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很冷,宁樨将温岭远的短羽绒外套拉开,双手搂住他的腰,汲取温度。
黑而清朗的天空,遥远而明亮的寒星,脚下是迎风而动的枯草,属于工业时代的灯光,在很远的地方,因此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宁樨不由地踮脚去吻他,他同样给予热烈回应。
这样的氛围,人总是很容易动情。
他们四目相对,调整急促呼吸的时候,眼神仿佛在询问对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宁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大胆,踮脚在温岭远耳边说出自己的提议。
温岭远有些惊讶,片刻笑说:“还是算了吧?难道我回去一趟拿东西再来?”
“也……也不是一定要的吧,你……”她仍旧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低不可闻的。
“……有风险的。”
宁樨是感性派,不想管什么风险不风险,只是追问,“你不想么?”
温岭远叹一声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要陪着她疯。思考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如果理性有用的话,他们根本一开始就不会在一起。
于是,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狭小的空间,但绝非密闭,宁樨有意使车窗开了一些,让冷风吹进来,也让自己只要往外看,就能看见天上那些漂亮的星星。
她已经不是完全被动,能够予以他一些主动的回应,甚至进攻。
趴着车窗往下眺望,远远能够看见,河岸边那些飞高的孔明灯。
餍足后的温岭远,拾起外套给她披上,怕她着凉。同时将窗户打开,散出车厢里的气味。
宁樨转过头来,望着他。贴在她汗津津的额头上的凌乱碎发,丝毫不影响她眼神的清澈和无辜。
她问:“我是不是,让你变得比较出格了?”
“当然。”他认命一样,笑着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下午发低烧,导致码字效率特别不高,晚了一丢丢,见谅。
——
第六十章 立春(10)
新春的第一天, 温岭远随着一道去给宁樨的阿公, 以及去世多年的外公外婆扫墓。
初二上午, 温岭远出发回南城。
宁樨知道他在南城还有一些应尽的人情往来, 便没有留他。她自己随宁治东在老家待到初七,方才返回南城。
初九晚上,宁樨和温岭远请苏雨浓和苏昱清吃饭。
为了不使这顿饭的气氛, 过于的像是double date,他们还叫上了池小园。
池小园表示,我做错了什么要吃双份的“狗粮”。
虽如此说着,还是去了。一顿饭下来,被他们刺激得不轻,开始认真思考起了找男朋友这件事。
宁樨便装作随口一提,说,“那个叫程景天的实习生不是挺好的么?”
“长相是还不错,但是性格完全不是我的菜。”
“不多了解一下,不好这么断言吧?”宁樨觉得自己仿佛成了CP粉,想方设法要将他们凑成一对。不好说多久能见成效, 但池小园迈出接触程景天的第一步,这件事才有往后继续发展的希望。
初十是学校规定的返校报道的日子,但是历年都有学生过了元宵再去, 院里对这个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宁樨也就决定,过了十五再回校报到,因为温岭远邀请她,元宵节和他的家人一起吃晚饭。“家人”里面, 这次包含了温岭远的父母。
春节期间,温岭远和父母碰上以后,径直坦明了宁樨的事。除了温父有少于的疑虑之外,温母秉承了自己一贯的无所谓的态度,只让温岭远这回决定好了再订婚,不要学上次那样,闹出极大声势,却灰溜溜地收场。
温岭远一百次告诉宁樨,他父母对此事没有意见,也依然无法打消她的焦虑。他是在宁樨回南城的当天,提出这个邀请的,因此害她整整一周都坐立难安。他觉得,早知如此就不要提前打招呼,在元宵当天直接将人带去现场,临场发挥。
宁治东一回南城之后就不见踪影,宁樨便顺理成章地搬去温岭远那里。
为了元宵节的那顿饭,宁樨频繁往返于自己家里和温岭远的公寓两地,将家里的衣服都搬来温岭远这里。
如今,那些衣服全部摊在床上,把温岭远也拖入了选择困难症的地狱。
温岭远觉得,她试下来的这几套都好看,而宁樨却认为这个回答相当敷衍。
满坑满谷的衣服,让他们已然审美疲劳。
温岭远看一看时间,晚上八点,时间还不晚,于是当机立断,将她从地板上拖起来,“走。”
“去哪里?”
“买新的。买到什么穿什么,不许再纠结了。”
坐于副驾驶上,系安全带的时候,宁樨笑说:“你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一条解题的新思路。”
温岭远投以“愿闻其详”的目光。
“女生纠结应该穿什么的时候,或许本质上,潜意识是觉得自己衣服不够穿。”
温岭远则提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你们在买衣服的时候,从来不纠结?”
“因为,买衣服是在一堆不喜欢的衣服之中挑出喜欢的那一件,而买回家之后,却要在一堆喜欢的之中做选择。就像皇帝选妃,撂牌子的时候一点也不犹豫,稍有喜欢就能纳入后宫;但今天晚上要宠幸谁,就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
温岭远笑了。她这个脑袋瓜里,永远有很多奇思妙想,让他觉得新鲜、意外,有时甚至会觉得无可奈何。
最终,宁樨挑了一条连衣裙,是她惯常能够驾驭的那种质地柔软面料,用来搭配家里的一件白色羊绒大衣和小羊皮靴子,恰恰合适。
回家之后,宁樨将新买的裙子放入洗衣机中,清洗以后烘干,一整套拿衣架挂起来。她看着它们,平添几分自信。
温岭远在看书,她独自欣赏完这套衣服之后,蹬掉鞋子爬上床,拉过他的手臂枕上去。
这样,温岭远无法好好翻书,却也不舍将她推开,只好迁就着她,放低了半边的身体。
“温爷爷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的事?”
“我想他不知道,应该没人敢告诉他。”
“他会不会不答应?”
“倘若他不答应,我只好告诉他,我不会继续经营青杏堂了。”
宁樨愣一下,抬头看他,笑问:“认真的?”
“认真的。总不能,事业与爱情,我都无法自己做主。”
宁樨弯眉而笑。
温岭远瞥她一眼,翻过一页书,“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很希望爷爷不答应,这样,你就能看看我为了你,反抗命令、放弃事业的样子?”
宁樨笑出声,“……你不能否认,女人都是吃这一套的。”
“只是恐怕没有这个机会证明给你看了,我打赌爷爷不会反对,即便有所疑虑,那也是因为,他是向着你的。”
“才不要跟你赌,万一我又输了。”宁樨翻个身,将被子掖紧,只是因为温岭远仍是坐着的,总不免漏风,“……你还要看书么?不睡觉么?”
温岭远略感诧异地抬腕看手表,不过是十一点刚过一点而已,怎么今天她破天荒早睡?
宁樨的解释是,早睡能够使她明天的皮肤状态更好一些。
温岭远便将书本阖上,置于一旁的床头柜,按灭了灯光,成全宁樨偶尔心血来潮的早睡计划。
只是,计划在落实之时,总是不免遭遇阻力,她此刻的阻力,就是每每过了凌晨一点,精神才会进入疲惫期的生物钟。
她在黑暗中之中翻来覆去,使得温岭远也无法入睡,最后只好将她抱住,无奈说道:“要不,你再玩一下手机?玩累了再睡吧,不用勉强自己。”
宁樨却仿佛受到启发,不困,是因为不累。那么……
温岭远捉住她不太.安分的手,“不是要早睡么?”
“睡不着。”她十分坦诚,笑着,凑拢温岭远的耳畔,吹气般地说道,“你不想吗?不想的话,就不要给我反应呀?”
温岭远无奈地叹声气,为自己禁不起她的诱.惑,经由白色纱帘投入的夜色,不甚昏暗,使他能够看见,她清澈的眼里如盈水光。
对有情人而言,只一眼就足以使理智与克制丢盔弃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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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仍是在温济深家中,因他和乔老师都很与愿意为一大家人张罗美食。
宁樨他们是最晚到的。
温北歌过来开门,一见面便拿几分探询的目光看着她,不惧于宣告自己已经知道了她与温岭远的关系。
宁樨进屋之后,一路接触到的温南川,还有温济深的夫妇的目光,都多了更多的内容,是基于好奇心的一种友善。
沙发上,坐着两张陌生的面孔,按年纪算,都已过六十,只是因为保养得当,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温母穿一身剪裁合身的套裙,浅杏色,齐肩的中发,颈上和手上都戴祖母绿的饰品,胸口则别着一枚镶嵌绿宝石的、银杏叶形状的胸针。她是严肃且不笑的,整个人气韵光华,像一尊胎色润泽的古瓷器,且因为年岁延展而价值连城。她轻易使那些徒有外表的年轻女人自惭形秽。
温父则随意许多,穿一件靛青色的毛衣,大腹便便的,满面笑容。倘若不是提前知道他在商界那些杀伐决断的雷霆手段,宁樨一定会将他错认为成一位老好人,就像工厂里那些做了一辈子,淡泊名利的工程师,笑呵呵地带出一帮徒子徒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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