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性情安雨,在唤晴的教导下迅速成长起来,很快就在教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待人温善,行事谨慎,武功高强,能力出众,十六岁便取代了拿云成为六圣女之首。在这满是黑暗与艰涩的红衣教中,性格善良的唤晴是安雨仅剩的光亮。
……
在来到太原的时候,安雨便抱着别样的心思——她在掩人耳目之下,夜见了驻守太原的建宁王李倓。这件事太过大胆刺激,到现在安雨仍记得李倓那上扬的眉梢,飞鬓如刀。
安雨没有背叛阿萨辛大人,她只是背叛了同红衣教达成一致的嗜血狼牙军。家仇国恨,就算被命前去阻碍唐军,安雨私心里也不愿让番邦外国之人踏入国土。
用迂回的招数劫去物资喂饱太原军队,用圣女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收集情报,用狼牙军力在刀光血影中锻造一支不亚于史思明部落的精骑铁卫……最后的计划,便是在李倓进攻史思明大营时,安雨里应外合,将狼牙军剿灭不余。
至于她返回教内会面临的麻烦,安雨完全不放在心上。
乱世枭雄史思明败退,战乱之末不可遏止,等待大唐复辟、红衣破败的时候,她早就走远了。
安雨勾起一个凉薄的笑。
李倓不会因为一次协助就放过曾手刃无辜性命的红衣教圣女,得知她背叛阿萨辛恐怕更想将她碎尸万段。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千军万马踏平狼牙贼子之时,便是她布衣荆钗归隐之日。
思虑着日后的计划,安雨便已走到了三叉路口树荫之下的驿站。一眼瞥过这车夫眼底的了然和惊惧,安雨心中叹息——
连往日不怕死出来拉车的车夫都能看出来她是谁,还这般害怕,她的威名到底广传到了什么地步?
能止夜啼小儿哭?
思及此处,安雨顿觉好笑。
随手抛掷给车夫足够的银钱,安雨坦然地在车夫惊恐万分的目光中上了车。
“去史思明大营”
车夫已经四肢无力、几乎跪下了。
安雨闭眼调息,不再看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捧着银子时的满脸纠结,只在片刻之后感觉到车马起步缓行。
便是这一念之间,安雨错过了打马路过的侠士脸上“活见鬼了“的表情,也错过了车夫恍惚的神情和马车那诡异的走向。
而日后的她,也会为了此时懒惰选了坐马车离开而后悔无比。
但现在,那一辆载着红衣少女的马车在太原荒凉的野外渐行渐远,最后一眼看去也只是一个消失的黑点。
此刻的世界——
[世界]浩气盟杂货商:#惊恐#惊恐夭寿啦!!!!npc都会坐马车了!!!!!
[世界]楼上是基佬基佬:#鄙视这里是体服,npc都会遍地跑好吗?bug遍地都是~
[世界]徒手撕禽兽:→_→你肯定是看错了,建国之后不能成精!
[世界]浩气盟杂货商:……体服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呆)
☆、瑶歌初起
许是街上的爆竹声太大,惊吓住了在一旁看热闹的安知鱼,生生得让这个原本就寡言乖僻的孩子瞪大了双眼,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安知鱼僵着身子,脚边正是刚刚突然炸裂在她脚下的炮仗,小脸格外地惨白。
耳边有人仍在不知所谓地大喊——
“喂!”
“安!知!鱼!”
“你是聋了吗,小爷喊你你都听不见?!”
安知鱼恶狠狠地瞪过去,反射性地看向那声音的方向,双眼捕捉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以她的角度来看的高大。
一个年约十岁的男童,生的十分肥胖,膀大腰圆。穿着一身锦衣华绸,腰系玉带,端的是富贵人家的打扮,却活像是被一根麻绳扎在中间吊起来的水桶,可笑至极。那张满是横肉的脸,虽然年幼,也恶狠狠地让人不禁厌恶。
旁边还跟着几个布衣的总角顽童,拍着手咧着嘴看热闹。说顽童倒是美称了,根本就是歪瓜裂枣的山野小子,一个个毫无形象可言。
安知鱼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真真是觉得他们碍眼,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记忆让她有些醒不过神来,呆愣了一下。
这一眼瞪得可是不得了。
那个刚刚在她耳边大吼,也就是把炮仗扔到她脚下的人,瞬间从几步外冲了过来。壮硕的身子像飞来的秤砣,把安知鱼撞了个趔趄,好险没有摔到地上去。
男童见状,还很得意,叫嚣道:“谁让你瞪爷爷我的!”
旁边三五个一同的小子拍手称好,男童愈加兴奋起来。
安知鱼头脑不清,只感觉肋间一疼脸色阵阵发白,刚刚压制下的记忆又一次冒了上来。双手摸了一下被撞得生疼的肋骨,约莫是青紫了。
咬牙忍住一息,安知鱼面无表情地再次扭头看向男童,漆黑的眸子亮得吓人。
安知鱼不想再忍了。
她双目紧锁着他,一手握拳暗暗蓄力,脸上的冷静唬了男童一跳,讶然看着以往胆小软弱的安知鱼。
见他看懵了,安知鱼压不住本能想迅速出手给他致力一击,却在刚抬手的一瞬间,被人抱了个满怀。
她被人拦腰抱起,严实实地藏在了身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安知鱼看着抱着自己的那双娇嫩的手,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待落地后就扭脸躲开那扫过她脸边的毛皮斗篷。
头顶的那人见状低头,一开口却是出人意料的宠溺。
“妹妹别怕,哥哥来了。”他温声说道。
——哥哥?
——哪里来的哥哥?!
她怎么记得她娘就只生了她一个,唯一的异母弟弟还被乳娘给弄丢了?
安知鱼默然,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秀气的眉头,眼睛里闪过几丝茫然。
跟着小胖子来的几人都是上蹿下跳的野猴子,真功夫没多少,欺负老实孩子的本事倒是堪得一比。一见安知鱼有人护着了,便当仁不让地跳出来拆台。
“你谁啊!还说自己是安知鱼的哥哥?”小黑脸嗤之以鼻,“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安家除了安知鱼之外其他人都死绝了,来的哪门子哥哥!”
“对啊对啊,我们教训她,要你管啊?”左边的矮个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安知鱼!你要是喊我们老大一声哥哥,我们这次就放过你!”右边的瘦高个不怀好意地笑了。
安知鱼抿唇,忐忑地一拽身前的衣角,一脸又委屈又不敢说、泪眼婆娑地看着护着他的少年:“哥哥……”
真是又乖又萌又听话的乖萝莉哟!
少年小胸膛一挺,萌得不要不要的,一手安慰地抚上安知鱼的发顶,一边肃着脸据理力争。
“在下是安府的远方表亲,此次前来便是要接我表妹回家的。倒是你们!为何无故欺负我家表妹?故意把炮仗丢在她脚下吓她,还出言不逊再次意图撞倒她!”
“……”安知鱼一双眸子幽幽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不语。
头戴斗笠,身上是明显宽大的破旧青袍,还不伦不类地披着缝制而成的兽皮披风。脚上的布鞋已经漏风了,漏出来的脚腕也是的细皮嫩肉,腰间系着一根粗布条,上面别着个东西有光滑的木杆。
凝神一看,原来是被细心缠起来的镰刀。
安知鱼更加想不通了。
这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表哥?
这身打扮,难道是要接她去山窝里砍柴吗?
还有那颇有蹊跷的长相……
显然,安知鱼想到的事情也有其他人想到,有人迫不及待的替她问出口了。
“你这是在逗小爷玩?”
刚刚冲过来的秤砣胖子闻言顿觉好笑,五官都纠成了一团看不出了,“就你这样,还接安知鱼回家?怕是半路上就被人劫走了吧?哈哈哈哈……哈……”
小胖墩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轻笑一声,下意识一个回头,刹那间瞪大了眼睛,最后一句大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漏气一般跑了一个音。
耳边没有了街道边叫卖的喧闹,空气里充满时危机的味道。
小胖子:=口=!
“小五,你这是在做什么?”
有人附耳低语,而死命地向一边拧着粗腰想离后面的人远点。
安知鱼一看,来人是一个褐衣负剑的弱冠少年,正俯下身子眯着眼睛看着小胖子,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
原本团团围着小胖子的几个毛头小弟都被不客气地推开了,只剩下小胖子一个人站在那人的影子中瑟瑟发抖。
“二叔……”
被小胖子称为二叔的少年,挑眉打量了小胖子一眼,又转头看了看俨然是老母鸡护崽儿架势的纤弱少年,脸上现出几分了然。
——熊孩子又干坏事了。
“请兄台见谅,是家侄之过。”欠身一礼,端的是有礼大方。
这是什么情况?!
少年瞪圆了眼睛看着向他施礼的俊郎公子,讶然间连连还礼,嘴中还道着“无事,无事。”
见他如此,小胖子的三叔脸色好转一些,只是噙着笑依旧眸色淡然。旁人还未见他动手,安知鱼的怀中便多了一包印有“芙蓉记”三字的精致糕点。
迎着安知鱼懵懵懂懂的目光,男子温声回道:“这是芙蓉记刚刚做好的糕点,便送给小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