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板和他妻子是这家店的创始人,对阮心糖一直很感激,也一直劝过她不要总来帮忙怪累的。但阮心糖总喜欢过来看看,而且闲着也是闲着,便总要帮帮忙才行。
之后她便一直给后厨打下手,后又转战外面协助其他服务员上菜。
直到接近八点,店里渐渐闲下来,顾客几乎都结完账离开,只剩下两三桌还在继续用餐。
几个服务员跟阮心糖打完招呼也都换了衣服离开,只剩小小是八点半下班,还得再等半小时。
阮心糖在手边的座位坐下,愉快的长呼一口气,有时候做做简单的体力劳动反而能轻易感觉到满足和愉悦。
“糖糖你吃点什么吗?”小小过来给她倒了杯水,“趁咱们王大厨还没走,我让他给你做个海鲜什锦炒饭怎么样?你的专属炒饭!”
“我也正准备问小阮呢。”王大厨从后厨探出个脑袋,笑嘻嘻说完继续给她做炒饭去了。
店里此刻正放着一首舒缓的小情歌,旋律有点甜。
剩下那三桌还没走的客人有两桌都是情侣,说说笑笑的,一会儿喂对方吃口饭,一会儿又给对方擦掉嘴边的饭粒,配合着背景乐,好不甜蜜。
阮心糖手里握着水杯等自己的炒饭,闲着无聊便静静观察远处那两对情侣。
他们彼此对望的眼神里有着豪不掩饰的爱意,被甜蜜的背景乐一烘托,连她也被气氛感染,忍不住扬了嘴角。
只是别人越幸福,她反而感觉越落寞。
十几分钟后,王大厨端着一碗炒饭出来,放到她面前后又笑嘻嘻地摘下围裙,跟她打了招呼也下班离开了。
店里最后的三桌客人也陆续离开,小小在柜台前结账。
阮心糖正舀了一勺炒饭,还没送进嘴里,只见门口布帘掀开又大步走进来一个身影。
那人身上是阮心糖所熟悉的黑色真丝衬衣,修长的双腿正迈着稳健的步伐径直朝这边走来。
而她早在他眼神还没望过来时就已经捧着碗蹲到了桌下,暗自祈祷千万别被发现。
江柏屿走到座位上坐下,顺手拿过菜单,里面本来夹着的一张酒水单不小心掉到桌下。
他弯腰去捡,却见桌底蹲着一人正艰难地往厨房方向挪动,活像一只短腿的兔子。
“阮心糖?”
阮心糖身子一僵,转头,一双滴溜溜乱转地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江柏屿,冲他尴尬地绽放了笑脸。
恰好店里音乐切到一首叫《恋曲1990》的老歌: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面前的场景再配着这背景乐,江柏屿也忍不住扬了嘴角,英俊的眼眉微弯,笑容漾开来。
第25章 一颗橘子糖
“蹲着吃省劲儿?”江柏屿抿着笑调侃。
阮心糖捧着碗从桌下钻出来,重新坐到他对面。
“捡手机而已。”她将手机故意放到一旁。
“不是说晚上有约?”江柏屿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菜单上,随口一问。
“跟我自己有约啊。”阮心糖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炒饭,随口一答。
江柏屿将视线从菜单转向阮心糖,眼神无奈。
他的邀请好像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难免有些挫败。
“先生吃点什么?”小小拿着便条过来,打破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江柏屿合上手里的菜单,指着阮心糖面前的炒饭,“麻烦来一份跟她一样的炒饭。”
“这个……”小小颇有些为难,“这道炒饭并不在菜单里,而且会做的厨师也已经下班了。”
江柏屿微怔,眼眸一转看向阮心糖,对方冲他得意地抿了下嘴角,舀起一勺炒饭正要送到嘴里。
“那我就要她这份。”江柏屿挑衅地勾起嘴角,见阮心糖的勺子顿在嘴边,不禁笑得比她刚刚还得意。
不过他要是知道阮心糖此刻心里正骂他不要脸估计是笑不出来的。
小小这下更为难了,“这个……”
“多少钱一碗?”江柏屿满不在乎的语气,“一百?一千?一万?十……”
“够了够了,这碗给您吧,她还没吃过您别嫌弃。”小小劈手夺过阮心糖的碗和勺推到江柏屿面前,笑嘻嘻道:“您随便看着给点儿就成。”
“你怎么回事儿?”阮心糖啪啪打着小小的手臂,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人帅哥拿钱买啊,这不多卖一点是一点嘛。”小小弯腰附耳道,说完还特得意冲阮心糖眨了下眼,觉得自己特别会精打细算,“我叫后厨再给你做一碗鳗鱼饭哈。”小小自顾自笑着进了后厨。
阮心糖看着对面那张欠揍地笑脸,冷冷道:“有钱了不起是吗?”
“嗯,了不起。”江柏屿故意要激她,又舀了一勺炒饭伸到她嘴边,“想要吗?”
阮心糖的眼神彻底冷下来,对于江柏屿的施舍轻浮从心底里觉得厌恶,不仅厌恶,还夹杂着失望透顶的情绪。
当这股情绪彻底爆发时,她抬手打掉了那勺炒饭,连带着勺子也飞出半米远,摔到地上后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柏屿,这里不是你的公司也不是你的办公室,别以为我还会继续忍你。你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吗?你不过也只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人渣一个!”阮心糖拍桌而起,觉得居高临下的视角骂得更痛快。
“我当初也是瞎了眼,从今以后,请你圆润地滚出我的世界。”
阮心糖很少这样直接骂人,她的性格一直以来都很包子,不像薛奉遥有什么仇当时就报了,她总是忍啊忍,忍到实在忍不住时也只是没出息地默默裹着被子掉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哪里来的勇气骂江柏屿,虽然她胸膛起伏得像刚跑完八百米,心脏跳动的速度完全不受控制,两颊也涨得有些红。
然而被骂的人此刻眼神依旧平静,没有被骂后的恼羞成怒,也没有任何的气愤,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骂够了吗?”江柏屿淡淡瞥了眼在后厨只探出个脑袋一脸惊讶的小小,说:“没骂够的话,咱们换个没人的地方你继续……”
话没讲完,一杯柠檬水当头泼下。
江柏屿微怔的当口,阮心糖已经拿着包离开,再没留下一句话。
水顺着额头一路滑过脸颊,他无声叹息着闭上双眼,眼睛里进了些水,不太好受。
不过这难受程度跟他此刻的心情比简直不值一提。这件事的走向好像完全不在他的控制内,对阮心糖,他也是没了办法。
阮心糖从店里出来后,便一路大步狂走,好在今天穿的是一双浅口平底鞋,倒是比昨天晚上好受很多。
只是她还是疼,全身上下都疼,五脏六腑也疼,小腹里的肉团也跟着疼,她死死咬着下嘴唇,拼命睁大眼睛。
可眼泪还是那么不争气,争先恐后地掉得热闹。
她就这样,边走边哭,在路灯下,在花园里,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在热闹喧哗的闹市里。
在最后一班公交车上,窗户映着她的面庞,被霓虹灯的光照得五彩斑斓,却有一双格格不入的红肿的眼。
她静静看着那双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此刻竟又开始掉起眼泪。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她心里甚至有个声音在说也许江柏屿并不像她看到的这样,也许他不是闲得无聊招惹她而是真的有些喜欢她,也许他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的,不然他为什么刚刚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另一个声音又在心里骂这个没出息的她,都这样了还在替他找借口,嫌自己眼泪不值钱是吧,这两天哭了得有过去两年的量。
可说到底,她如果知道怎么放弃江柏屿,还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吗。
一夜辗转反侧,阮心糖第二天决定请假不去公司,实在不想面对江柏屿,而且刚骂完他第二天又顶着两只红眼泡去低声下气,难免在气场上又输一大截。
阮心糖现在是晚上睡不着,早上也睡不着,吃完早饭一看时间才七点,于是坐在沙发里发了条微信给安素,让她帮忙请个假。
安素答应了,她便有些无所事事,打开电视机也只是随意按着遥控器,并没把心思放在上面,只是听个音儿,显得屋里热闹些。
一个人这样孤独的时间阮心糖其实早习惯了,只是还是很怕完全安静的气氛。
人家都说单身不好吗?是游戏不好玩儿还是电视不好看?
可人家单身是无牵无挂,无忧无虑,而她呢,是人虽单身,心还向往,现实却又泼冷水,才导致生活一团乱。
阮心糖被手机铃声吵醒时才发现自己竟在沙发上睡着了,来电显示是王姐,不知道突然给她打电话是什么情况。
她清了清嗓子划过屏幕。
“喂,王姐。”
“阮心糖,你申请市场部市场专员的职位江总批了,我们这边会在周五组织面试,上午人力部门面,下午市场总监面,你好好准备下吧。”
“好的,知道了,谢谢王姐。”阮心糖语气不自觉有些欢呼雀跃,不知道江柏屿是不是被她骂醒才又重新做了决定。
“谢早了,你能不能通过还不一定呢。对了,身体好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