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寒深沉的眉眼映在工作室的玻璃门上，他看到自己的脸，苍白而又英俊，灰蒙蒙的，像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许小咚都已经这么对他了，他还在为她考虑，怕她房子卖不出去又要急用钱，所以干脆直接买下来。
殊不知，这样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仔细想想，他每次都会弄巧成拙。
在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上，陈靖寒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新手，没有半点的天分。
他是那样蠢，总会让她伤心。
*
“房子这么快就有人要去看了？”宗柏听她说有个人这两天要去看房，觉得有些惊喜，但是略微皱了下眉头，“我还没有看到比较合适的房源，你这几天就要搬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住在我这儿？”
许小咚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还是住林瑶那里吧，现在房子确实挺难找的。”
宗柏无奈地笑了下，似是在叹气，“小咚，你总是对我这么客气。”
许小咚含糊地搪塞过去，“我东西已经装好车了，先不跟你说啦。”
“我过去帮你。”宗柏说。
“不用，搬家公司都已经打包好了，我也不是没有自己一个人搬过家。”许小咚说，“那我挂了啊。”
宗柏张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忙音。
忙活完一天，许小咚把东西挪到了林瑶家里。
林瑶家很大，她家的钥匙，许小咚记得就在消防栓的盖子里面压着。
打开门以后，许小咚差点没疯。
屋子里乱得像是洋场，沙发上堆满了衣服，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礼拜之前的食物。
内衣直接扔在了泡面桶上，旁边还有几根抽完了的香烟头。
许小咚帮她收拾了个大概，就累得再也喘不过来气了，她倒在林瑶卧室的大床上，仰天长啸，“啊——我快累死啦。”
房子已经搬空了，来看房的时候，那个人似乎很笃定，在周围转了一圈，看了下格局，然后就要签合同。
像是生怕许小咚会后悔一样。
许小咚指了指家具什么的问：“您不需要检查一下这些东西吗？”
“没关系，回头再慢慢看，我急用。”那人笑了笑，然后坐下来跟许小咚签了房屋合同。
许小咚没听过急用房子的，看他年纪也不大，于是笑着问：“您是用来当婚房吗？”
那人急忙点头，“哎对对对。”
“那祝您新婚快乐。”
“谢谢了啊。”
许小咚交了钥匙，跟那人交换了微信，走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还是有些不舍。
她低头给林瑶发了条短信：“我把房子给卖了。”
“挺好挺好，请吃饭啊。”林瑶说，“我也马上出院了，住在病房可真是急死我了，我想去蹦迪。”
“怎么去？我推着轮椅带你去？”许小咚感叹，“那也太励志了吧。”
“明天你来接我吧。”林瑶说，“带我去吃好吃的！”
许小咚满口答应，“你家里多久没收拾了？我看那地都积灰了。”
“你找个钟点工阿姨扫一下吧，那么大地方，我平时打扫起来觉得太费劲。”
“浪费钱，我还是自己来吧。”许小咚说。
“哎呀，许老板，你现在都是月入百万的青年才俊了，这一百块钱对于你来说算个什么啊。”林瑶嘲笑她是守财奴。
许小咚确实是有点抠门，她觉得大方是骨子里的，她这种从小就受穷人思维熏陶的孩子，永远也学不会大方。
对别人可以，对自己永远都很苛刻。
有段时间，她创业过得很辛苦，每天睡觉前，都要看看手机银行存款的那几个数字，只有看了以后，才会觉得有点安心。
她记得之前，陈靖寒住院了，她帮他削苹果，苹果的皮削得又薄又长，陈靖寒问她是不是练过。许小咚笑着摇摇头，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小时候苹果就很贵，她不舍得削掉太多，就会很小心，所以才会削得这么熟练。
这种心情，是他们这种从小就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是不会体会到的。
第二天，许小咚去医院接林瑶的时候，没想到陈靖寒竟然也去了。
这天下了雪，他穿一件白色羽绒服，里面是牛仔外套和T恤，腿长而又笔直，站在交费处正在认真地拿着单子扫码缴费。
许小咚目不斜视地路过，走过去之后，陈靖寒抬头瞥了一眼她的背影。
俩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讲话。
后来见到林瑶，林瑶朝着许小咚挤眉弄眼，意思是她也不知道她哥会过来。
许小咚没说话，帮她收拾了东西，扶着她上车。
陈靖寒跟她就像是突然陷入了冷战了一样，俩人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说。
许小咚坐在车后座，低着头看手机。
陈靖寒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想提醒她，老盯着手机看容易晕车，想了想他也没说出口。
坐了一会儿，许小咚觉得屁股底下有些硌得慌，于是她摸了一下，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牛皮钱包。
可能是陈靖寒随手扔在车里的吧，钱包看起来很旧了，底下挂着一只孟加拉猫的小玩偶。
许小咚一眼就认出来，那只猫是火锅。
当初她送给陈靖寒的时候，自己也定制了一只情侣款的，头上戴着粉色蝴蝶结的小猫咪。只不过后来搬家的时候弄丢了，早就已经找不到了。
没想到陈靖寒还留着。
她看了很久，然后把玩偶从那个钱包上卸了下来，装进了大衣兜里。
送两个女生回到家，陈靖寒就走了。
没过多久就是圣诞节。
许小咚在实体店搞完活动，就接到了宗柏的电话。
宗柏约她到香港玩，说买好了迪士尼的门票。
刚好最近一直工作紧张，也需要放松放松，许小咚一口答应了。
宗柏开心得跟个孩子一样，在电话那头吹起了口哨，“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你看了一定会很喜欢。”
“那待会儿见。”许小咚收起手机，眯起眼睛笑了笑。
“哎呀，果然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小助理打趣许小咚说，“我说咱们老板最近怎么跟少女似的，满面春光的。原来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啊。”
“你们好好看店，别再贫嘴了。”许小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约会啦。”
她下了班已经六点多钟，冬季的夜晚来得比较早，街道华灯初上，呼呼地飘着雪花，商店门口五彩的圣诞树看起来很有节日氛围。
路上情侣也不少，依偎着走在商店旁边，也不撑伞。
许小咚经过的这一带，酒吧跟夜店众多，所以时常会有喝醉的小青年闲来无事搭讪她，跟她要微信。
许小咚每次都走得很快，对这些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的青年置之不理。
走到小巷子旁边的时候，要转下弯，许小咚刚过去，就看到一群人在围着什么人打架。
那个被打的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也是个学生。
他衣服被扒了下来，冰天雪地里哭着跟周围人求饶，“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许小咚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走过去的时候，那个男孩哭着喊了一嗓子，“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许小咚脚步顿住，靴子踩在雪上，咯吱一声，留下个清晰的脚印。
她想起之前自己当家教的时候，带过一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孩，那个男孩也总叫她姐姐。
不知道哪里涌来一股子正义感，许小咚走上前，冲那帮子人问了句，“他怎么惹到你们了？把他打成这样？再打我可就报警了啊。”
那群醉汉本来就是一群好事之徒，地头赖皮蛇，压根不怕进警察局。
其中有个猥琐男，看许小咚长得这么漂亮，于是走过来嬉笑道：“只要小姐姐你陪我们吃顿饭，我们就放了他。”
许小咚后退一步，拿起手机就要报警，结果还没打通，手机就被人夺了去。
许小咚愤怒地瞪向那个抢她手机的人，“我男朋友马上就过来了，你们给我放尊重一点。”
醉汉却压根不理她，只是欺身上前，张口说话的时候，酒气扑她一脸，“是嘛，你男朋友不就在你面前站着呢吗。”
说着便动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陈靖寒跟朋友从酒吧里一起走出来，喝多了恍惚看见许小咚被人围着非礼。
他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许小咚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脚步都飘得厉害，他旁边的朋友立马也冲过来拦着，顿时场面变得非常混乱。
“他喝多了。”有个人拉住了陈靖寒，让他冷静一下。
“是不是你，刚刚搂她了？”陈靖寒皱着眉头把刚刚那个猥琐男的衣领揪了起来，然后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醉汉反应比他快，回击得更狠。
陈靖寒却仿佛全然感觉不到疼一样，再次扑上去跟人打了起来。
许小咚有些懵，拽着陈靖寒让他不要再去惹事了，周围的人也开始拉架。
可是陈靖寒却挣脱了所有人的钳制，疯了一样殴打那个对许小咚动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