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邢小娟的父母要来,由左父作主,邢小娟和左卫国办酒的日子又往后推了推,就在接兵的前两天,这是左卫国暗中要求的。
他并不想太早和邢小娟办酒,办了酒邢小娟就要以媳妇的身份住到家里去,要是他一直拖着不圆房,不仅邢小娟会产生怀疑,就连他爹妈也要跟着担心。
“什么怎么回事呀!”邢小娟嗔了他一眼,把她托人做好的军绿列宁服拿出来给左卫国,这是她们结婚时要穿的衣服。
“嫁闺女这样的大事,他们做爹妈的总要来看看吧,日期还不清楚,我爸说买到票了会给咱们拍电报,估计过两天就有信了。”
邢小娟没说自己写信过去威胁了,他们才说要来的。
说起来,邢小娟也有些意外,她不过是要个嫁妆而已,他们居然愿意写信说要来参加她的婚礼,让她不要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虽然对婚期推后有些不开心,但爹妈要来,邢小娟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不管他们平时多重男轻女,但只要婚礼上出现,就说明了对这门婚事的认同,而是变相地告诉大家,她身后也是有娘家人撑腰的,她们的婚姻是受到双方父母祝福的。
她也不用像上辈子一样,还要听左家那些亲朋的闲话。
而据她所知,她们这次来,也是给她送嫁妆来的,听说还有台缝纫机,嫁妆越多,她嫁得就越体面,更容易在左家站住脚跟,得公婆高看一眼。
对邢小娟的父母,左卫国的感观比较复杂,他们的女儿抛夫弃子,但是两个老人每年都会悄悄给两个外孙寄钱,后来他在城里出了事,也是他们送他进了医院,并照顾到燕妮去接他。
想到这辈子他要做的事,左卫国对两老不免有些愧疚,“行,到时我们一起去接他们。”
娄燕妮挖够半篮子野菜才回的家,在院外看到熟悉的吉普车,就知道是韩凛过来了,进院子一看,家里还挺热闹。
韩凛和娄靖平在屋顶上捡瓦,双胞胎在屋檐下负责把瓦接好码齐,大黄在他们脚下撒欢,跟着左奔右跑。
家里的瓦片还是建房子的时候那批的,这些年下来,屋顶的瓦坏了不少,常常是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尤其是夏天暴雨多的时候,家里摆满了盆桶,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以前娄父在的时候,每年都要翻一次瓦,不过这两年生活困难,家里吃饭都难,哪里还有钱去买瓦来换,再者娄奶奶也怕娄靖平上屋顶会出事,从来都不敢让他上去。
这一次娄靖平下定决心要修房子,娄奶奶也拦不住,只能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姐!”看到娄燕妮,双胞胎高兴地喊她,大黄也兴奋地冲她奔过来,娄燕妮弯腰摸了把大黄的脑袋,抬头向屋顶上看去。
韩凛也冲她看过来,两人眼神对视,娄燕妮灿然一笑,韩凛抿了抿唇,“回来了。”
娄燕妮应了一声,叮嘱双胞胎仔细些干活,就忙着处理野菜去了,正好能吃个新鲜。
有了韩凛帮忙,原本以为要两天才能翻完的瓦片半天就弄得差不多,下午把屋顶打扫瓦片重新铺上就完事,一些收尾的活明天娄靖平一个人就能干。
娄奶奶看着到家来就没歇过的韩凛,在心里点了点头,回屋给老头子和儿子各上了柱香。
“累了吧!赶紧歇一下。”换完瓦,娄燕妮把干净的布巾和凉开水递给韩凛,娄靖平和双胞胎只能自己去堂屋里喝水。
兄妹三个各自撇嘴,混身都冒着酸气,三个人互相嘀咕着韩凛的酸话,然后进屋就一人被娄奶奶敲了一下。
娄燕妮看着他们直乐,就连站在她身边的韩凛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见娄燕妮看他,摇了摇头,“不累,平时训练比这个累多了。”
话居然比平时多了!而且刚刚他是笑了?娄燕妮挑了挑眉头看他,就见韩凛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耳尖通红。
自从知道他和娄燕妮确定关系后,这两天陈伟和胡正军轮流在他耳边念叨,让他主动一点,话多一点,不要动不动就板着个阎王脸面对娄燕妮,她可不是他的兵,要多笑,笑得不好看也要笑,还要多诉诉苦,让对方心疼……
韩凛对着镜子练了半宿,怎么笑都觉得僵硬,好像比他板着脸还要吓人,而且诉苦什么的,从来都不是他的性格。
但他到了娄家才发现,他根本不需要特意去练习,娄家的气氛很轻松,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就放松心情,再有双胞胎好奇心旺盛,问题很多,他的话也不自觉地变得多起来。
至于诉苦那是不存在的事。
第二十九章 无功而返
第二天一早,韩凛早早就到了娄家,来之前先去招待所食堂割了二两肉,还找大师傅讨了一根煮了两遍的大棒骨给大黄加餐。
昨天瓦全部翻好,不过房檐,过水槽的缝口还没有处理,娄靖平本来打算用黄泥合着碎稻草杆做的粘合剂来糊,这东西管不了多长时间.
娄靖平倒是想去买些石灰来,但这东西贵,而且还得生产队批条才能购买,公社的供销社各种物资都紧缺,就算批了打也不一定能买到。
韩凛知道后想办法弄来了一些石灰,既然要修就一次性修好,省得到时候家里没有男人,娄燕妮还要求人来修。
洗得微微发毛的衬衣袖子卷起,露出肌肉结实的小手臂,韩凛提着灰桶拿着刮铲正要上房,左卫国就推开院门进到院里来。
“你怎么在这?”左卫国皱眉看向韩凛,心里生出几分不悦来。
他今天来是要来跟娄奶奶说娄燕妮去当代课老师的事儿的,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韩凛,再看脱下军装的韩凛一身家常打扮,身上穿的应该是娄靖平的衣服,略微有些不合身。
韩凛把灰桶递给在屋顶上的娄靖平,转身走到左卫国身前,伸出手来以男主人的身份来待客,“你好,不知道左干事这时候来家里,是有什么事。”
这是他燕妮的家,可不是你韩凛的家!左卫国鼓起眼睛,眼里满是怒意,更不会伸出手来同韩凛握手。
“韩凛,谁呀?”娄燕妮在赶紧鞋子的最后几针,听着声音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和韩凛相对而站的左卫国,脸色立马拉下来。
听到娄燕妮的声音,左卫国目光和缓下来,不过等他目光停在娄燕妮手里的布鞋上,眼神立马又变了,上辈子他听娄燕妮说过,她们一家人的鞋子从来都是娄奶奶做,看她手里鞋的大小,明显就是男人的尺码。
所以,这是给韩凛做的鞋?
娄燕妮把鞋放到笸箩里,走出来跟韩凛站在一起,“左干事,你来有什么事?”
昨天左卫国拦着她说什么去公社小学当代课老师的事,娄燕妮拒绝后也只当他在胡说,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还找到了家里来。
早知道他今天还要来,她昨天就应该把话说得太直白一些。
这会左卫国心里五味陈杂,在棉纺遇到时,他自欺欺人,认为自己可以暂时接受燕妮和别人处对象,他告诉自己只是暂时的。
但是看到韩凛在娄家像在自己家里,和娄靖平及双胞胎相处愉快时,他心里的嫉妒和酸意几乎将他淹没。
此时他心里咆哮着想要把娄燕妮拉到自己身边来,告诉她,他才是她命中注定,值得依靠的男人。
“燕妮,我写给你的信,你没有看到吗?”左卫国目光隐含心痛与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深情。
信?韩凛看向娄燕妮,娄燕妮眉头微皱,那封信果然是左卫国写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左卫国已经和邢小娟定了婚事,反问他,“什么信?”
左卫国心头剧痛,闭了闭眼,才让自己的心绪缓下来,他闭了闭眼,强压住心里的酸涩,“没什么,我是为了公社代课老师的事来的。”
因为早些年的事,这时候老师头上还挂了个臭老九的名字,愿意做老师的人不多。
代课老师没有编制也吃不上国家粮,工资也少,除了原本分配出来就是老师的,一般都是由老师的家属或者生产队推选出来的知青来当。
情况复杂,老师队伍里水平参差不齐,其实许多中小学老师根本没有资格教书。
“公社小学现在需要一名语文老师,需要初中文化以上的知识青年来担任代课老师。”左卫国心知自己因为邢小娟的缘故,心急之下连出错着,才会屡次在娄燕妮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不用急着拒绝,这工作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只是代为通传,你可以和家里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娄奶奶似乎不在家,院子里只有娄靖平在屋顶干活,本来见到左卫国来的时候,他是准备下来的,不过看到韩凛在处理,他想了想就在屋顶上继续做事。
听到代课老师,娄靖平有些心动,如果有个稳定的工作,他离开家也会安心许多,不过这是娄燕妮自己的事,应该由她自己做决定。
韩凛也看向娄燕妮,温声道,“你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