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雨联想了一下自己兄长,也就明白过来了。
在她母亲去世之前,是母亲做饭的,后妈进门之前则是哥哥秦浩做了一段时间的饭。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多得是小孩七八岁就开始为一家人做饭,父母出去劳作,回来则吃孩子烧的饭。
而秦浩不让她进厨房,说:“生火很麻烦的,到时候吹你一脸灰,大锅炉要很大的力气才能炒得动,你又没那么大力气,你出去玩吧。”
彼时秦晓雨才五六岁,身高堪堪到灶台的边缘,秦浩也就比灶台高了一个头多点。
“哥哥,我是女孩子,我应该做饭的。”秦晓雨说。
“我是哥哥,你应该听我的。”秦浩摆出了哥哥的身份来。
“妈妈说过要我给你们做饭的,所以我来做,而且爸爸也让我做。”秦晓雨也坚持。
秦晓雨的母亲自从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就极速变坏,她怕自己走了之后,家里没人能照顾两个大老爷们,是故一直在教秦晓雨家务活。
希望她的孩子,能够照顾好自己。
很小的时候,秦晓雨就已经会针线活了,妈妈也让她帮忙缝补破洞的裤子和袜子。
妈妈也教过她做几个简单的菜,秦浩当时也在边上看着。
当然,后来秦晓雨唯一记得的,并且一直在做的菜肴就是烫面。
“出去出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你哥我可厉害了。”秦浩不想跟她胡搅蛮缠,赶人了。
他的身高也不够高,从外面搬了一块十厘米高的石头来垫在脚底下,撸起袖子刷锅。
秦福海出去劳作了,吩咐秦晓雨准备饭菜,哪晓得秦浩强行抢过了这个任务。
“你不要告诉爸爸。”秦浩特地叮嘱过秦晓雨。
于是,秦福海一直以为,是秦晓雨做的饭。
然而有一天,外出耕作的秦福海,回来得比较早,正好撞见了秦浩在掌勺。
“浩子,你在干什么?你妹妹呢?”秦福海皱起了眉头。
“晓雨和小姐妹出去玩了,我做饭。”秦浩说。
“她让你做饭?男人怎么能做饭。”秦福海的声音中俨然带上了一丝愤怒,“娘里娘气的,你给我放下勺子,带我去找她。”
而秦浩也是个脾气硬的,“男人怎么就不能做饭了,男人做饭就叫娘娘腔?那女人在田里帮忙干活,是不是就是男人婆?”
秦福海的封建思想很严重,女人应该做饭,把家里收拾整齐,伺候男人。
女性的地位很低,有的女人不仅要收拾内务,顺便还包了田里活的大有人在。
不过秦福海没让秦晓雨的母亲下过地,秦晓雨的母亲在生孩子前还在地里帮忙的,生了两个孩子后身体直接垮了,不能干重活。
秦福海一直很不满意她没用,但是也没有强迫她干过体力活。
“你个瓜皮,怎么跟你爹说话呢?大男人就是不该做饭!”秦福海试图从气势上压到儿子。
秦浩的脾气比他更硬:“我就不,妹妹今年才六岁,还没这灶台高呢,你让她做饭?你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女儿看待啊!”
不得不说,秦浩这句话真是一语成谶,秦福海从一开始的轻视女儿,后来演变成了把女儿当成换钱的商品,总之就是没把她当个心肝宝贝看过。
父子争吵,后果必然是秦福海把秦浩打了一顿。
秦晓雨回来以后看到秦浩被打,都惊呆了,得知原因之后,更是又内疚又感动。
“哥哥,以后还是我做饭吧。”秦晓雨说。
而秦浩还是用哥哥的身份,驳回了秦晓雨的要求,此后秦晓雨也不再炊饭时间出去玩了,在厨房间看哥哥做饭。
不过,日后秦福海也就没阻拦过秦浩下厨,有点妥协的意思在。
有时候回来早了,秦浩在做饭,秦晓雨坐小板凳上看,他也装没看见。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秦浩永远是最疼爱她的好哥哥。
第434章 圣诞节
想到兄长,秦晓雨的面色都微微柔和了几分。
“过几天有空,我们去看看我哥哥吧。”她对张逸峰说。
他虽不明白秦晓雨缘何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但他对秦晓雨的合理要求,一向是有求必应的。
“好啊,我还没见过哥哥的女儿呢。”张逸峰说。
上一次秦晓雨见秦静怡,是她百日的时候,一晃居然已经一年多过去了。
2005年的冬天都快过去了啊,真是没有太切实的感受。
零四到零五的跨年,她是在Y国的阴雨连绵中度过的,而农历新年,则是飞机上度过。
但是,她也是过了年的,和扎克一起。
Y国作为欧洲国家,也兴过圣诞节,圣诞节就是他们的新年。
国内也有传入,一些年轻人会在圣诞节给彼此送礼物,但大部分人都只是把它当个无关紧要的洋节。
早在十二月初的时候,人们就开始为圣诞节做准备了,街上开始贩售有关节日的用品。
走在大街上,商店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圣诞树和圣诞帽,红彤彤的。
秦晓雨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意识到,原来圣诞节是一个对外国人来说挺重要的节日哦。
大街上到处是出来游玩的人,都是三两结伴,或者三五成群。
就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是个异乡人。
每逢佳节倍思亲,都不用九月登高望月,看着别人的热闹新年,就足够感受到自己的可怜了。
秦晓雨走进一家商店,买了一个勋鹿头箍,戴在头上。
这样子混在人群里,似乎也能融入氛围似的,显得自己没那么可怜了。
走路走累了,秦晓雨在公共长椅上坐下,看着三两结对的人,从面前走过去。
如果张逸峰就好了。
给张逸峰买一个圣诞帽,再给他贴两片白色的假胡子,不允许他把假胡子摘掉。
“为你我做了太多的傻事,第一件就是为你写诗,为你写诗,为你静止……”
电话铃声响起,扰了她的心思,是扎克打来的。
“秦,你现在是一个人吗?”他问。
“是啊。”秦晓雨落寞地答了一句,为了自己显得没那么可怜,补充道,“不过,我中国人,也不过圣诞节,哈哈。”
补充了那么一句,她倒感觉自己更可怜了,有种可怜虫争强好胜的感觉。
“可是我过圣诞节啊,现在我是一个人,我好孤单哦。”扎克可怜兮兮地说。
“那不如,我来找你?”秦晓雨的声音轻松了起来。
佳节有个人陪着,总比一个过要强吧。
扎克说:“好啊,地址是弗洛伦市鲜花大道62号,你现在在哪,方便来吗?”
“方便的,你不用来接我,我一会儿就到。”秦晓雨说。
秦晓雨住的地方离鲜花大道大约就二十分钟车程,她打了个车,司机是个有点疲惫的中年人。
窗外的灯像萤火虫一样排着队闪过,下车的时候,司机对她说了一句:“圣诞快乐,女士,祝你新年一切开心。”
“谢谢,您也是,圣诞快乐。”秦晓雨弯起嘴角,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二十元。
Y国人有给小费的习惯,无论在哪里消费,都习惯给五到二十欧元的小费。
秦晓雨专门买了一个钱夹子,里面装的都是十元和二十元的散钞,它里面的钱只为给小费。
一般来说她都是给十元的,今天圣诞节,人家出来做生意补贴家庭,也不容易,多给点吧。
鲜花大道的房价应该不菲,搁国内来算,应该算是贝平市三环的地段。
秦晓雨什么都没带,跟扎克打完电话,就打了车来了。
因为扎克待人接物实在是周全,家里肯定备着新毛巾和一次洗漱用品。
他们俩谈天说地,在扎克的红色壁炉旁边,聊设计史和艺术史,还有对不同作品的看法。
“初中的时候上美术课,听老师说蒙娜丽莎没有眉毛,有个男同学把自己的眉毛也踢掉了。”
扎克给她绘声绘色地说初中的故事,还说他是在学校的时候有许多女孩子喜欢。
“哈哈,有你这么自吹自擂的么?”秦晓雨说。
“事实如此。”扎克丝毫都不谦虚。
他们度过了一个聊天的晚上,聊到秦晓雨眼睛都撑不住了,连挂钟上的时间都看不清楚是几点。
她还想继续说,而扎克说:“你去睡觉吧,话可以留着以后说。”
他的声音一点困倦都没有,也许他本就如此,声音永远如此慵懒,又也许他习惯性这么晚睡。
就像是喝醉了的人以为自己没醉一样,秦晓雨说:“我还不困,我们继续聊吧。”
扎克的行动是搀着她往二楼走,帮她打开了房门。
“我为你准备了新毛巾和牙刷牙膏,那块浴巾也是洗过晒过的,你可以直接用。”扎克说。
扎克看着她摇摇晃晃地朝床边走过去,眼神非常温柔。
如果他的朋友们在,看到他这个眼神,一定会尖叫出声。
因为扎克太会玩儿了,他十几岁开始泡吧泡夜店,什么大尺度的、闻所未闻的东西,他都知道,并且有些也尝试过。
生活在上流社会,人们之间的交往又很淡漠,主要靠利益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