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了,兰芝娘穿的厚了,干活越来越不顺手,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轮椅翻了,一下子趴到锅里,开水把右手烫伤了。
这下不仅不能干家务了,自己的生活都得人照料,吃喝拉撒离不开人。
兰芝哥哥卖了棉花,手里有了钱,也不做饭,带着孩子上街买着吃,孩子大人都喜欢。
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了孙子劝儿子,说日子不能这么过,要有长远打算,可惜没人听她的。
他们在街上吃完饭,顺手给老太太捎点东西,到家都凉透了,凑合着让她吃一口,暖水瓶里几天没一口热水。
饭店里的菜油水足,凉东西老太太吃了,就拉肚子。弄的床上衣服上都是屎,臭气熏天,儿子孙子都嫌脏,没一个愿意偎她的。给她送饭都是捏着鼻子进屋,放到她跟前的桌子上,扭头就走。
老太太把能够得着的东西,都垫到了身子下面,拉脏的衣物扔的满地都是,这是在冬季,没有蚊蝇,只是臭气熏天。要是在夏季,估计蛆虫得到处爬。
兰芝哥哥找到当初的保姆,把工钱加到每月二十元,可人家推脱自己年纪大了力气小,说啥也不干。
保姆年纪是五十多了,身体健壮,力气也足,干活确实是一把好手。她要说干不了,别人还真不敢接手。
老太太支使儿子把脏了衣物拿出去洗了,兰芝哥哥说:“等你好了自己洗吧,我一天到晚的忙,那有空给你洗衣服。”
兰芝娘问儿子:“地里的活都干完了,你还有啥可忙的,有在外面闲玩的空,把家里收拾一下多好,你妹妹给盖这么好的房子,打这么好的家具,都让你爷几个给造腾成啥样子了。”
“娘啊,怪不得孩子们不待见你,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咋就不知道心疼人。我累死累活的忙活了一年,就歇这两天,你就叨叨起来没头了,怪不得俺妹妹也烦你。
你也不看看咱村的老太太,有一个跟你一样的不,谁家的老人不心疼孩子,就你看不得孩子闲一会。
人家都觉得你老实,是个厚道人。娘啊,也就你儿媳妇厉害,摊个面善的儿媳妇,不知道被你欺负成啥样。
俺妹妹给你找的保姆多好,一个村子的人都夸,人家就伺候了你三天,说啥不来了,到底因为啥,你自己心里没数。”
兰芝的哥哥越说越来气,兰芝娘看着出了名的老实儿子,朝着自己大发脾气,心酸的说:“儿啊,我在你妹妹家吃好喝好有人照料,为了帮着你,把你妹妹的心给伤的透透的,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啊。”
兰芝哥哥不耐烦的说:“为我好你就回俺妹妹家去,我自己带着四个孩子过的这么难,还得伺候你,你这是为我好。”
兰芝娘气愤的问:“你妹妹给钱的时候,你咋不这么说,钱你们花光了,就嫌弃我了。”
兰芝哥哥嫌弃的说:“一个月40元钱,你也好意思说,兰芝这些年,那年不给家里二千多,今年俺媳妇不在家,就见了她二百块钱,你还好意思提。”
兰芝娘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儿孙为啥敢大手大脚的花钱,这是打着谱的给兰芝要。
兰芝哥哥不知道,兰芝娘可是知道闺女的心思,她对儿子说:“兰芝养我是应该的,你凭啥每年给她要二千块钱。”
“凭啥,凭我是她娘家哥哥,她总不能不要娘家了吧。”兰芝的哥哥说的理直气壮。
兰芝娘认真的告诉儿子:“你们要是这么个想法,她还真的就不要娘家了。你妹妹从小啥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个顺毛驴,你就给她犟吧,最后还不是你吃亏。
我从年轻守寡,好歹把你们兄妹拉扯大了,也都成家立业了,原想着能看几年重孙子,没想到老了落这么个下场,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得给儿孙添麻烦。
第757章 抬人
我也六十多岁,算是够本了,你也别打谱让我回你妹妹家了,我儿孙满堂,不能死在闺女家。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哪。”
老太太说完这话,真的不支使儿孙了,也不大吃饭了,整天死气沉沉的,迅速的瘦了下去。
她儿子和孙子,乐得老太太不唠叨,对她吃喝也没放在心上,更加没注意老太太的死活。
兰芝来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陷入浅昏迷,神志有些不清醒了。
兰芝看到母亲躺在屎尿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喊都喊不应,顿时就急了,招呼宝贵往外抬人。
兰芝娘被架起来,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看着满脸是泪的闺女,坚定的说:“你俩把我放下来,别害怕,我没啥毛病。”
“没毛病您这是咋了,家里的人哪,我给您请的保姆哪?您都这样了,就没人管吗?”
兰芝的话没说完,村里人就过来了。现在是冬闲季节,人们都在家里,听见汽车响,知道是兰芝回来了,都过来看看,兰芝哥哥也跟着回来了,兰芝请的保姆把村干部找了来。
大伙进门看到兰芝娘的屋子,都捂着鼻子退了出去,有些人出门就吐了。
大伙都说:“这屋子咋能住人,老太太干净了一辈子,到老受这样的罪。”
保姆赶紧声明:“我不干的时候,老太太还好好的,村里的干部来过,他们是知道的。我白给他们干了三天,一分钱没要他们的,把钱给了村干部。”
老太太倒是说了个明白:“保姆走了以后,我自己烫伤了,和她没关系。”
听着老人沙哑的嗓子,兰芝拿起暖水瓶,想给老人倒口水喝,结果暖水瓶是空的。
保姆一看,赶紧去厨房烧水,锅里的稀饭都长毛了,不知道几天没做饭了。
村干部喊过来兰芝哥哥:“你一天到晚的在村里闲逛,不说给老人收拾一下。老人病成这样了,也不给看病,连口热水都没有。”
兰芝哥哥说:“我一天三顿给她买着吃,还想咋的。”
村里人听他这么说,都议论纷纷:“没见过这么过日子的,有了恨着没有了忍着,卖棉花这千把块钱,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过年。”
宝贵看到这种情况,还有啥好说的,就对兰芝说:“别耽误时间了,咱们赶紧带俺大娘去看病。”
老太太拽着床沿,说啥不去:“兰芝,你要是孝顺的,就给我洗洗涮涮,把我收拾干净了。我有儿有孙的,不能死在闺女家。”
兰芝把她娘的手掰开,也不嫌脏,一把抱起老太太:“您都这样了,还管啥儿子孙子的,赶紧跟我走吧,我要是晚来两天,您说不定就能顺心了,死在了儿子家。”
老太太回来的时候,白胖富态,一百六十多斤。俩月的时间,瘦的不足一百斤,头发上都粘着屎。
兰芝的哥哥不说搭把手,反而喊住上车的妹妹:“兰芝,你把咱娘的脏衣服收拾走,你嫂子不在家,放那里也没人收拾。”
兰芝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哥哥:“你就不能给咱娘收拾了?”
兰芝哥哥反问妹妹:“你当闺女的不给咱娘收拾,让我个大老爷们干这活,都是妹夫把你给惯的,不懂四六了。”
宝贵催兰芝:“赶紧上车,给俺大娘看病去。”
他们也没去别的医院,直接把老太太拉回了家,先给老太太洗了澡,收拾干净,才把她送到村医院,让宝景给检查了一遍。
老太太除了烫伤的右手发炎了,还真没大毛病。
“小老妈妈”看到亲家俩月瘦成这样,觉得不可思议,对兰芝说:“你说啥不能让老嫂子回家了,她一个瘫痪在床的人,脾气再不好,你也得忍着,咋着说她也是你的亲娘。”
老太太这次回来后,倒是大变样,和以前简直像变了个人。不仅对闺女一家人和气,对周嫂也客气了。
也不整天在床上躺着了,早上按时起床,坐轮椅上自己摇着就能在屋里活动。
吃饭不用喂,右手不能动,她用左手拿着勺子吃。
大小便也不用人照顾,在轮椅上她自己就能自理,还能倒进卫生间的马桶里。
晚上尽量的少吃东西,十点睡的时候解次手,一个晚上都不再解手了。偶尔用一次便盆,也知道盖上。
韩屯村自打送了暖气,房间里的温度保持在二十度以上,在家里穿着睡衣就可以。
兰芝娘把自己的裤子都改成露档的,上面用个小毯子遮盖一下,她又不出门,这样在家里也不冷。
兰芝的哥哥,母亲病着被妹妹接走,他没过来看过一次,现在可是冬闲的时候,老太太每次想起来,都偷着叹气。
“高高三”怕她寂寞,让人捎回一台新彩电,安装到她的房间里。
老太太看着新彩电,哽咽着对闺女说:“人家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亲生的儿子还不如女婿好。”
兰芝笑着问她娘:“您不嫌女婿是个三寸丁,给你丢人了。”
她娘懊悔的说:“娘不如你有眼光,你嫂子的个子倒是高,可心太狠了,娘那时候是瞎了眼啦。”
“娘,您能想明白就好。还有,你自己说的,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闺女也是养老人。这次回来,你每天晚上不吃不喝的,就怕多解手。这是信不过你闺女,怕我也嫌你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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