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 (老胡十八)

　　“你好，请问是白骄阳的家属吗？”
　　娇娇一愣，因着二人的职业关系，她知道这个开头意味着什么。
　　“我是，我哥出什么事了吗？”拿电话的手都在发抖。
　　“他受了点伤，我们要送他上医院，他不愿意，说让打给你。”
　　“伤了哪里？有没有出血？创口有多大？现在人还有意识吗？有没有头晕呕吐？”
　　那头的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一口气问这么多，“头上出了点血……”话未说完，电话被抢过去。
　　“我没事，只是脑门破点皮，意识清醒，头也不痛不吐。那个，娇娇有没时间过来一下？”哥哥的声音很疲惫，似乎是在请求，又补充一句：“别跟爸妈说。”
　　兄妹俩多年的默契让她明白，出大事了。立马答应下来，问清地址就出门。
　　可这个时段正是下班高峰，不好打车，她站医院门口一会儿都没遇上空车。正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停到她面前。后排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精致脸。
　　“白医生怎么在这儿？实在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害你久等了。”
　　娇娇哪里管得了客套话，立马问：“迅姐不急的话能不能麻烦师傅送我一程？”
　　商佳迅看了前排的司机一眼，“上来吧，我跟你一起去。”
　　白娇娇来不及客气，坐上车才松口气，“谢谢迅姐，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商佳迅摸摸依然平坦的小.腹，“挺好的，一点儿也不折腾。”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看得出来她真的想要孩子，也珍惜这个孩子，从未问过任何跟性别有关的话。
　　“对了，白医生去那儿干嘛？”那是城南渔村，秦禄半年前才买下来的地，这段时间正在盖房子，乱糟糟的。
　　“我哥在那边出了点事。”
　　“司机”闻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发白，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立马一脚油门，肉眼可见的更快了。
　　娇娇也没细看司机，只觉着这速度正好，他车技又好，无惊无险比平时少花十分钟就到了。下车前她感激的说了声“谢谢师傅”，男人嘴角抽搐。
　　商佳迅要跟着下去，娇娇不想连累她，拦住了。
　　各种挖土机盖楼机和吊塔的声音混杂，娇娇四下里一扫，发现工地旁有一把大红伞，是卖冰红茶的。她跑过去的时候，哥哥正坐在伞下，头上敷着一块白毛巾。
　　“哥，你头怎么样？”
　　白骄阳把毛巾拿下来，将创面翻给她看，“没出血了。”
　　见确实只有蚕豆大几滴血迹，知道他只是皮外伤，没有任何不适外才松口气。“怎么搞成这样？”
　　白骄阳咬牙切齿，“她欺人太甚。”
　　“就是，你那媳妇儿我经常看见，这半年来她都常来呢，当时不知道是你媳妇儿，还以为是潘老板……”卖冰红茶的老板娘讪笑两声，又给一人递了一瓶带冰雾的矿泉水，“喝口吧，架要打，水也得喝不是。”
　　白娇娇心头一跳，打架？还跟鄢菲菲有关？
　　白骄阳递过去十块钱，让老板娘不用找了，很想拉妹子去个凉快地儿，但这附近一片黄土，方圆几公里内都没个遮挡，怕把她晒中暑。
　　“你先喝口水，听我慢慢说。”
　　娇娇见哥哥还能冷静，倒是放下心来，拧开瓶盖，一口冰凉的液体入口，心肺都跟着凉润下来。
　　“五十万不见了。”
　　“噗嗤……”娇娇一口冰水喷出来，有没吐完的顺着嘴角流下，白骄阳转头，看着工地不出声，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握成拳。那五十万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父母的棺材本和妹妹的救命钱，还有他们腆着老脸借来的。
　　“怎么会不见，不是一直在哥哥账户上吗？”账户上突然不见了这么多钱，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分几十次提的，每次都删了提示短信，我……活该。”有两次半夜醒来，看见她站在沙发旁玩手机，也没看清是她的手机还是他的，还以为是来看朵朵。他实在是太累了，好几次想问问她怎么半夜起来，却又怕说不好发生争执。
　　吵醒孩子不值当，忍着忍着就睡着了。
　　家里的卡都放抽屉里，提款时间都是在每次他回家住的半夜两三点，正是最瞌睡的时候，提完就删短信。默认那张卡是买房专项资金，平时他的花用都是走工资卡，就这么两个多月了居然都没发现。
　　白娇娇气急了，在他背上打了几下，“她怎么能这样，那可是爸妈的血汗钱！”父母在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辈子就攒了这么点。
　　白骄阳不出声，本来还动摇的离婚想法，在这一刻终于坚定下来。
　　“不能让爸妈知道。”兄妹俩达成共识，刺激出个好歹，谁也不敢想象。
　　“对了，刚才老板娘说什么她常来工地？”
　　白骄阳摇头，“上午她单位领导打电话来，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没去上班，可我早上明明跟她一起出门的，打电话不接，问朵朵外公外婆也说不知道……”
　　当时他就慌了。
　　办了这么多案子，不招人恨是不可能的，但他平时对家人保护得很好，要不是那晚的饭，共事十年的同事都没见过家人。虽然也有离婚的想法，但她终究是朵朵妈妈，遂平生第一次动用系统力量做了私事。
　　她的手机定位显示在这边。
　　刚赶到这边就收到短信提示，提现两万块，卡上余额只有几百块。
　　彼时的他还忙着找她，虽然心内震惊，但更多的是觉着银行弄错了，心想待会儿忙完了打客服电话问问。在他心目中，孩子妈的安全胜过五十万。
　　白娇娇生平第一次气的跺脚，恨不得跳起来打爆哥哥狗头。
　　我揍死你个哈皮锤子！
　　这个哥哥我不要了！
　　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事已至此，都提空了再问客服也找不回来，作为一个男人，哥哥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只要是失踪了，哥哥的性格也会找来的，无论男女。
　　“她敢在白天提，这是打算撕破脸了？”
　　白骄阳点头。
　　没多久他就找到朵朵妈了，就在自家车子上。
　　“前几天我说离婚的事她又哭又闹，今天是她主动提的。”可以说，白骄阳在那一瞬间是松了口气的。从小的家庭教育让他觉着，男人提离婚就是在“抛妻弃女”，他早就打算好补偿她的。
　　最起码他会净身出户，车子和为数不多的家当留给她，闺女他养，不需要她出抚养费，只要过生日来看看朵朵就行。
　　他的要求很简单，往后余生安心即可。
　　“不行。”
　　白娇娇要气炸了，“婚必须离，那爸妈的钱呢？”如果是夫妻共同财产，哥哥全给她她没意见，可那是父母的血汗钱呐！跟亲朋借那十几万都只还了零头呢。
　　“哥你要敢全给她，我……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她眼泪就下来了。
　　孩子在外面受再大的委屈都能忍，可父母就是他们的底线。
　　白骄阳吓得搂着她，“慢慢说，我没说不要，我的意思是先别让爸妈知道。”说到父母，铁骨铮铮的汉子红着眼，“你放心，一分不少，我都要让她吐出来。”
　　娇娇松口气，还好，哥哥没让她失望。
　　“给我一张她的照片，试试看。”虽然她的系统只对病人有用，但大多数人都会有点小毛病，多多少少能读取一点信息。
　　白骄阳手机里没有，是去她社交软件上找的。嗯，要不是熟悉她的人，谁还能认出照片里那个瓜子脸大眼睛中分头小V脸的女人？亚洲四大邪术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很不幸，娇娇盯了几分钟，上头空白一片。
　　“来的时候看见她同伴没？”毕竟能在半夜边提钱边删短信，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而且，娇娇还有个大胆的猜测，哥哥头顶可能……有顶脑子。
　　不然，当时看的那套小三房，明明价格地段环境都很好，不可多得的好房源，她说不要就不要。后面这几个月哥哥也说去看房子，她都推三阻四……明明就是有预谋的。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没有，我已经问过老板娘了，说她常来找的是工地上一个包工头，叫……”
　　“嘘……”娇娇提醒他，不远处有工人过来了。
　　兄妹俩若无其事往回走，在半路遇到商佳迅和秦寿。
　　“白医生怎么样，没事吧？我们看你半天没回来，就自作主张过来看看。”
　　白娇娇感激的笑笑，“谢谢迅姐。”又问秦寿怎么也来了。
　　秦寿：“……”你他妈忘了是谁开的车。
　　家丑不可外扬，秦寿和商佳迅也有自知之明，什么都没问。路上把报告单拿给她看，胎儿发育正常，所以也没回医院，直接去了家里。
　　不知道为什么，商佳迅跟小叔子一样，只要白家人一叫，他们就心安理得的上白家来。
　　好像，在那里，真有家的味道。
　　没提前说一声，白家午饭只有一碟番茄豆腐，两块腐乳和一个青菜汤。天气热没胃口，吃得比较清淡。
　　白元珍见一下多了这么多人，说是出去看看添点啥，秦寿一听也笑眯眯跟着去。白娇娇就在家帮忙再煮一锅饭，洗点水果，谁也没注意白骄阳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