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策夹着卷子，出去抽了根烟。
教室中剩下的同学只有十几位。
岳曦缓缓抬头，朝顾之墨的方向望去。
这是串座位以来，他们离的最近的一次。两人在教室中间合并的两大排，顾之墨仅仅在她斜前方的位置，伸手就可以够得到。
平时上课时，她只能看到他垂着头学习。偶尔和同桌聊聊天，极少向后看。
岳曦单手撑着下巴，不知不觉就看出了神。
直到顾之墨回过头，目光与她相撞，她才慌乱地挪开了目光。
没过一会，赵小琦的纸条传了过来。
“我都看到了，你俩刚刚那是在深情对望？”
岳曦看着纸条不禁苦恼地揉了揉头发，赵小琦都看到了，顾之墨肯定也察觉到了。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在纸条上工整地写着：“没有，恰好撞上目光了而已。”
赵小琦的纸条又传了回来：“正常人哪有回头看的，我感觉他还是喜欢你。”
岳曦哭笑不得，很快，写了接下来五个字的时候，她又觉得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他不喜欢我。”
纸条传过去很久，都没有再被传回来。
岳曦轻轻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初恋可能真的要无疾而终，无奈摇摇头。
还是继续做卷子吧。
她不知道，赵小琦在收到那张纸条的时候，转手就扔给了顾之墨。
她挑挑眉毛，丰富地表情像是在暗示他，又像在警告他。
她与岳曦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实在太了解她。她越是说自己没事，就越是有事。
虽然高三的节骨眼的确该心无旁骛地学习，可她知道。岳曦需要的并不是毫无干扰，她最需要的恰好是顾之墨的鼓励。
偏偏两人开学后毫无交集，看她眼神一天比一天暗淡，说不心疼是假的。可赵小琦作为她的朋友，不能出面说，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个了。
收到纸条的顾之墨四下看了看，这才慢慢摊开。
然后，就这样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很久很久之后，他指尖颤了颤，抬手握笔，在纸条上划了几笔。
“他不喜欢我。”中的“不”字被黑色碳素笔划得再也看不清。
可是纸条却再也不能还回去。
顾之墨将它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口袋里，被珍藏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补好了，校园生活终于要结束啦！！！
今天白天一直在想，好好的甜甜的恋爱不写，我竟然在这苦大仇深了这么多章。我恨我自己！！！
就快要看到尽头了同志们，毕业了再吃一次玻璃渣就好起来了，答应你们番外甜到牙掉！不知道十月能不能顺利完结……
第51章
日子就这样，在平静中飞速划过。
黑板上的倒计时越来越接近，岳曦的情绪也就越来越紧绷。
从前她对成绩一直都很佛系，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得不被氛围渲染得焦虑起来。
她近来睡眠极浅，稍稍有一点声音就会将她惊醒。
不温不火的情绪也随着压力的逼近变得容易起伏。
又是一天模拟考试结束，她成绩总分570，一本线是过了，可是去不了理想中的好学校。她盯着成绩单，莫名烦躁。
天气转暖，夏日的气息已经降临。岳曦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一路狂飙回家。
抵达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的粘汗。
开门，进屋。
屋里的饭菜香扑来，岳曦转眼一看，胡玉霜端坐在沙发上，面色不善地望着她。
岳曦脱掉鞋子，她在一旁冷冷说了句：“放下书包就来吃饭。”
岳曦不禁纳了闷，印象中自己也没做什么事，怎么她看上去那么生气？
她蹬上拖鞋，推开卧室的门。大老远便看到自己的“百宝箱”明晃晃地躺在中央。
她心里一紧，忙跑过去看——空了。
所有她珍藏的宝贝，全没了。
那个箱子里是她从小到大的秘密，说没就没，岳曦顿时就有点站不住。
反应过来后，她忙跑到客厅，问：“妈，我的东西呢？”
胡玉霜眼皮都没抬，兀自上了饭桌，拿起筷子，挑起一口白米饭送进嘴里，同时丢给她一句：“扔了。”
岳曦彻底傻了。
胡玉霜也没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训道：“什么时候攒那么多漫画书？你哪来的钱买那么多漫画？”
见岳曦不答，她便又开始絮叨：“你这孩子看上去乖巧，鬼点子倒不少。先前你收了你爸的手机，打了耳洞，剪了头发。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这怎么还变本加厉了？那纸条，那画，我一并都扔了。不是我说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读的是高中，不该去碰这些？”
岳曦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心中一股火直冲头顶。
夏日的炎热与学习的焦躁一涌而上，她用力呼吸，胸腔起伏地极其明显。
从小就被要求的听话懂事，她一一照做。
就连胡玉霜没和她打过招呼，直接将她送进了五班，她都毫无怨言。
可现在连这点可怜的爱好都要剥夺么？
“扔哪里去了？”岳曦不去接她的话，只问了这一句。
“垃圾桶，早就被收走了。”
岳曦双拳紧握，垂在身侧。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胡玉霜放下筷子，面对着她的方向，又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心思，从你开始减肥我就知道你心里没藏好事！”
岳曦愤怒还未退去，眼神里多了一丝错愕。
“高考对你的人生来说有多重要，你到底懂不懂？我再直白点和你说，不管你想干什么，都给我憋到毕业！”
胡玉霜在表达什么意思，她心底里已经大致猜到几分。
她与顾之墨传的那些纸条、她为他画的漫画都在里面。胡玉霜但凡随便看两眼，她的少女心事一览无遗。
被窥探进内心的不舒适感达到了巅峰，岳曦不说话了，但不是不敢说。
她浑身难受，每个毛孔都在散发出不适。
她双眼通红地望着胡玉霜，死死咬着下嘴唇。
大抵也是第一见向来乖巧的女儿露出这种表情，胡玉霜本有点犹豫。但只要一想到高考在即，她还闷声偏要去做无关的，胡玉霜真是恨铁不成钢。
恶毒的话即便是对着最亲近的人，也总有口无遮拦的时候：“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你什么了？你这考试你有几分把握，我问问你，能去的了985么？我费尽心思把你送进五班，你……”
话还没说完，被岳曦一声嘶吼打断：“我从来都不想进五班，是你强迫我的！”
她情绪彻底崩溃，看着愣在桌上的胡玉霜，心里的憋屈终于忍不住，以泪水的方式发泄出来。
她太过用力喘气，头都开始晕。
单手扶了扶身边的墙，她抬起头对胡玉霜一字一句道：“妈，你这样对我真的太过分了！”
说完，她转身从家里跑了出去。
胡玉霜慌了，连拖鞋都没换，一路追了出去。
可惜岳曦跑得太快太远，小区内只点了几盏路灯，这个时间几乎没什么人。
胡玉霜对着条条小路喊了半晌，没人应她。打岳曦的电话，又统统被她挂断。
一时间又气又无措。
岳曦生她气，不可能出现也不会接电话。
胡玉霜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只能硬着头皮给顾之墨拨了通电话。
十几分钟后，顾之墨出现在小区门口。
胡玉霜抓到救命稻草般，情绪显得很激动，但还是强行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道：“顾同学，麻烦你了，帮我把她找回来。”
顾之墨额头上还挂着汗，他也明显很焦急。应了一句转身就要去找岳曦。
不想被胡玉霜抓住了袖子，她恳切地望着他的双眼，再三叮嘱道：“只是把岳曦找回来。”
他默了默，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
岳曦接连挂断无数个电话，沿着马路暴走了半小时。
接到顾之墨电话时，她正坐在十字路口边的木椅上。
她看到来电显示，明显一愣。良久，才抖着手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
顾之墨开门见山。
她虽然不知道顾之墨为什么会突然找上她，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在你每次送我回家分别的那个十字路口。”
她哭得鼻子也堵了，声音听起来糯糯的。
“好，你坐在那别动，等我。”说完，顾之墨直接挂断了电话。
岳曦深深叹了口气，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这条路道路不宽，车子也比较少。每当晚上路过，总会觉得很安静。
冬季已过，夏季来临。道路两旁的树正茂盛，月光在树枝里穿梭，地面上影影绰绰。
哭过，跑过，岳曦情绪稳定很多了。
但只要一想到那些被丢掉的东西，她还是难过的不停掉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