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重生之代玉 (鸡丁爱马甲)
- 类型:青春同人
- 作者:鸡丁爱马甲
- 入库:04.09
七王爷听得有道理。他原想用周孔目来攀诬唐太守,现在看来用不了了。也只好算了。好在他有别人能用的,就他们自己商量,且把周孔目放出来了。
周孔目出来,柳家小叔就已经等着了,连忙跟他叙寒暖。
周孔目苦笑道:“老叔,你直接说好了。这时候你来,肯定有别的事。你讲好了。”
柳家小叔就把明珠大弟的事拜托了一遍。先是要确定身份。那跟丫头私奔的男子,已有大名报到刑司。周孔目与柳小叔一对,就是明珠的大弟。
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给他减刑了。
他会判死罪吗?
周孔目安慰柳家小叔:“你知道的,不按杀人判,这就不要紧了。”
本朝刑名是这样,对下宽,对上严。下头普通平民要触犯死罪,基本只能靠杀人,还要杀得比较情节严重触犯众怒什么的,才会有个斩立决。否则,宽缓了,发去作苦役,或者直接去作苦役。在苦役中做死了,那是另一回事。好好的使人情,这苦役还是可以处得舒服点儿的。
至于上头官员们嘛,享受特权的时候固然爽,要像唐太守这样触了龙怒,一下子覆巢了,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总之都在普通的刑案之外,一般人不用担心。
总体来说,刑名环境算宽的,明珠大弟不会有大事,就是苦役到底服几年的问题。
柳家小叔琢磨道:“要说偷盗他人财产么,偷得不多,这倒是两三年的事儿。”
丫头勉强也可以算作他人财产。如果是买断的丫头,那就更贴切了。这个丫头并没有卖倒身契,只是租了个服役期限而已,不算特别符合。一定沾上边的话,她的租契不是很贵,三年苦役应该可以搞定,再使使手脚,报个病、再加上表现良好的“酌情宽缓”,两年应该可以放回家了。
周孔目有更好的主意:“两情相悦,苦主家里不追究的,赎就可以了。”
这说的是未婚的一男一女自愿私奔,女的家里要是大怒,抓回来打死无尤,却也只能打那女的,对那男的只好勒逼遮羞钱而已。要是女的家里肯放过,男的能光明正大娶了这女的,补上婚礼,又是欢欢喜喜一对小夫妻。当中如果虚耗了官府的资源——譬如害得官府出人找他们什么的——认捐一笔费用,也就是了。
柳家小叔不得不赞道:“先生的刑名才是摸得最透的一个!”
周孔目双手连摇:“背不出原文、写不出那些话,算什么刑名。”
柳家小叔还是赞了一会儿,才道:“不过这位大弟……”
“嗯?”
柳家小叔恨道:“不瞒你老人家说,可真是个赌棍!”
周孔目一听到“老人家”这三个字,连连谦辞。这可不是真因为周孔目年纪大,才这么叫的,而是一种尊称。因周孔目在七王爷面前得了脸、柳家小叔又有事相求,才这么恭敬。周孔目可真不能觍起脸来就应了。他避到旁边,举起手掌挡着不依。柳家小叔硬把他又按回到座位上,接下去道:“咱都不说虚的。那个大弟啊,赌得没边了!”就把明珠大弟的劣迹数落一遍,道,“因此上,穷的时候索性还好,大不了赌掉几个窝窝头,再不被人揍一顿。如今明珠姑娘上进了,把姐妹也带出来了,二老在家里,也头上有梁、锅里有米了。再叫他败了怎么成呢?要我说,还不如放他去做苦工,收收他的骨头!”
周孔目沉吟道:“那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死就行。”
“那也行。”周孔目点头道,“他不是什么大罪,应该能争取到本城服役。修王爷府的差使取消了,洪水也过去了,他们营里近期应该没什么大苦差,进去应该也不打什么大紧。左右咱们里面也有人,拜托着收收他筋骨不妨,总之不伤他、更不死了他,就是了。”
“正是这话。”柳家小叔连连点头。
两人这里计议不提。七王爷那边也有了定案:编一出好戏,叫奇冤得雪!
就说老沙父子如何蒙冤,如何叫屈,那大反派大白脸的官员,其实就是唐太守啦,是如何的受赃,把他们铸成铁案。他们一边受苦,大白脸贪官还一边跟族里商量着怎么要造反,等造反成功了怎么享福。幸亏有个小吏,发现冤屈线索,就悄悄儿的自己去调查了,餐风饮露,眼看大冤将白。那大白脸贪官发现小吏妨碍了他贪赃,就要派人去杀小吏。幸亏皇上英明,粉碎了他们的造反阴谋,小吏也把丫头追回来了。于是沉冤得雪,乌云散去。
“这出戏就叫乌云记吧?”有人提议。
另一个老学究掂断数茎须,语不惊人死不休:“叫乌盆记!”
——啥?!旁人差不点没滑到凳子下头去!乌盆可是马桶啊!高点的叫桶,低点的就叫盆了。大姑娘的陪嫁,刷得红艳艳的,那是红桶。一般的家伙么,乌沉沉的,就叫乌盆了……这么个东西,拿来当戏名?
“您口味可真不嫌重……”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个眼神。
“不是呀,你们听我说,”老学究忙忙道,“我们可以这么写:那老沙父子原来很奢侈。略赚了几个钱,就不爱惜物力,把个乌盆,都镶雕细镶、宝石香木的装点起来。结果还没用呢,就被这么个丫头,不小心碰坏了乌盆。丫头害怕,跑到她相好的家里。相好的就带她逃跑啦!”L
☆、七十五 能吏高升
“哦哦!”人听老学究说的,觉得不错,就问,“下文呢?”
“下文是,有个仇家,借机要置老沙父子于死地,把乌盆重镶,献于太守。太守见财心喜,就任冤狱铸就。之后圣上英明、小吏聪慧,一天祸事化为乌有。乌盆物归原主,老沙道:‘为这阿物,几毁我全家,此不祥物也!’于是卖盆换善款,济京南道,以遥慰圣上。大家看这个立意就出来了不是?出来了不是?”
倒也俨然有理。
又有人道:“也是。加了个乌盆,比较能耸动耳目。你知道那些泥巴腿子们吗,就爱听这个。比乌云是能引动他们些。”
另有人道:“可惜蝶老板不在。不能唱这个……”
旁边的人赶紧要剁他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王爷还在哪!
王爷最是怜香惜玉的。大喜日子,提起沓无踪影的蝴蝶儿,岂不平白叫人伤心!
七王爷苦笑着托住脑袋,作若无其事状,过了会儿,拧过脖子,往外出溜:“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大伙儿恭送王爷,回来互相埋怨:没眼力见儿的,都没侍候好王爷!瞧,多好的一个王爷啊!打击政敌,都不硬来的,而是集思广益、因势利导、凉风起于天末的秋风扫落叶。这是多温柔的作派。而怜香惜玉呢,也这么怜在骨子里,闷闷的哀缅,这又是多么缱绻!
有个金书生,诗兴大发,几乎要当场吟哦一曲了,可惜才华不能跟他的野心相称。暂时憋不出太好的句子。“含霜——”他先来两个字。
似乎不错哟!大家洗耳恭听下文。
“含霜——老树,思绝唱!对月余情。记空灵。”他道。
“……”众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做得怎么样?怎么样!”金书生扯着人问。
“哦,这戏文,总要用着几句诗的,不如求澹台先生写啊?”人家商量着。
“我呢?”金书生简直要怒!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山岭碣石争苦寒,灼灼烂漫费思量……”人们开始背。
金书生立刻回身:“哦,这枝笔谁乱放的?我帮它收好——”
“抄书不算偷。读书人的事,算偷吗?”人还不放过他。
“喂!抄一次。你们念一辈子啊!”金书生怒了。“人家卖我的时候,我又不知道是范老的。人家陷害我!”
惹起一片嬉笑。
当年蝶笑花故意诱他一抄,引起云舟疑心云柯跟强盗勾结。生生把云柯吓得提前逃走。蝶笑花本想顺势收了云柯,却叫林代得利。如今这支笔上,静静印着阿憨大字样,便是青翘在河水里亲自领着人洗出来的。人事流转至此。局中棋子尚且惘然。
七王爷走到滴水楼阁外头院子中,看越来越茂盛的青碧枝叶的间隙中。隐隐透出假山上的石几。石几上还有几个石棋子,营造出“疑是仙人新落子”的迷蒙境界。七王爷兴致索然。这棋下的是什么?摆的是哪本谱上哪一局珍珑?七王爷从来不知道,也没兴趣去看。
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七王爷则已到了“富则独善其身的境界了”。
只是有时。不免意难平。
他辛酸的眨了眨眼睛。一口咬定自己断袖,是有好处的。偶尔有情绪波动,完全可以推诿给男男私情。日子久了。有时他自己都分不出来了。
他定定神,气沉丹田。一步步朝假山后走去。
“小人参见王驾。”周孔目只好主动现身,大礼参拜。
唉唉,他只是受了柳家小叔的托,来尽尽人事,看看案件里对这一对私奔的男女打算怎么判了。谁知就见七王爷在这里“为谁风露立中庭,满脸神色都惘然”。周孔目对于“独善其身”这门功课做得还要精深,顿时做缩头乌龟。
七王爷旁边的影卫们,稍微瞄了瞄周孔目,就任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