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睁开眼,是被小腹绞痛疼醒的。屋内的灯仍然亮着,只是客厅却没有了声音,安静到仿佛时间都静止下来。她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撑着胳膊坐起来。
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许忆眯着眼看了眼,都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啊,她揉了揉脑袋,头发凌乱成一团。
坠痛感越来越剧烈,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撕扯开。
强忍着疼痛,她打开了卧室的门,外面一切漆黑。
拿着水杯,许忆在黑暗中摸索到了饮水机的位置,接了杯热水。滚烫的杯壁很快就捂热了她冰凉湿汗的掌心,许忆端着被子坐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窗外月光淡淡,照在地面上很是好看。
她抿了两口,直到嘴唇微微湿润才停下动作。
不想动,但又很困,许忆选择闭上眼。
客房的门缝里,突然亮了一道光,紧跟着,门被打开。沈季穿着一件衬衫和一条到膝盖的黑色短裤走出来,半夜口渴,他端着水杯准备出来接杯水喝。
黑眸微怔,他视线落在了窝在沙发里的少女身上,她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借着微亮的光线,少女眉头紧蹙在一起,眼眸闭着,睫毛微微颤动,两只手还捧着水杯。
沈季挑眉,有些好奇许忆到底睡着了没。
走得近了些,他听到她均匀平缓的呼吸。
这个姿势睡着了,手里的水杯竟然没洒。沈季眉眼一挑,低低地笑出声,在安静的客厅,他嗓音低沉,很磁。站在沙发前面看了会儿,他才伸出手臂拿走了少女手中仍然温热的水杯。
手里的东西落了空,许忆的手臂自然地垂落下去。
沈季半蹲下来,窗外清冷浅淡的月光刚好落在她的脸上,小巧的鼻尖比其他有阴影的地方更显得明亮,眼睫黑如鸦羽,轻轻地颤动,像是在撩拨什么,暧昧地令人心头发痒,又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指腹轻触她的脸颊,沈季黑眸突然变得深邃黯淡。少女容颜姣好,惹人怜爱,他竟生出一种据为己有的念头。
也不知是不是许忆睡得太浅,竟然动了动。
没多迟疑,沈季弯起双臂,将少女从沙发上抱进了怀里,娇软的身躯,淡淡的体香,他低着眼睛,目光扫过女生平静的睡颜,唇角微微勾起。
将许忆平缓地放在了她卧室的床上,沈季替她盖好了被子,又掖了掖被角,才转身离开。
去饮水机接了杯水,微凉的口感,有些甜。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许忆浑身上下终于没有了不舒适的感觉,什么疼痛感瞬间通通消失,这就是为什么月经期间的第一天总是如此难熬。
不过当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床,记忆感觉又变得错乱。
隐约记得,自己去客厅打水,躺在沙发上,怎么一睁眼又回到了自己床上?
还是,她梦游了,结果自己不记得。
拉开门,许忆问:“妈,你昨晚半夜起来了吗?”
许母奇怪地看了她眼,“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牛奶倒了三杯,放在桌上,“我昨晚看了会电视,很早就回去睡觉了,你有事?”
“没事。”说话间,许忆抬眸瞥到了沙发旁的茶几上,正摆着她的水杯,里面的水还剩一半,看来昨晚不是梦。
她还真自己迷迷糊糊回了卧室,一点印象都没有。
客房门一开,沈季干净清爽地从屋内走出来。
许忆也不知怎么,突然心虚,看着沈季心不在焉地坐下来,准备吃早饭,连忙收回视线。
许母催她,“动作快点,赶紧洗漱去,都几点了,一会该迟到了。”
“知道啦。”许忆回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简单地冲了个澡,还在姨妈期,没敢太仔细。在浴室顺便吹干了头,昨天经历过阳光暴晒的许忆,拿出了防晒乳。
结结实实又认认真真地涂了一层,她才满意收手。
收拾妥当以后,沈季早就没了人影。
“沈季都走了,你看你磨蹭到现在。”许母说她。
许忆穿好军训服,拉开大门,“妈,我也走了啊。”
到了集合的场地,人已经来了七七八八。
教官们排成队,吹着口哨走过来,动作倒是很整齐划一,甚至连稍息时脚尖打开的角度都一样。
刚才离着老远就看到林柔语兴奋的神情,和亮晶晶的眼睛,满脸写着我要听八卦。
现在站好队,在许忆身后的林柔语时不时就戳了她两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许忆回头的幅度不敢太大,她刚微微侧身,就看见教官眼睛跟鹰一样直勾勾地看过来,于是她立刻站正。
小声地嘀咕了句,也不管林柔语能不能听见:“哪有,八卦。”
林柔语咬着牙,小声:“我昨天可是感受到,你们两个之间不一样的氛围好吧。”
“第三排第二列,和第四排第二列的女生,出列。”
教官洪亮的嗓门一响,许忆立刻垂头丧气。
和林柔语磨磨蹭蹭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教官眼皮子一抬,“就你们两个话多是不是?”
“不是。”许忆低着头。
“叫什么名?”
“许忆。”
教官说:“我没告诉过你们吗,回答问题要喊报告。”
“十遍报告。”
许忆哭笑不得,她真忘记了,“报告,报告,报告。”
“大点声,没吃饭啊。”
许忆:“……没吃。”
教官:“……”
喊完了十遍报告,许忆脸颊已经泛着潮红,看上去像是打了一层淡粉色的腮红。
许忆性格安安静静的,于是教官把目光放在林柔语身上,“你叫什么名?”
“林柔语。”
“刚才在队伍里面,都嘀咕什么呢,重复一遍。”
“夸教官你真帅。”林柔语清咳了一声,含糊不清。
教官:“什么?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大点声。”
“夸教官您真帅。”林柔语也不客气,顿时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喊出了声,跟喊口号一样。
教官:“……”
正巧其他班级的教官经过,“不带这样夸自己的啊。”
队伍里顿时哄笑声一片。
另外几个班的教官也凑过来,“就是,太不要脸了也,这不是逼着学生们说谎吗。”
教官:“夸我一句说这么长时间吗?”
林柔语憋着笑,掌心紧贴裤线:“说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人见人爱。”
末了,她还问了句,“教官,够了吗?”
教官:“……你快闭嘴吧。”
经过早上的事,林柔语和许忆彻底在班级里出了名,如果说之前只有几个男生们讨论她俩,现在女生们也都知道她们两个人的名字了。
早饭吃了五分饱,许忆叼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豆浆,她托着下巴,深思熟虑的模样,“你说,教官会不会记仇?”
“没事,习惯就好。”林柔语一笑。
许忆:“??你确定?”
“我和我跆拳道教练经常皮一下,真的很开心。”林柔语还不紧不慢地咬着鸡蛋,“他们都是看着凶,其实私底下和学生关系都不错的。”
许忆搅了搅吸管,眼眸一沉,想起在现实世界中,教她钢琴的教练,人很严格,弹错还要打手板。
莫名的,她竟感觉有些羡慕林柔语的性格。
豪爽、开朗,让人觉得和她谈话是很舒服的事情,然而这些都是许忆身上没有的。
“怎么了?”林柔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发呆吗?”
许忆笑笑,“没什么,也不知道你跆拳道厉不厉害。”
“一般吧。”林柔语想了想,轻巧回答道。
后来,许忆见到她一个过肩摔将一百五十斤的男人,完美地划出一道抛物线后。才惊觉,林柔语口中的一般,简直就是在谦虚。
第十章
说教官没记仇,许忆是不信的。
休息期间,教官伸出一只手臂将林柔语单拎出来走正步训练,全班同学坐着看。
顶着当空的炎炎烈日,许忆一边看林柔语兢兢业业地走正步,一边坐在树荫下乘凉。
虽然是这样,但看着教官的神情还面带笑意,显然也不是真的生气,再看林柔语笑嘻嘻,也没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说到什么,教官听说林柔语从小学的跆拳道,两个人决定切磋切磋,这下别说本班同学,其他班级的学生们也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点到为止。”教官说了句。
林柔语摆出架势,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捎带挑衅地扬了扬下颌,刮了自己的鼻头。
两人年龄相差也不大,最多也不超过三岁。但在体能训练等等方面,林柔语自然还是太弱了些,再加上跆拳道格斗方面并不强,她学习的方向也偏向竞技性,实战技巧的作用并不像想象中能发挥出来的那么大。
于是不出三两下,就被教官治服。
并不是林柔语不强,而是教官压根没有给她踢出腿的机会。
“你还是很不错的。”
林柔语笑嘻嘻,“我知道。”
“行了,归队吧。”教官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