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 (情诗与海)

　　“今天就这样吧。”陆征北说，他的眼眸看起来有些暗沉，“今晚再多相处一会儿的话就会出问题了。”
　　“问题？”叶梓重复了一遍。
　　“不要认为我是一个多么安全的人。”陆征北这话带了点警告。
　　“但我觉得……”
　　“叶梓。”明明是灯光如雨水般充沛的地方，但陆征北的眼里却依旧有暗色在沉淀，他勾了下唇，俯下身在她耳边说道：“你今晚很美。”
　　这句话带着滚烫的热度。
　　叶梓感觉掌心发烫，甚至感觉腿都有些软了，她掩饰性地说道：“你总是这么和我说……”
　　“以前是摄影师对模特说的，”陆征北的声音贴着她耳边继续响起：“今天，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说的。”
　　风和云在城市上空掠过，没有声音。
　　而叶梓的心底里则起了大风。
　　心潮澎湃。
　　——


第37章
　　01.
　　“好了, 开始吧, 我们先找找感觉。”
　　“再加把劲。”
　　“好的, 微笑, 微笑, 把脸往右转一点，嘴唇微微扬起就行了，对。”
　　陆征北迅速按下快门, 叶梓则按照他的指示变化着自己的动作。
　　十几分钟后陆征北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对那边的化妆师说：“好了, 可以上妆了，先用第三套妆。”
　　叶梓走向化妆室，在路过陆征北的时候看到他正专注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她压抑住自己出声的想法，尽可能放轻步伐和化妆师进了房间。
　　在拍摄时减少一切声音，以免影响到陆征北的状态——这是陆征北工作室在拍摄时相当重要的一个要求。
　　在化妆师为叶梓化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叶梓通过镜子看到是陆征北。
　　陆征北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椅子靠背上，看着镜子里的叶梓, 问道：“你觉得这个主题的核心是什么？”
　　“面具啊。”叶梓说。
　　陆征北按了按额头，“好吧, 你说得对……”
　　叶梓说了后感觉有些不妥, 但毕竟话已经说出去了，她就有点厚颜无耻地加了句：“对吧？”
　　“对对对。”陆征北说。
　　然后两人逗笑了。
　　“其实脸已经不重要了，不要求美，甚至可以说是丑陋。这样在戴上华美的面具后才可以形成鲜明对比。”陆征北说道。
　　“听起来我会很丑。”叶梓总结道。
　　“丑也是一种美。”陆征北说, “或者说，你的存在就诠释着美的含义，而我所做的，只是……”
　　他们在镜子中对视，化妆师的刷子扫过了她的眼角，她闭上眼，而后睁开。
　　光线挫去了他的棱角，他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着海潮的陷阱。呼吸和浪同步。
　　“去将这些美永远保存下来。”
　　他缓声说道。
　　叶梓的手指有着细微的颤抖，“好。”她说道。
　　02.
　　“来看我的动作，腿这样处理。”
　　“伸直，脚背伸直，对，左腿弯曲一点……”
　　“好了，第一阶段的就到这里了。”
　　随着陆征北这句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我知道这种方式有些累。”陆征北将相机交给旁边的助手，对着那边的叶梓说道。
　　叶梓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从摄影棚里走了出来。
　　今天的拍摄是在摄影棚里进行的，很多个白色的面具从上面垂吊下来，看起来是相当魔幻的场景。
　　“的确有点吃力。”叶梓说道。
　　第一阶段拍摄对身体动作要求太高，叶梓按照陆征北的话将身体扭曲成各个样子。镜头下的她只穿着一个普通的黑色长裙，没有任何装饰，黑与白，简单的构造，最基本的色彩碰撞，怪异扭曲的肢体——这一切所带来的冲击力无疑是令陆征北相当满意的。
　　“休息一下。”陆征北说道。
　　助理端来了柠檬水，陆征北给叶梓拿了一杯。两人在那边的休息处坐下休息。叶梓喝了一口柠檬水然后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体，然后干脆站起来直接开始做拉伸。
　　将肩膀拉伸完毕后叶梓转过头，看到陆征北正在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她没有凑过头去看，虽然是自己的照片，但如果非陆征北主动给她的话，她是不会去专门问陆征北要的。
　　摄影师这一行有摄影师的规矩，叶梓不想因为和对方关系好就擅自提一些越界的要求。尽管她也对相片也挺好起的。
　　“如何？”结果叶梓还是问了个相当中规中矩的问题。
　　“其他的都还好，最后的两张不太行。”陆征北将相机放下，说道。
　　叶梓思考了一下，问道：“感觉你是在夸我？”
　　陆征北眼皮都没抬：“前面的照片随便换什么模特都能拍出来。”
　　这话就太冷酷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听了后心都颤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开始担心叶梓，叶梓作为个新的业余模特能接受这么严厉的批评吗？
　　未曾想到叶梓居然直接笑了起来：“这说明我和专业模特更加接近了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
　　好吧，这个角度来分析也没毛病……
　　那边陆征北也被叶梓逗笑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嗯~”
　　“看得出你一直在形体塑造上下了挺大的功夫，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好。”陆征北说。
　　“我明白。”叶梓也不再笑了，而是认真了起来。
　　重新上妆，下一阶段拍摄开始。
　　“注意眼神和肢体语言，注意。”
　　“不要紧张，看着镜头，看着这里，扬起下巴来，收一点——”
　　“眼神、眼神。”
　　“你的状态呢？”
　　陆征北将相机交给旁边的助理，皱着眉发问。看得出他此刻心情不佳。
　　叶梓的努力放空思维，然后进入角色，但还是有点找不到陆征北想要的那种状态。
　　陆征北摇了摇头，走进摄影棚。
　　叶梓上身是只贴着乳贴的，如果是隔着一段距离拍摄还好，这样面对面说话她自己稍微有点不自在。
　　陆征北将手臂放在了她赤衤果的肩膀上，给她轻轻按摩着那里：“你肢体太僵硬了，表情也不对，找一下一开始的状态。”
　　“好。”叶梓点头，同时闭上了眼。
　　“可能有点疲惫，但是本身就是要那种有些憔悴的状态，憔悴且强打起精神来，直到最后一张你才能气势全开，我们一开始就确认过的。”陆征北说。
　　“嗯。”叶梓说，她依旧闭着眼。但是大脑还是有些混乱。
　　他开始帮她按摩肩膀，手臂。她自己的呼吸声在闭上眼的黑暗中朦朦胧胧的，他的手指掠过她的皮肤时她感觉胸口闷的发慌。
　　“用力一点。”她忍不住说道。
　　能够觉察到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而后就加大了力度。
　　然后就立刻带来了些许疼痛。
　　这种疼痛让叶梓感觉心旷神怡。
　　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开始发烫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她的手指开始发颤，身体似乎开始渴望着更多。
　　那种感觉散落成了雨点，似乎直接浇在了她的全身。
　　叶梓睁开眼，她眸子里仿佛承载着星空下寂静绽开的花朵。而后她冲着陆征北微微一笑，星影跌宕，看似清澈的目光却越看越深邃。
　　“好了，陆征北。”
　　她轻声说道。
　　陆征北的目光一瞬间有些迷惑，他的手指只收了一半，然后怔怔看了叶梓几秒。
　　“陆征北。”叶梓说，“你想要拍什么效果？”
　　陆征北收回手，说道：“你现在展示给我的效果。”
　　在他们身后摄影棚开始重新工作，灯光和阴影交织错落。
　　而他们之间此刻那动人的默契本身已让这画面成为一幅大片。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好卡QAQ


第38章
　　01.
　　脸部特写。
　　第一张, 叶梓摘下面具, 漂亮面具下是面无表情, 浓艳的口红涂抹着干涸的青春。泛着血丝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神采, 玫瑰花瓣的边缘长满了老年斑。
　　矫揉做作下的病态美, 一种阴郁的、糜烂的美。
　　第二张，气场全开，黑眸深邃而锐利, 红唇柔软饱满。她直视着镜头，张开双臂拥抱着暗夜, 在她身后无数个苍白的面具在黑暗中幽幽浮现。
　　这样直视镜头的照片对于模特的目光要求相当的高，但显然叶梓此刻已经几乎可以完美驾驭自己那富有野性的目光了。
　　陆征北看着镜头里的叶梓感慨，又是一张不在他预料之中的照片, 又是一张令他本人都心潮澎湃的照片。
　　中途休息的时候习惯性闲聊，但陆征北没敢和叶梓聊其他的东西，担心影响她的状态。叶梓也明显在这短暂的休息中没有脱离状态的打算。陆征北看着灯下的叶梓，她唇畔弯起的时候，那弧度都浸着点诡谲, 靛青和魅惑紫色渲染的眼尾交叠出了不计后果的魅力。
　　不计后果的魅力。这个词不错。
　　陆征北在心中说道。
　　而叶梓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她的目光在陆征北的唇畔停留了片刻, 而后眨了下眼, “陆征北。”她忽的截断了所有的话，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