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拍摄地点，冯娆率先下车，其他人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噤若寒蝉。
小芽比冯娆早到一步，看到她立刻迎上来，然后察觉到气氛不对。冯娆跟她说了情况，让她去找“四季”的宣传总监，要开除温彩洁。
廖清见她来真的，最后一丝侥幸没了，忍不住说：“冯老师，小洁只是说错了两句话……”她觉得冯娆太小题大做了。
冯娆好笑：“那你去骂吴叔叔两句狠话，嗯，说他吃软饭，在外包养情人不要脸，如果吴叔叔不追究，我也不追究，好不好？”
廖清被噎得说不出话。
冯娆要报复的态度坚决，小芽听从她的吩咐，找到“四季”的宣传总监告状，并传达了冯娆的意思。
“四季”的宣传总监叫谢琦，是个三十多岁的凌厉美人。小芽找过来时，她都不想搭理她，但听说了冯娆的事之后，她连和冯娆核实都没有，二话不说叫人开了温彩洁，满足冯娆的要求。要是平时，一个新人，一个自家员工，她还有心力去掰扯一下。但今天她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广告顺利拍摄，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冯娆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一个员工。
冯娆很欣赏谢琦的干脆利落。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在摄影棚看到容邃。
第19章
成为冯娆四个多月，她搜索过容邃的消息，听过他的声音，但面对面见面还是第一次。
网络上的图片与真人相比多少有些失真。而真人也不再是冯娆记忆里的模样。五年前的容邃隽秀单薄，少年感十足，虽然沉默寡言，但眉目平和，眼神清亮。现在的容邃长大了，宽肩窄臀，清瘦修长，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男人。他的容貌没有一丝瑕疵，眼神迷离，气质忧郁深沉，身处众人环绕之中，却仿佛置身事外，冷漠疏离。
无形的孤独与尖锐。
他怎么变成这样？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冯娆还是受到一点冲击，心疼这个弟弟。
摄影棚里除了容邃和坐在他身边的沈鹤，还有一个脸上带伤，腿上打了石膏的俊逸男人，神情有点玩世不恭，正感兴趣地盯着容邃瞧。冯娆认得他，她这次拍广告的合作对象，影帝聂廷。传闻他和容邃是一山不能藏二虎的二虎，双方的粉丝经常互相较劲，比拼资源。但这时看聂廷看容邃的眼神，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没有那么糟糕。冯娆甚至觉得，聂廷是不是对容邃感兴趣得过了头？他们对面是一个戴着发箍，半黑半黄头发往后竖起的性格型男。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相机，满脸激动地朝容邃比手画脚，叽里呱啦地说着英文，语速很快。
他一边说，容邃一边不置可否地听着，沈鹤代他说话。
也许是冯娆的注视容邃的目光过于用力，聂廷和沈鹤一先一后看过来。性格型男也受了影响，转头看冯娆。容邃最后知后觉，定了半天才偏过脸，看了冯娆一眼，然后，不知为什么，他看着冯娆定住了，眼神十分专注。
“你们好，我是冯娆。”冯娆柔声自我介绍。
“哦，冯娆，我记得。不好意思，我出了点小意外，今天你拍摄的搭档换成容邃。”聂廷促狭说：“高兴吗？我见你看着他，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冯娆和他握手，然后转向容邃，“之前和容老师有过合作，可惜一直没有见面。没想到今天遂愿了。容老师你好，认识一下，我是冯娆。”
容邃看着她的脸，听着她说话那种温柔的强调，刚才那一瞬间的专注消失了，眼神再度变得散漫漠然。
“我记得你，你唱歌唱得不错。”
他与冯娆握手，两人的手虚虚碰了一下，一触即分。容邃抽回手的速度快得冯娆都没反应过来。
显然，冯娆的美貌并没有半分打动到他。
冯娆半点不恼，反而觉得满意极了。她搜索容邃时，可看到不少他的绯闻。虽然知道他进了这个圈子不可能隔绝是非，但也担心他年纪小被娱乐圈的光鲜美色迷花了眼，误入歧途。如果他真的放纵堕落了，她绝不会放过他。
而此时此刻，他的表现是合格的，令冯娆放心不少。
至于那个不认识的性格型男，小芽提醒冯娆，他是这次拍摄的摄影师，叫宋潜，著名的华裔摄影师，在国际上拿过不少摄影奖，给很多高奢品牌拍过照，广受好评。“四季”花了大价钱才把他请过来。
冯娆向他打招呼，宋潜只是随意点了点头。他看到冯娆时确实有几秒的惊艳，但他见过的美女太多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对容邃更感兴趣。他以前觉得被誉为“天使”的米勒·查尔顿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但见到容邃之后，他觉得他更有魅力，像塞壬一样吸引人。他的灵感源源不绝，迫不及待想和容邃分享他的想法！
所以他没有搭理冯娆，也让容邃不要搭理她，“哦，容，别管她，继续听我说，OK？”
容邃没说话，沈鹤提醒说：“冯小姐是广告的女主角。宋先生，你的构思里没有女主角。”
宋潜看了冯娆一眼，耿直说：“我觉得容一个人可以撑起所有拍摄，女主角是多余的。”
“四季”的宣传总监谢琦走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忍不住说：“宋先生，我们也需要展示女装……”
“四季”新上市的秋装有男装和女装，这一次因为聂廷，他们主打男装，但女装市场比男装市场的规模大多了，他们的女装部也发展得更成熟，女明星代言的作用没有那么大，所以才选冯娆拍广告，他们也要推新的女装。即使现在由容邃做代言人，也只是负责男装的部分，冯娆的作用虽小，但不可或缺。
宋潜苦恼地皱起眉，毫不掩饰对冯娆的嫌弃。他是一旦下定决心，八匹马拉不回来的人，极少改变主意，但金.主爸爸的意愿不能忽视。
“好吧，你们看着……”
在宋潜的指挥下，工作团队先拍容邃的硬照。和一般正经八百的摆拍不同，容邃被要求穿上“四季”最新款的黑色休闲衬衫，跳进泳池里游一圈，再站起来一颗一颗解开衣扣。
容邃去换衣服，换好衣服出来，全程都淡着一张脸，但走进镜头之后，他的眉头蹙起来，唇角微微下垂，下颚微微用力，令人感觉到他正处于一种不舒服又极力克制的状态。他抬起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抚向喉结，向下滑动。黑色休闲衬衫的纽扣被他扣到最上面的一颗，直抵脖子根，随着他的动作，那股束缚紧绷的感觉更加强烈。容邃的情绪波动更大，突然，他仿佛听到什么，动作一顿，侧耳聆听，而后，他脸上闪过一抹急切，向前走了几步，绕开一堵无形的墙，豁然开朗之处，是水波涟涟的泳池。容邃一步一步走向泳池，与此同时，表情也一点一点变了，眉目舒展，唇角上扬，紧绷放松，他扯了扯领口，慢条斯理开始解开扣子，解到一半，黑色休闲衬衫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变了，从束缚变成休闲慵懒。容邃没有解开全部扣子，直接纵身一跃，以非常优美的姿态跳进水里，然后直接潜水到离镜头不远的位置，才破水而出。他一手撑着额头拨开湿发，眼睛看着镜头，迷离的眼神似带一分魅人的笑意，漂亮勾人得令人窒息。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屏住呼吸，宋潜被容邃的演绎惊喜到了，兴奋得全身发抖，咔咔咔地疯狂按快门，仿佛怎样都拍不够似的，口里着魔似的喃喃：“塞壬……塞壬……”
容邃又在水里游了几圈，做出其他动作，把衣服展示出来。他之前没有拍过服装广告，但他显然知道镜头想要什么，商家想要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追逐着他，完全把冯娆忘到一边。
容邃气场全开，丝毫没有留给冯娆发挥的余地。
不过冯娆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能不能拍广告上，因为眼前的容邃实在太过迷人，她的目光也不受控制似地跟着他转。
但不知是她的定力比一般人好还是怎么的，她注意到容邃的嘴唇颜色变浅了一点，下意识皱起眉，然后蹲在泳池的一角，伸手往水里一探。
“嘶——”冰凉的温度刺激得她忍不住出声。巴黎五月末的温度不及国内暖和，水温更是冷了一层。难为容邃泡了这么久，任由摄影师折腾却一声不吭。
冯娆不满地瞪着宋潜说：“拍够了吧？水这么冷，能让人上来了吗？”因为生气，她不自觉用上蒋柔的语气。
她一个还没出道的新人，是现场地位最低，最没有发言权的人。谁也没料到她会发声，都惊讶地看着她。
沈鹤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容邃，跟着说：“是啊，可以了吗？容邃，你感觉怎么样？”
容邃没有回答，看向宋潜。
宋潜心头一颤，赶紧对谢琦说：“如果只拍容，我肯定已经得到好照片了。你们需要把女主角加进去吗？反正我无法想象。”
这也是其他人的感觉。容邃气场强大，一个人可以hold住这个画面，衣服的优点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个时候，似乎任何人插进去都是多余的。
众口一词，谢琦不得不认真考虑。她慎重说：“我先请示一下。”这场拍摄太重要了，她不敢擅自下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