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清扬真人非世俗中人,平日里不惯有人伺候,因此贾敏只派了个小童为其打扫内院,进不得屋内,平日里也只有阿珠和璧之能见得上面,而这些日子林家主母和大小姐重病,早就歇了课,因此,这真人到底是几时走的,居然没有人知道。
林海被这些来客搅的焦头乱额,只好称病不出,林家近日一直大门紧闭,所有来客一律不接待。
这一日阿珠和璧之被林海叫到书房里。
林海没有说话,只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偶尔望望阿珠,神色凝重。
阿珠不知林海为何如此瞧她,只觉得莫名。
这些日子,她满脑子装的全是太太和姐姐的病情,对外面的情况却一无所之,自然也不明白林海的焦虑来自何处。当然,以她的骄傲,便是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
与阿珠的懵懂不同,璧之对自家的处境却有几分明白。遂问林海,道:“父亲可是忧虑外边的流言?儿子不甚明白,纵造谣者十分可恶,可此事似乎并不非全是坏处。我林家虽被于这流言中站到了风口浪尖除,然世人对神仙多有敬畏,想是不会有人敢为难我们林家!”
林海看了一眼这一双还没有自己膝盖高的儿女,摇头叹道,“璧之,你还是太小,不懂的什么叫做怀璧其罪!”
璧之虚心受教道,“何解?”
林海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解释道,“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这世上怎么能有比的皇家更尊贵之人,就算是有,那也必会被皇家纳于其内!万幸的是这流言针对的仅仅是我的阿珠,阿珠是女儿家,而你却是男子,若是你身怀玉璧降生一事被泄露出去,那我们林家可是犯的杀头死罪啊!”
两小的同时皱眉,阿珠更是直言道:“杀头?弟弟又没范什么错事,身怀玉壁降生一事又非他自个愿意,那皇帝老儿莫非还混不拎,要将这事怪罪到我林家身上?”阿珠说着话,心底却想,不过一凡夫俗子,不来惹她林家最好,若惹了……哼!
阿珠敛眸,掩下眼底一闪而逝的戾气。
林海不知阿珠心头所想,不然必被吓白脸色,但他不知,所以,他只叹息一声,将阿珠抱了起来,道:“阿珠,壁之,你二人年岁尚幼,但聪慧异于常人,爹也不将你们当做三岁小儿来看。所以,有些道理却是要让你二人知道。”
林海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人生在世,必有很多事情会身不由已,你们一定要记着,天地君亲师,这君字尚且在为父之前,怎可不敬,以后且莫要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了,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到,莫说是你,就连我们林家九族都逃脱不了干系,若是以后到了京城,需记着谨言甚行,莫为我林家带来祸患!!!”
阿珠虽没有反驳,但心里却不甚在意,只道这人间之事这般烦人,表面上还是虚心受教,但璧之却听出这话里话的意思,“父亲这话的意思是说,阿珠以后会到京城去?还是说那皇家会把阿珠纳入皇家……”
林海面色忧愁地看了看阿珠,才对璧之说道,“这世间女子再金贵的命格,也贵不过皇后之位……”
☆、第十章 招摇撞骗
在一间装修的贵气雅致的书房内,一个身穿天青色织绵长袍的华贵男子,伸手抽出手中书信细细看过,脸上露出一抹惊异的神色,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渐渐淡了下去。
“刘芳,进来!”
却见门外走进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侍卫,就地往下拜了一拜,目光恭敬地答道,“王爷,可有事吩咐属下?”
被称作王爷的华贵男子伸手掸了掸书信,问道,“林家之事,你可详细查明过了?”
侍卫点了点头,道,“属下已经查明,那宝珠一事乃是林家下人口中传出,想是不会出错,不过听说这林家夫人已卧床两月之久,尚未有何起色,因此这宝珠是否真有神奇之处,还有待详查。”
王爷细细思考了一会,才开口吩咐道,“此事你先派人密切关注,如有发现,再来回我。”
侍卫点头称是,正要告退,却听见王爷突然又问道,“九弟的病情如何了,可有好转?”
“禀王爷,尚无任何起色。”侍卫老老实实地答道,待他抬头看到王爷脸上忧虑的表情,又连忙劝慰道,“九皇子贵为龙子龙孙,自有上天庇佑,又得王爷这般看重,就是为了王爷这般兄弟情义,也会好生保佑自己。”
王爷终是叹了口气,点头道,“你派人去准备车马,本王要去进宫去看九弟!”
“是。”
上书所讲的这位王爷便是恭裕王曲靖,当今圣上第四子,年方二十二,以广闻博记闻名,在众王子中不过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皇子,今上命其掌管着最为轻闲的礼部,在外人看来,这位四皇子根本无心夺嫡之事。
不过这些只是传闻罢了,不想作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自然不想做皇帝的皇子也不是个好皇子。
曲靖的生母本是一名宫女,产下皇子没多久便去了,因此当年还是四皇子的他便抱给了一直无子的敬妃扶养,因敬妃在后宫之中一直安分守己,从不主动争宠又不招惹是非,这才得到扶养皇子的机会。
敬妃一直待曲靖如同亲子,倒是在这素来冷漠无情的皇宫里处出一段母子情缘,可惜好景不长,在曲靖十二岁那年,敬妃终是怀上了龙嗣。
虽曲靖也曾想过,若是母妃至今还在世,是否会因为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疏远他这个养子,但是这一切不过只是猜想,因为敬妃终是没熬过产后血崩,留下一个虚弱的连哭都哭不出声的九皇子便撒手而去。
敬妃自是不会只是简简单单的难产,经曲靖多年调查,才查出敬妃在生产之前被人给下了毒,才使得九皇子带着从胎里带着寒毒长到十岁,不管是太医还是他多方寻找的名医都断言,九皇子活不过十岁。
今年已是最后一年。
曲靖手中握着母妃留给他的玉佩,闭上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默念道,“母妃,孩儿已经给您报了仇,只是褚儿的寒毒,孩儿实在是有心无力了,不知您在天上,可会愿谅孩儿……”
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曲靖把玉佩妥贴地放进怀中,正待出门,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雄浑高亢却又悠远飘渺的声音。
“人有梦仙者,梦身升上清。坐乘一白鹤,前引双红旌。羽衣忽飘飘,玉鸾俄铮铮。半空直下视,人世尘冥冥……须臾群仙来,相引朝玉京。安期羡门辈,列侍如公卿……”
“什么人?”
曲靖脸色一惊,一把推开了书房大门,却见一身穿白色道袍,手持扶尘的青年道人身骑仙鹤脚踏浮云而来,端的是气质出尘,道骨仙风!
那道人飘至他面前,身下的仙鹤突然间无影无踪,再见那道人突然俯身朝他作揖道,“紫薇星君,贫道清扬特来拜会!”
光天化日之下,自家王府里出现神仙了!这可如何了得!
曲靖脸色一白,想他布置多年,表面上一直不动声色,装着对那位置是半点不动心的样子,这神仙之事若是传了出去,那些斗的像乌眼鸡样的兄弟们可是会马将把炮火对准自己,那他这些年的布置和隐忍岂不是全部前功尽弃了!
那道人好似看出他的想法,对他了然一笑,道,“紫薇星君无需多虑,那些凡夫俗子是看不见贫道的!”
曲靖反应过来,待他转头四处打量,这才发现,院里的仆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好似根本看不见他们一样,心中顿时松了一口头,不过他看向这道人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深究,毕竟,谨慎多疑向来是皇家子弟的本性。
“请问这位道长,找本王有何事相告?”
清扬真人面色友善地朝他笑了笑,心里面却不停地打着鼓,要不是那位大人相逼,他也不愿和皇家扯上关系,更何况还是做这装神弄鬼之事,且看眼前这位王爷,虽不过是个凡人,但是对上他这个貌似仙人之人,却半点不露怯,瞧这气势还隐隐地压过他去。
罢了罢了,这天下大势,皆在天道掌控之下,大势不可改,但小势可改,只要不故意逆天而行,小小的推波助澜,想是无碍。
“贫道却是忘了,星君在此间渡劫,定不记得上界之事,想当日,你我二人在碧琼台上把杯同饮酒,好不快哉……”
清扬真人神神叨叨地说了许多,虽然曲靖一直是半信半疑,却发现这道人说话颇有条理,他又问了许多仙界之事,发现对方的对答皆言之有物,不像是凭空编造,而且这道人出现的方式也让人十分惊奇,心里便多信了几分。
其实最让曲靖相信的,便是对方指明自己紫薇星君的身份。
要知道,这世上之人,莫不以为自己都与旁人不同,更何况是曲靖这种皇室子孙,个个都觉得自己是真龙之命,要说这紫薇星君是何种神仙,据说其本尊为殷纣时期的伯邑考,命为尊贵之神,代表尊贵、权力、帝皇,如此看来命里能坐上那至高之位的只有他曲靖。
这样的说法比门客和属下们拍他上百个马屁更来的痛快。
于是在清扬真人先装神弄鬼,后明里暗里的拍中马屁之后,便被曲靖给奉为上宾了,不过曲靖此时还不是皇帝,虽认为自己已经十拿九稳的稳坐皇位了,目前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注意,因此曲靖派了自己的心腹手下给清扬真人换了一身普通衣物,便当作贵客给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