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会这样傻了,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那个小小的胎儿是属于自己的……
啪的一声,茶几上的水晶花瓶砸碎了。
许彦海站起来,震怒:“那个畜生的孽种,你要生下来?你是嫌我这次丢的脸还不够大?”
“可这也是你的外孙啊……爸爸……”佳南闭了闭眼睛,“是我的孩子,我要生下来。”
良久,许彦海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他苦笑了一声,慢慢说:“佳南,你想过没有?这个孩子生出来,算什么?陈绥宁已经结婚了,我了解他的脾气个性,他不会认这个孩子的。你这样……何苦呢?”
“就算他不认,那也是我的孩子。”
许彦海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还那么小,怎么……怎么就偏偏弄成这个局面呢?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囡,从小到大,爸爸很少管着你。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强求你什么。可现在,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副模样,还不肯听爸爸的话吗?爸爸……真的是为了你好啊。”
“爸爸,他不会这么对我的。”许佳南不敢再看着父亲的脸,却倔强地坚持。
“他不会这么对你?”许彦海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女儿,似是愤怒,又似是不忍,“你自己看看这些。”
他扔下了一堆报纸杂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佳南有些艰难地坐起来,拿起最上边的一份报纸,标题大得让她觉得炫目:
“翡海惊现年度最豪华婚礼!”
“灰姑娘传奇的复制!”
“平民女踏入豪门之路。”
而最后一本,也是制作最为精良的时尚杂志,详细地分解了这场婚礼的各个部分——婚车、婚纱、钻戒、酒宴……甚至提到婚礼上的表演嘉宾,出场费用都高达七位数。
一场婚礼,能这样吸引眼球,只是因为新郎。
照片上的男人衬衣袖口卷到肘侧,双手插在黑色西裤口袋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半侧着身子,侧脸清隽,是他惯常的表情:漠然、慵懒,又或者是漫不经心——
陈绥宁,OME集团最新一任接班人……无论用什么样的华丽字眼去形容,都不为过。
许佳南无意识地伸出手指,似乎是想去触摸他的眉骨,又或者极薄的唇。她恍惚间想起来,一个星期前,他还带她去泡温泉。这一池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而他悄悄地从后边潜过来,揽住她的腰,热气喷在她的颈侧,喃喃地说:“小囡,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她点头。
他的手已经不怀好意地慢慢向上,呼吸似乎更加灼热了:“你想过结婚吗?”
“嗯……”她心跳微微漏了一拍,“什么?”
他低头,吻着她的背,轻笑:“没什么。”
她那时以为他要求婚,却并不知道,他正在策划着这场与别人的婚礼。许佳南忽然一阵心悸,她靠在枕头上,有些痛苦地按压住胸部,又自虐一般,去看新娘照片。
穿着实验室工作服的女生有一种异常聪颖而清爽的气质,因是素颜,自有一种干净的漂亮。与美貌相符,她的履历同样利落出众:舒凌,国内顶尖实验室“模式识别与智能系统”专业博士,绝不只是花瓶而已。
这样一张照片,唯一和这本高端时尚杂志搭边的,大约便是她手上的那枚椭圆形切割戒指了吧——Cartier曾经用于珠宝展的一枚足有8克拉的椭圆形切割钻戒,价值千万。设计者以希腊语Αγ?πη命名,寓意为“钟爱”。
这枚戒指……她曾经在Cartier的贵宾宴上见过的。那时她是他的女伴,看到的刹那,也不禁动心了。陈绥宁不经意地一侧身,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喜欢的话……以后就买它当婚戒吧。”
而它如今戴在舒凌的手上,这样合适。
她怔怔地看着那幅照片,并没有察觉到护士悄悄进来了。
“许小姐,再测下体温吧。”
佳南有些机械地抬起手臂,却哗啦啦一声,碰翻了那堆杂志报纸。
护士插完针,又蹲下去理了理,准备放在床头柜上,许佳南忽然开口说:“最上面那本,麻烦递给我看看。”
护士瞄了一眼,有些不自然地控制住眼神,放在了她的身前。
“陈绥宁历任女友调查”——最后一个名字熟悉得可怕。
“……婚礼在滨海山庄设宴,而滨海山庄隶属OME元老许彦海。这场婚礼的背后,最尴尬的恐怕是他了。坊间一直传言,陈绥宁上一任女友正是许彦海的独生爱女,两人曾毫不避讳地出现在OME办公大楼中,也曾亲密出游,甚至一度谈婚论嫁。滨海山庄的宴席,是否算是一种示威呢?其间的关系,引人揣测,不可谓不错综复杂。据悉,婚礼当日,许氏父女均未出席。当记者就此事询问陈绥宁的发言人时,后者表示,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许佳南用力咳嗽起来,她想大笑,想用力地将这本杂志扔到很远的地方,远到自己再也看不到,可浑身的力气却消失了,连抬抬手指都觉得异常艰难,下腹又是一阵剧痛,神志也渐渐模糊起来。
一旁的护士慌乱的表情,是她的意识陷入黑沉前见到的最后一幕……
一个月后。
翡海机场。
许佳南从车里下来,这一天天气很冷,她穿一件黑色亮面羽绒服,背着一个宝蓝色的双肩包,巴掌大的脸上气色依然不大好,脚步却很快。沈容从后备厢取出了她的行李,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回去吧。”她对他说,“不用等我了。”
“小姐……”
许佳南笑了笑,“我没事的,爸爸都放心让我一个人去旅行了。”
沈容并不是司机,他是许彦海最得力的助手,几乎算得上是左膀右臂了。有时许彦海甚至半开玩笑,说他更像是自己的儿子。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她数眼,才低声嘱咐说:“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嗯。”许佳南点了点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又不是没出过国……”
她不是第一次出国……可是以前的每一次,都会有他等着,这一次呢?许佳南笑了笑,明明心里一抽一抽,痛得不可自抑,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
是啊……她有些怅然地想,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之后,大概连最后的眼泪都流得枯竭了。
“小囡!”
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佳南转身看见父亲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着。她知道他早上有个极重要的会议,可还是赶来了。
佳南丢下了行李箱,一步步走过去,直到站在父亲面前,才发现这一刻,许彦海似乎苍老了许多。她的声音顿时哑了下来,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许彦海一言不发地将女儿抱在怀里,隔了很久,才说:“玩够了就回来……爸爸永远都在这里。”
她用力点头,心中酸涩难言——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儿,这么大了,却只会让父亲难堪、难做,让他操心。她努力深呼吸,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爸爸,对不起。”
许彦海只是笑了笑,替她理了理长发,满目慈爱:“小囡,好好去玩。”
坐在宽敞明亮的VIP候机室,许佳南要了杯咖啡,热气暖暖地烘烤着下颌,她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杂志,却被封面人物刺痛了眼睛,像是被烫了手,忙不迭地丢开。玻璃窗外飞机起起落落,她忽然庆幸自己可以逃离这个城市,至少此刻的狼狈,不会被人看见。
还有半个小时,许佳南低头喝了口咖啡,忽然觉得一阵轻微的气流旋过身侧。下意识抬起头,不偏不倚撞进视线的那道修长身影,让佳南脑海一片空白——就连一杯滚烫的咖啡倒在手上,都察觉不到任何痛楚。
是陈绥宁,和他的新婚妻子。
许佳南不敢回头,也不敢去打招呼,婚礼那天开车去同归于尽的勇气,早已消失殆尽。第一反应,竟然是自欺欺人地转过了身,随手拿起扔在包上的一块丝巾,一下一下地擦着早已泛红的手背。此刻她就像只被扒光了浑身硬刺的小兽,血淋淋地蹲在角落,只是麻木地活着,呼吸,如此而已。
身后的动静颇大,随行而来的不只是陈绥宁和舒凌,似乎还有几名记者。或许是因为他向来日理万机,于是候机的那么短短一段时间,也被塞进了几个专访。
佳南打开书包,拼命去找耳机,可是谈笑声还是难以抗拒地传入自己的耳中,这让她绝望。曾经温柔地叫她“小囡”的那个男人,此刻正谈起这次的蜜月旅行,语气中满是甜蜜。
“……OME集团的重工企业刚刚上市,陈先生似乎更看重的是陪着太太旅行?”
陈绥宁含笑看了妻子一眼,心情很好:“蜜月只有一次。”
“会去哪里呢?”
“这我就不方便说了。现在的记者太厉害。我不希望有人破坏两人世界。而且我太太她……很低调。”
他异常温柔地伸出手,握住了舒凌的手,十指交扣。
“难道是因为太太‘低调’,你才要高调地迎娶吗?”
“唔,这么说吧,我从未接触过她这样的女人,聪明、温和、淡然。你知道的,现在的女孩子,大多肤浅虚荣一点。”陈绥宁似乎有意顿了顿,目光有片刻移掠至候机室的角落,很快又接着说,“所以我想再不下手,将来一定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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