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刚好炸锅,一片沸腾,司自清的声音刚好够钮度听见而已。
钮度谦谦一笑,坐正了些:“叔叔,我很遗憾在这样仓促的时刻与您见面,没有更多机会让您了解我。我非常理解您的担心,但是我们之所以会在一起,是经过很久的观察和考虑的,我相信司零是最适合我的,我们在一起之后也彼此磨合了很多,我想,谁都不会一开始就找到最恰当的方式……”
“我觉得,让彼此都变得更好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目标,相信您也会慢慢感觉到司零的改变……说到以后,我只能在这里向您保证,我会保护好她。”
司自清很久没有说话。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有多匹配?用钮度的沉稳来压制司零的骄傲,再好不过。
还是钮度开口:“我希望您不要着急现在就作判定,司零就要跟你一起回北京了,我们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希望经过这段考验之后,您再重新对我们做出考虑。”
司自清很清楚现在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他不再说什么,抬头一看,司零已经把菜端出了厨房。
饭桌上,钮度说:“晚上我送你们去机场。”
这次是司零说:“不用了,今天又不是周末,叶佐手上积了一堆事,你回去吧,师哥有车。”
“好。”他不勉强。
饭后,司零送钮度下楼。
站在车旁,司零抓住钮度的手:“你们俩都说什么了?”
钮度笑了:“担心我说错话吗?”
“你当然不可能说错话,”司零低头,扭扭捏捏,“可是……”
钮度抱住她:“顺其自然吧,你就要回北京,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也环绕着他的腰:“好,给我一段时间,我也需要好好休息。”
“记得健身完不要马上洗澡。”
“那你要记得按时吃饭。”
“不要再踢被子了。”
“你也不许喝那么多咖啡。”
似乎话都说完了,还没有人愿意先放手。他们开始接吻的时候,周孝颐拉上了窗帘。他回头,司自清正收拾东西,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老师,”周孝颐又忍不住说,“丫头这次是认真的。”
波音777腾空而起的时候,特拉维夫已经入梦。
——喜欢这里吗?
——我没必要喜欢一座海外城市,我只是必须热爱有他在的城市。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或许是一个午后得闲睡到自然醒,窗外飘着小雨,全世界都很安静。那么司零终于有空想起,她也曾拥有一段不受拘束的时光,能够放肆地跟他在一起,没人打扰。
这让她足够用一生来怀念这座城市。
第50章 Chapter50
熬过漫长的考试月,朱蕙子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准备回国。手机里闪出一条消息——Edward.N:我到了。她回复“马上到”的时候已经在下楼。
耶路撒冷的一月仍然是雨季,又是一个下雨天,又是钮言炬撑伞等她。朱蕙子小跑到他的伞下,挽住他的胳膊。
两人一同向食堂走,钮言炬说:“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她后来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朱蕙子今天和同班一个女生有些分歧,对方一气之下竟摔了东西,险些砸到她身上。朱蕙子把钮言炬抱紧了些,淡淡道:“没怎么样,我转头就走了。”
钮言炬立即说:“我去找她。”
“别去了,我有个学法的朋友说要告诉老师,她这样最高能被遣返回国,”朱蕙子撇撇嘴,不以为意,“这样最好,让学校来处理。”
钮言炬夸奖道:“这样想就对了,我怕你气不过会怎么样呢。”
“要是在以前,真的会打回去。上次我在香港的酒吧遇到仇人就动上手了,还是司零和钮度来把我拉回去的,”朱蕙子露出一丝失落,“但是司零现在不在了,没人替我善后,而且她说过,要我学会遇事冷静一点。”
“她说得对,”钮言炬看向她,“但你还有我。”
“我知道啦,我是说不论是谁,我都不要惹麻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学着司零的语气说话,看起来更像司零了几分。
每个人都会长大的,感谢耶路撒冷,见证过他们每一个人的成长。
钮言炬想起来:“对了,上次帮你测基因,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段一直考试就没有告诉你。”
“真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
“等下吃完饭就过去。”
……
钮言炬给她打了好几页检验报告,逐字逐句给她把专业术语转成人话。到了最后,钮言炬才说:“还有一件事有点奇怪。”
“什么?”朱蕙子抬头看他。
“你和司零的基因……怎么说呢,很有大部分很像——这样说也不太准确,其实就是一样的,”钮言炬之所以迟缓,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达到这么高的相似性,一般都是有血缘关系。”
朱蕙子怔怔地看着他。
钮言炬轻轻一笑:“有没有可能你们是远方亲戚但不知道?但是从结果来看,并不是隔得很远的血缘……”
朱蕙子心跳如擂,这么多年来每一个说她们长得像的声音一齐涌上了脑海。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小说情节?她和司零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难不成……她是爸爸的私生女?
朱蕙子好不容易能说话:“你……不会搞错吧?”
钮言炬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其他可能几率太小了。”
“不可能啊……”朱蕙子开始摇头,“她和爸爸长得不像啊……”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朱蕙子像抓住救生圈一样抓着钮言炬的手:“司零妈妈确实和司叔叔是再婚的,难道她以前……是跟我爸在一起?可是司零和我爸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她来我家这么多次,从来没觉得她有想刻意接近我爸啊,她也没问过我爸什么,反而是问妈妈和外公外婆多一些……”
钮言炬说:“那会不会是你妈妈?”
“你是说我妈妈生下她然后给了她妈妈养吗?”
“不,我的意思是,从结果来看,她不太可能是你的亲姐姐,”钮言炬难得转了转脑子,“你刚才说她从不刻意接近你爸爸,所以你是觉得其实她早就知道,所以才来认识你是吗?”
事发突然,朱蕙子并没有把逻辑理得这么细,直到钮言炬说出来,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竟是以此为出发点推断的。她承认道:“是……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你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明白,她为什么会去酒吧里救我……”
钮言炬比她冷静很多:“所以你可以按照刚才的逻辑再想想,她平时跟你提到谁最多?最想知道谁的事?”
她和司零认识快十年了,从前无论聊起谁聊起什么,她都只当那是唠嗑,又怎么会去注意呢?这么说的话……
朱蕙子猛地一下瞪大眼,钮言炬知道她有了答案。
“我知道是谁了……”朱蕙子的声音很小很小,她觉得这荒谬到说不出口,“……我舅舅,朱一臣。”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冬天。
朱蕙子没想到的是,钮言炬比她更为震惊:“——你说什么?朱一臣是你舅舅?”
……
北京难得一个见蓝的天,午饭后司零插上耳机,从办公室下来,走向未名湖的路上给钮度打电话。
以色列是早上八点,通常这个点他刚跑完步要上楼洗澡——只有枕边有她的早晨,他才会赖床。果然,钮度接听时,带着微重的喘息:“宝贝?”
司零笑起来:“跑完步啦?”
“嗯,准备洗澡。”
“跟你说过不要马上洗澡的。”
“所以我刚好坐下来等你的电话。”钮度说完,又问:“现在在哪里?”
司零说话时带出雾气:“刚在办公室点了个外卖,吃完下来消消食。”
钮度问:“周末也去学校?”
“就是周末才要来,”她又开始迭声跌气,“爸爸周末在家,我没办法给你打电话。”
之后司自清有找司零再谈,强硬地表示不允许他们在一起,无论她怎么说都不肯松口,她第一次觉得爸爸竟是这样不解人意。但她和钮度现在天各一方,又不是明天就要怎样,这件事便像一个被搁置的议案,只要不提就能够和平共处。
钮度声音一沉:“我应该找个什么机会和你爸爸相处一段时间。”
“不说这个了。”
钮度笑了:“走到哪里了这么吵?”
“未名湖,上面有人溜冰呢,”司零一副沧桑口吻,“大多是大一二的小孩儿,还有一些老师的孩子。”
“你怎么不去?”
“等他们到了我这个岁数也就懒得去了。”两人一起笑了。
司零又问:“你什么时候回香港?”
“快了,还有一些工作需要收尾。”钮度就要回港开年会,前后会待两周左右。她等待着什么,然后他便说:“我会找时间去看你。”
“好。”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笑得多甜。
私事虽然一言难尽,公事却非常顺风顺水。
跟进的项目发展势头都很好,融资估值节节高升,一些公司还成为了业界黑马,钮度这个名字逐渐成为一个品牌、一个标杆,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有了影响力之后,公司新收了一些人,许多工作分摊开来,钮度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但因为项目越多,他却也变得更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