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因为长得漂亮，一直被人骚扰，这个态度是她的保护色。保持冷脸的时间长了，她就不知该怎么笑了。”
“这是爸爸在日记里写的，我也不知妈妈笑起来会是怎么样。”白满川的记忆里，妈妈是不会笑的。
有时还会落泪，他觉得妈妈是个可怜人。
再一次面对张荷，杜鹃强迫要求自己抬起头来，与婆婆面对面，说话时努力看着婆婆的眼睛。
虽然活了两辈子，认知多了些，胆子大了些，但她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面对着张荷还是有压力。
张荷坐下去，杜鹃送上茶水，张荷示意杜鹃坐下。
杜鹃把腰挺直直的，白满川坐过去，拍拍她肩膀让她放轻松。
“你的书我看了。”
杜鹃两眼放光，你觉得怎么样？
“故事还行，销售量不错，继续努力。”
“会的。”
张荷的一句鼓励，让杜鹃充满了活力。她像是一辆破旧的汽车，被焕然一新并加满了油，发出轰鸣声就要奔跑出去。
她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要去写作，要去写小说。
因为张荷一句话，杜鹃没日没夜地浸泡在小说里，导致白满川独睡了三个晚上。
白满川抱着枕头敲门，“睡觉了。”
“你先睡，我马上就好。进入了小高潮，我没写完我睡不着。”
又过一小时，白满川去敲门，“睡觉了。”
“马上就好。”
凌晨一点，白满川去把杜鹃拉起，强迫她睡觉。
杜鹃沾枕头就睡，才五点多就起来了，又开始了她的写作。
在餐桌上，白满川撑着下巴，看对面的妈妈。“我发现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嗯？”张荷给面包涂果酱，递给白满川。
“我真不该让她去写作，教她编毛衣就好了。”
“为何？”
“我已经五天没吃肉了，夫妻生活不和谐。罪魁祸首是你。”
生为儿子这样指责妈妈，好吗？
“满川。”张荷想了一会再说，“你的话变多了。”
“以往你坐在我身边，几个小时不见说一句话，现在你的话多了。是因为她吗？”
“并不是，也有可能是。”
白满川坐直了，“吃早餐。”
以前他也不敢和妈妈说话，经过医院的一番谈话，他觉得他再不多说一点，妈妈就没机会听他说话了。
“有人来跟我联系，想要《女人与鹅》的版权，我觉得可以卖，就价格有些不合适。”
“你做主就好。她不会有意见的。”想了想白满川说，“拒绝催更。”
“不可能。她现在这本《小楼昨夜又东风》大火，让《读音》销售量由万份变成几万份。拉大了公司的业绩。”
换句话说，杜鹃已经是朝阳出版社的摇钱树。
…………
“除了白满良，我们还有一个张荷。”
“目前来看，白满良那边占了7%，再加上老爷子的30%，我们很难翻盘。”
“稍安勿躁，只要公家相信我们，认定我们，白满良手里头的股份都比不上我们。”
“即便公家不信我们，其他股东那里还有32%，再加上我们的，足够推翻白满良。”
“公司都在我们手中控制着，白满良还能翻天不成？”
张荷下车，见他们聚在一起说话，她扫了一眼淡淡地打招呼，“早上好。”
“二嫂，早啊。”
“哟，二嫂今日怎么这么精神？”
“二嫂，昨夜睡得好吧。”
张荷无视他们，直接进去，“爸，今天是小年，我打算回娘家过。大年夜再过来跟你过。”
“好，帮我问候亲家公亲家母。”
“好。”
白满川的外公外婆，都是大学教授，目前退休在家。
家里还有个表妹，陪伴在两老身边。
张家也住别墅，只是这别墅很特别，书比人金贵。他们之所以居住在这里，是为了伺候这些书籍。
这些绝版书是老古董中的老古董，不尽心伺候着它就发脾气给你看，稍不留神就消失不见了。
外公外婆大部分时间，抄写书籍，把绝版书重新抄写一遍，整理好了再让张荷出版，放出去给人看。
让绝版不再绝版，让经典永流传。
这项工作很伟大，也很枯燥。
因为工作的原因，外公外婆的脊椎都不是很好。
“姨妈好，满川也来了，你是杜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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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85 修复工
外公外婆居住的房子，一切都是为了书籍设计，目的透光、阴凉且防潮。
诺大的房子里只住着三个人。
张荷进屋，见爸妈还在抄着书籍，“你们就不能停一下吗？现在是小年，白满川带他老婆回来看你们。”
张荷很生气，他们年纪也不小了，非要这般勤劳。
杜鹃跟着白满川进去，把礼物放在案桌上。
杜鹃殷勤地喊道：“外公，外婆。”
张仕生与柳灵，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带着两旧色的手套，眼眶上戴着厚重的老花镜。
放下老花镜见着白满川，两老人可欢喜了。
“满川来了。”“这就是杜鹃啊！长得真水灵。”
外公张仕生端详杜鹃，许久才说道：“这是一个吃了大苦的姑娘。”
外婆柳灵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杜鹃心中触动，她所藏着的东西，像是被人看穿了。她心里含着的苦，像是被人揭开了。
她鼻酸，忍不住就湿润了眼眶。
表妹张灵玉送上茶水，“爷爷与奶奶都看了你的书，你透过书籍所表达的情感，我们都知道了。”
张仕生邀请大家坐下，“当时满川巴巴地打电话来，说是送来了两本书，让我们读一读。那我们就读吧。抽空读了一下，里边写的真感人，感情渲染得很好。”
“表达了你的真实情感，没吃过苦头的人，真写不出这样的文字。”
被外公外婆推崇着，杜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在想会不会是两老人家安慰她的。
“还把张灵玉给看哭了，她说世上怎么有这么可怜的女子。可怜的女子千千万万，只是她没见到罢了。”
柳灵感叹道，“世道总是对女人不公，还好世道变了，往后啊女人就是半边天。”
熟悉起来了，聊上的话题就多了。
几人坐在一起，喝着一壶茶，聊着各类话题，从古道今没什么聊不上。外公外婆擅于把话题延伸出去。
说到手机，就聊上了古代的通讯方式，从结草绳到飞鸽传书，再到驿站传书，最后到古代人如何防止信件被偷窥。
比如送一封密件出去，他们除了用上蜜蜡之外，还会用上特制的盒子，不让外人知道，里边传达的是信件，还是物件。
有时候连信差都不知道，自己送的是信件还是物件。
两位老人家真是博古通今！
杜鹃被安排去做饭，张灵玉去帮她。
“平时都是你们在这吗？”
“会招来一些实习生，他们都是古书籍修复的。文物修复这个专业的学生不多，很多人毕业之后换了行业，有的人继续学习下去。”
“修复之后会有人看吗？”杜鹃不禁好奇地问。
“有的，只是不多。这一类属于考证类书籍，考古的，做研究的，都会用到。比如说你，你是写小说的。
你需要一些关于明代的资料，除了《明史》之外，还会用上《松窗物语》。它是研究明代社会经济、商业贸易重要参考资料。”
书籍因为保管不合理，导致虫蛀、潮湿，字迹模糊不清，这就需要人去整理、修复。
“这是一份伟大的工作。”
“不过是修复工罢了，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在张灵玉眼里，这只不过是一份平常的工作，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项工作枯燥，待遇低，没多少人愿意来。可是你们不做，就有很多历史资料断代了啊，再想查找验证历史就很难了。”
张灵玉不认同，她不想在这上面多费口舌，她只是做了一份她喜欢的工作。
外公外婆的别墅，就是巨大的图书馆，各类书籍应有尽有，但大多数书籍比较偏门。不是专业的人，很少愿意触碰。
饭后，白满川带她去看看，名其曰寻宝。
很多书籍皱巴巴的，张灵玉禁制他们触碰，他们就会因一个书名讨论这本书，或许会是什么内容。
但有很多是看到，又想不到的。
比如《水泾笔录》，这本书写的不是游记、水脉，而是人体经脉。
又比如《兰锡华》这本书就是一话本，落魄书生写的。
《百花集》简直就是一本香艳话本，但因为里面含有大量的五代十国时期的制度、风俗，因此被保留下来。
外婆柳灵说：“他的性子变了很多，以前不爱说话。现在唠唠叨叨说了很多，以前跟他不是说那些生物学上的，要不就是一屁股坐在这，吭也不吭一声。现在他倒是愿意跟我们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