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不在的话,自己单独过去是不是合适。但是,既然录了她的指纹,又说这是他们的家,总归不算冒昧的。
指纹贴上去,“嘀”一声响,她推一推门把手,打开了,放下心来。
正欲去鞋架上找拖鞋,一抬头却看见,客厅沙发旁边,放着硕大一个毛绒熊。
愕然,继而哑然失笑。
茶几上摆上了地毯,电视也已经安装上,旁边一棵半人高的琴叶榕,苍绿而舒阔的叶片,冬日里一股令人感动的蓬勃生机。
确实,似家的感觉。
宁樨坐在地毯上,给温岭远发去一条消息,她觉得不用隐瞒,况且,心里的这阵郁结,还非要跟温岭远聊一聊才能纾解。
“我今天碰到钟映了,她跟我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这条消息发出去半小时之后,才得到温岭远的回复,他直接打来电话,急切询问:“你还好吗?”
宁樨没觉得很好,也没觉得不好,自己都形容不清,究竟是为了哪一点在生气,可能,需要抽丝剥茧地想一想。
这样同温岭远说了,他那边好似有人在催,两边的事情,使他一时也不能周到,始终不放心,多叮嘱了两句,最后说道:“我开完会,晚上回酒店再给你打电话?”
“你忙工作吧,我没事的。”她没有强打精神,兴许这话听起来不够有说服力,也顾不上了。
宁樨查到附近有一家大型超市,就出了一趟门。
在货架之间挑选能够解决今天午饭和晚饭的东西时,收到一条信息。她和两位苏姓同学的三人群里发来的消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各发了一个红包,其意思不言而喻。
宁樨毫不客气地领了,回复道:“恭喜恭喜!”
苏雨浓:你在哪儿?
宁樨:逛超市。你们俩自己腻歪吧,今天我不打扰你们。记得你说过的话哦@苏雨浓。
苏昱清:什么话?
苏雨浓:……不关你的事!
宁樨现在甚少会将自己弄得惨兮兮,心情不好也得先安顿好五脏庙。逛超市使她乐此不疲,因为觉得她与温岭远的那个家什么都缺。
两小时以后,饿到不行,将购置的大量东西托付给服务台运送到家,而后去地下一层的美食街打包一份卤肉饭。
准备回去的时候,路过Le Creuset的店面,被那些马卡龙的颜色吸引,没能忍住,各买了一只珐琅炒锅和煎锅,以及两人份的碗碟和杯子。
到家之后,吃完东西没多久,超市的东西也送到了,一下午,宁樨就在忙着归置厨房和冰箱。
因为午餐吃得晚,正常的晚餐时间,宁樨也没有觉得饿。她今天不打算回家了,便给汤阿姨打个一个电话,让她帮忙收拾一些衣物、充电器和护肤品过来。
汤阿姨来后,习惯性地检查冰箱,那里面琳琅满目的,只是不知道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会不会做,便笑问:“要不要给你做了晚餐我再回去?”
宁樨有点不好意思,“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你跟宁先生成天不在家,我每天只做些保洁的工作,还拿那么高的工资,很过意不去了。”
“您还替我养着鱼。”
汤阿姨笑说:“看你宝贝得紧。”
汤阿姨动作利索地烧出两菜一汤,宁樨留她一起吃了。
时间已过晚上八点,她去浴室里泡一个澡,换上家居服。回到客厅,接到温岭远的电话,问她在哪里,她没有隐瞒地说了在他,不,他们的家里。
温岭远说“好”,语气反正听不出来是放心还不是放心。
宁樨问道:“你会开完了?吃过晚饭了吗?”
“其实……”温岭远笑了声,仿佛有点无可奈何,“我提前回来了,现在刚下飞机。”
宁樨“啊”了一声,“……我真的没事,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立场置换地想了想,我觉得此刻你肯定很希望我在你身边,所以就回来了。”
“咦,好自恋。”
温岭远笑说:“我很快就到。”
第二天是一些应酬,温岭远推辞或者改期了,下午的会议一结束就往回赶。
到家在九点多,打开门的时候,宁樨整个陷在了那硕大无比的毛绒熊里,捏着手机。
她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你回来了。”
因为她没有立即起身过来迎接他,他感觉到,她有一些情绪,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冲他。
换了鞋,行李箱往当中一推,等不及换衣服,直接走过去,手掌撑着地面,跪在她身侧,抬手碰一碰她的脸,笑问:“受委屈了?”
宁樨以为自己已经把坏心情消化得七七八八,经他一问才知道那不是消化,只是暂时压制。没期然的,眼睛立即就红了。
温岭远当下就有些手忙脚乱,要把那垂下来的毛绒熊的手臂挪开,去一团陷软里捞出来宁樨,才能将她抱入怀中。
这一下,她就哭得更凶,眼泪都蹭在他衣襟上,同时咬牙启齿地控诉,“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点存稿,点了直接发表……就这样吧QAQ
双苏不想单独开番外了,所以就间杂着写掉了,戏份不多,基本就集中在这一章了。
这章有4800字,很肥了哦。
第五十三章 立春(03)
宁樨不是受不了委屈的人, 也从来不认为, 自己在温岭远身上所受的那些苦, 是多么值得一提的事情。甘心情愿的迷恋, 不论结局成与不成,她不会问当事人讨要说法。自己竭尽所能、不后悔即可。
同样的,不能因为现在和温岭远已经在一起了, 有些公道上的事情,就可以囫囵吞下。
宁樨并不只图宣泄,而是要将这件事情的道理说清楚,因此赌气似的说完一句“凭什么”之后,就控制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推一下温岭远,自己跪坐在木地板上,指向茶几,瓮声瓮气道:“我今天整理房间的时候,在你书房的柜子里,发现这个。”
温岭远顺着看过去,只知道是一张唱片。
他伸长了手臂将其够过来看, 哦,某一年音乐节上买的,一支叫做“量贩霓虹”的小乐队的作品。他前一阵子, 在微博上看见过关于这支乐队的消息,还在活跃着,虽然依然不大出名,但小小一场live, 已然能被死忠粉丝填满场子。
温岭远有一些不理解,“这张唱片,怎么了?”
宁樨眼眶再红一圈,倒是克制没有让眼泪涌出,她其实觉得,那些婉转的心事没必要再说了,不然好像是故意为了让温岭远觉得愧疚一样,很计较,很没意思。
“这张唱片,我也有。”
温岭远一下愣住。
“你看,如果不是我专门告诉你,你可能都不会知道,那场音乐会我也去了。我碰到了小园,不过我让她不要跟你讲,因为我不想跟你碰面。包括后来,南川去崇城大学参加比赛,我看见了你,同样没有跟你打招呼。”她抽一下堵住的鼻子,拿着呼吸不匀的气声继续说道,“我骗你苏昱清在跟我约会,我明明可以留在南城却选择了去崇城,你过生日我不给你送生日礼物,我过年回南城都要故意绕过青杏堂……那时候,我是认真且努力地试着忘记你。还要怎么做呢?躲到天涯海角也不够吗?凭什么,你和钟映分手的原因,却要落到我头上?”
温岭远眼看她眼里一包泪水,快要兜不住,立即亲吻她的额头,温声哄慰着,直到她情绪平顺一些,才问:“钟映这么跟你说的?”
他心里十分不悦,之前钟映再怎么闹着,是跟他两人之间的事,现在以一些诛心之论将宁樨牵扯其中。他觉得,钟映做得很不体面。
同时,他觉出一些讽刺,原来,他以为这个手分得很清楚了,谁知道,钟映却用她直到最后都在坚持的不坦诚,给他留了一笔无法申诉的糊涂账。
“我和钟映分手的直接原因,是我发现她在我的车里安装了定位装置。而我也是直到刚才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在猜忌你。”
宁樨听着这话越发不对,“怎么,我变成了导.火索吗?”
“绝对不是。”温岭远叹声气,伸手去扶她的手臂,“你去沙发上坐着,我慢慢和你说好不好?”
宁樨没有抗拒,她不会把气撒在温岭远身上。坐下以后,她捞一只抱枕过来抱在怀里。
温岭远在她身旁坐下,手肘撑在膝盖处,微躬着背。他不习惯在一段感情结束之后翻前任的旧账,无论对错在谁,都非君子所为。眼下却是个需要条分缕析的特殊场合。
便告诉了宁樨,钟映两度偷看他手机的事情,以及过往需要他时刻报备行踪,倘若一时联系不上,便会信息轰炸。他不是不愿意迁就,只是总有觉得不堪其累的时候。
“可能我们在性格方面,还是不够契合。我也高估自己的能力。她喜欢闹出动静的示爱方式,譬如生气撂电话以后,让我一打再打,等她觉得我通过了考验,才会接我电话,这样,她才会觉得我是在意她的。她说我性格太温吞。”
宁樨当即辩驳:“是她不明白你的好!喜欢为什么要考验?我才不会舍得考验你!”
温岭远淡笑说道:“总之归根结底,是我始终没能获得她的完全信任,没有给她安全上的确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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