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之后,车里沉默了。
林桑垂着眼帘,但依旧能感觉到江柏屿的目光,像要看穿她的灵魂。
“你是说,”突然有气息喷在她耳边,“你对我动心了?”
林桑惊讶抬眸,她刚刚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好像是……
江柏屿离她也就两指宽的距离,近到能看见对方的任何细小瑕疵。
她一直没补妆,现在应该有些斑驳了,眼线不知道晕没晕,额头有颗小痘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冒出来,鼻头上出的油应该在灯光下也锃亮锃亮的。
可江柏屿那双干净清澈的眼里依旧深情不减,温柔的看着她,好像此刻她是最完美的。
“糖糖,或者桑桑?都不重要,那只是个名字,代号,我喜欢的永远都是你。你总说你不是她,可这些天接触下来,我能确定,你是谁不重要,我只希望你知道,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死了,记得我或是不记得我,你始终都是我最爱的人。我忘不掉的是你,我想念的也只有你。”
这番话彻底将林桑的理智击败。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因为江柏屿是如此坚信她就是那个他深爱的人。
也许,真的是呢?
林桑跟江柏屿上楼,脑子还有些发懵。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很容易被别人用编造的记忆诱骗。
但哪怕这是江柏屿的骗局,她还是想试着相信一回。
就算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吧。
江启星看见林桑欢快地扑进她怀里。
之后她便一直被江启星占用,陪她玩儿陪她洗澡,哄她睡觉。
“妈妈你还会离开吗?”江启星抱住她胳膊问。
林桑犹豫了下,说:“现在不离开。”
江启星抱紧她:“妈妈不走,妈妈不喜欢星星吗?妈妈为什么不和我跟爸爸住一起?爸爸以前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那地方有我到幼儿园那么远吗?我觉得幼儿园就很远了,可我还是每天回家,妈妈为什么不能每天回来呢?妈妈不在的时候,爸爸都不怎么笑,有一次他看妈妈的照片,看着看着就哭了。”
这一连串的话让林桑应接不暇,而江启星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
“我看见爸爸哭我也想哭,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妈妈的,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妈妈不要星星,哇呜呜呜……”
林桑心疼她,赶紧帮她擦眼泪,又安慰道:“星星乖,妈妈不走,再也不离开你了,好吗。”
这时江柏屿敲开了门,“我听见哭声,怎么了?”
他过来,发现江启星在哭,林桑也眼眶红红的,便问:“江启星,你是不是又不乖了?为什么把妈妈惹哭了?”
“我才没哭呢!”林桑抹掉眼角的泪,“奶粉冲好了吗?”
江柏屿将奶瓶递到江启星嘴边:“来,喝奶。”
江启星抱着奶瓶自己喝,喝着喝着很快就睡着了。
她的小床加了护栏,自己一个人睡也没问题。
等她睡着,林桑和江柏屿又陪了一会儿,才关门出去。
刚一关门,林桑就被江柏屿堵在墙角,“干什么?”
“今晚留下?”他期待地等着她的回复。
林桑点点头,“好吧。”
反正明后天正好周末,不用上班。
“我睡哪间房?”她又问。
江柏屿笑:“我那间?”
林桑一下红了脸,“你再这样,我走了。”
江柏屿只好认真起来,“开玩笑的,客房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嗯。”
时间不早,林桑也回房睡觉。
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江柏屿家里有很多以前的照片,她今天才看见照片里的另一个她。
的确很像,太像了,根本就是两张完全一样的脸。
不得不承认,比她父母给她看的她以前的那些照片上的人要像多了。
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江柏屿会坚持她就是他妻子。
或许,她真的就是阮心糖。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父母过去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假的?
可他们确实对她很好,如果她不是他们女儿,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多力气照顾她?
脑子疼得快要炸了,她下床出去找水喝,冷静冷静。
来到客厅,吓一跳,只有朦胧月光的沙发上,江柏屿独自坐着,手里端着一杯酒。
他的落寞与月光正相称,好像是他与月亮长久以来的一种默契。
“睡不着?”江柏屿的声音柔得像她面前的温水。
“嗯,渴了出来喝水。”她小口抿着,想了想,走过去坐到江柏屿脚边的地毯上。
“你很爱你的妻子。”她突然说,“看得出来。”
江柏屿笑了下:“是。”
林桑轻咬嘴唇:“不管我是不是她,我都很欣慰,你是个好男人。”
她仰头,他低眸,目光撞在一起,他说:“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江柏屿的眼眸深邃得像难以一眼看透的宝石,林桑的心跳得有些快,“也许,不是梦呢。”
声音轻如蚊音。
江柏屿伸出手,温柔唤她:“过来。”
林桑搭上他的手,完全下意识的,窝进他怀里,坐在他腿上。
这动作好像是埋在她心底深处的习惯成自然,有什么感觉破土而出了。
江柏屿轻抵着她的额,“你以前也喜欢这么坐。”
林桑不说话,只拿一双已经沦陷的眼望着他,月光将他的五官刻画得精致细腻,越看越着迷。
的确,她动心了,早就动心了。
江柏屿把酒杯递到她嘴边,嘴角噙着淡淡地笑。
林桑低头去探杯沿,却被他躲开,反而凑过来温热的唇。
唇瓣厮磨,他用舌尖一点点探开她的唇齿。
这个吻浪漫温柔,他不急于索取,而是小心翼翼的呵护。
许久,两人分开,林桑眼里像是起了雾水,在月光下水汪汪、亮晶晶。
“江柏屿,”相遇后,她第一次叫他名字,“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又一次爱上了你。”
江柏屿浅笑着:“你这辈子逃不掉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认定是你?”他问。
林桑摇头。
他捧起她左手手腕放在月光下,拇指摩挲着上面一个小小的疤痕,“我认得这个,这是你小时候被烫伤的,我还说,怎么这么巧,烫出一个月牙型。”
他低头吻了吻那道疤,又吻上她的锁骨,脖颈,最后停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蜗,痒痒的。
林桑感觉他的手覆在自己后腰位置,轻轻揉了揉,而后低声问:“这儿是不是有颗痣?”
“你怎么知道?”
他无声浅笑,声音像是裹着蜜糖:
“因为我吻过你,千百遍。”
第95章 一颗枇杷糖
清晨,本应岁月静好,温馨甜蜜,房间外却响起要债一般“咚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奶声奶气的:
“爸爸!妈妈!起床啦!~~~”
林桑被吵醒,正要翻身下床,浑身却像散了架,只好又保持原姿势不动。
江柏屿也醒了,吻上她的额头,温柔的笑里带着几分贱:“早安。”
“折腾我一晚上,你这会儿倒是神清气爽哈!”林桑掐了一把他的腰。
江柏屿抓了她手,翻身压到她头顶,坏笑着去吻她:“体谅下,往后一定克制。”
林桑感觉不对,躲着他的吻,又推他起床:“孩子都醒了,别闹。”
这话一出,两人都怔住。
林桑脸突然变红变热,明明记忆里不过与他认识半个月而已,无意中的行为语气却像是一起生活了好久的夫妻。
她现在还没法坦然接受这种奇怪的双重感受。
江柏屿低头吻她的唇角,声音里有几分隐忍的沙哑:“宝贝,脸红什么?”
他有些难以自持,却没得逞。
林桑用力推开他,披上外套逃出卧室。
江柏屿听见她出去后在跟江启星说话。
“星星乖,陪我去洗脸好不好?”
“你爸爸呀,是个小懒虫,现在还不起,咱们不跟他玩儿。”
……
他笑着倒回被窝,还能嗅到她残留的味道。
那么熟悉。
就是他那颗糖,不会错。
吃早饭时,江柏屿突然接到薛奉遥的来电。
其实很久没联系了,突然来电他有些惊讶。
“喂?”
“江柏屿,言漠承没死,我现在A国,需要你帮助。”
江柏屿愣了两秒,“你说。”
“我要你安排人接我们回国,千万注意不要让言嫣的人发现,尽快。”
“地址。”
“我稍后发到你手机。”
“你是怎么找到言漠承的?”
“回来再说,挂了。”
结束通话,立即有条短信进来,收到地址后他联系了在A国的朋友,将事情交代完,又发短信通知薛奉遥。
这一系列操作完成后,一抬头,林桑正疑惑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他问。
林桑说:“是出什么事了吗?你刚刚表情很凝重的样子。”
江柏屿正要说,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以前的记忆,便只是欣慰地笑了笑,揉揉她的发:“没事,看来最近很流行失而复得,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