还是这么说，只是那段时间魔怔一样，每天都要说很多次。
钱是爷爷攒的，周程宁自己年纪小，没有钱，虽然很难过掉钱了，但当时很难体会爷爷的绝望，他开始攒钱赚钱之后，能体会爷爷的感受了。
即使他说的话很长，大家都还是在安静听他讲话，没有人打断。
阿宁和爷爷这段经历徐香娟是没听过，以前直觉得阿宁因为丢馒头饿肚子，每次坐火车都紧张兮兮的，很没必要，原来还有爷爷这一层原因。
上辈子姑姑离家后，直到爷爷离世都没回去过。
周程宁说完了，徐香娟看到姑姑眼眶已经红了，开口：“姑姑，阿宁从小和爷爷住在一起，爷爷的事情他知道比较清楚，以后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阿宁……这会儿也不早，我们就不打扰了姑姑午休了。”
见妻子盯着被子说不出话来，宋卫力从床头柜上拎了几篮子水果鸡蛋要递给徐香娟一家人：“今天辛苦你们来一趟，这些带回家吧，堆在这里我们也吃不完。”
“阿宁，接过来吧。”徐香娟倒是没有和姑父客气。
东西挺多的，堆积在一起，到时候烂了也是扔掉。
周程宁有了爱人的同意，把姑父送的东西接到手里。
“牛牛。”要走的时候，看牛牛没动几步，还一直盯着地上一堆水果鸡蛋，徐香娟喊了他一声。
宋卫力：“牛牛喜欢什么，就在这里面拿吧，小孩子喜欢大人可不好拦着。”
牛牛：“姑爷爷，是热水袋，给表叔的。”
牛牛已经注意到地上一堆里有自家的东西，他怕表叔没看到，然后被姑爷爷用来送人了。
表叔都没仔细瞧过，肯定不知道是他们家的。
而且他都不晓得表叔喜不喜欢热水袋……表叔一定喜欢的，所以不能随便送人！
徐香娟本来以为牛牛看中地上什么东西要拿走，正要皱眉教育，听了牛牛的话，生气的情绪立马消失：“小朋友说要送表叔热水袋，我就加了两个热水袋，别的还有一捆腊肠，三罐辣椒油，一罐茶叶，辣椒油平安可以带学校吃，加少点不是很辣的，姑父和平安要吃饺子也可以把辣椒油合着醋吃。”
瓜瓜：“姑爷爷，辣椒油很香，我们家都喜欢的。”
既然已经提到他们家的礼品，牛牛就放心去翻礼品，把两只热水袋翻出来。
牛牛：“本来都给表叔的。”
宋平安：“现在呢？”
“现在，表叔一个，姑奶奶一个。”牛牛分了一个给表叔，再递了一个给姑奶奶。
周寸心接过牛牛递的热水袋，因为刚才听了侄子的话，有了流泪的冲动，现在鼻子眼睛都泛酸，怕开口哽咽，在小朋友面前丢人，干脆没说谢谢。
宋平安替自己妈妈和牛牛说了谢谢。
见表叔和姑奶奶收了热水袋，牛牛心事已了，能放心和爸爸妈妈回家了，回家前还要说：“热水袋是姐姐说送的，热水袋是爸爸买的，毛线衣服是我挑的，妈妈做的。”
不算上爸爸妈妈，最大功劳在姐姐，挑衣服也是姐姐让给他挑的，他没有说挑衣服是姐姐让他挑，爸爸妈妈姐姐都有，唯独没有他，怪不好意思的。
瓜瓜让弟弟挑是因为自己选择困难，这个也想留着，那个也想留着，干脆让弟弟选，自己闭眼睛。
平安听到毛线衣服还不解，但是再看看热水袋，理解了，是外面这层毛线套。
一家四口人走了，宋卫力感慨他们家有心，找了个借口带平安出去，出门前还把门带上。
病房已经没人，周寸心到底是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
徐香娟那天从邻居大婶嘴里得知的状况和姑姑实际有些偏差，姑姑的确是高压状态精神紧绷，休息不够，身体强撑了许久，骨折前除了疲劳过度没有别的病。
但就是做手术后身体不行了，休息不好免疫力下降，重感冒，昏迷几天，意识不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徐香娟完全连轴转，除了饭馆，百货大楼，还会去医院给姑姑送自己煲的汤。
姑姑挺喜欢喝她煲的汤，她没有固定去医院的时间，只是每次去都会和姑姑说下次什么时候来。
知道她哪天要来，姑父都不买姑姑的午饭了。
自从阿宁在他们家第一次看望住院姑姑，说了很长一番话之后，姑姑答应了姑父回老家过年的提议。
要回家，姑姑每天都会配合姑父的安排，他要她往东走两步，她绝不会朝西迈。
徐香娟送汤的时候，有见过姑姑在写信，几页空白的纸，姑姑写的那张纸也就两行字。
能猜到是给爷爷的，就是姑姑不知道该怎么写满几页纸。
不管怎么写，徐香娟都觉得姑姑和姑父两个曾经的大忙人清闲了，她这个“大闲人”反倒忙碌起来。
晚上看到爱人又在缝牛仔裤纽扣，周程宁：“又在缝纽扣，干脆系根皮带，再瘦下去瓜瓜的裤子你都能穿了。”
牛仔裤比较厚，徐香娟费了好大力气才能用针穿过去，等针穿透了才开口：“没有合适的皮带，也不想系带子，干脆把多缝的一颗扣子拆了再往右移，不费工夫。”
皮带如果给她用，需要另外打孔，毕竟原来最小腰围的孔对她来说是宽松的，她平时也非常不喜欢系皮带。
“再移过去，拉链都直接开了。”
徐香娟：“拉链开了也没事，我都移过去了，能遮住，更何况没开。”
最近的确瘦了，吃得也不少，可能是运动多，四处跑，人给跑瘦了。
瓜瓜：“妈妈，你要多吃点，不多吃就变成小学生了。”
虽然现在时冬天，但妈妈瘦了瓜瓜也能看到感觉到的。
牛牛：“嗯！妈妈要多吃，不多吃以后爸要接三个小学生了。”
等妈妈变成小学生，他肯定已经是小学生了，牛牛如是想。
徐香娟哭笑不得：“妈妈不会变小学生的，明天就多吃半碗饭。”
今年没办法早早回去，一是她想着能多赚就多赚点，二是回家姑父决定坐飞机，让他们家不用管机票的事，他来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