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零小心问:“你大舅……没有孩子?”
“没有,听我妈说大舅年轻时很帅,人称京城三少,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为他要死要活的千金小姐能绕紫禁城一圈。”
朱一臣才貌双全、风度翩翩,引无数美女竞折腰。他流连风月场所的喜好,从北京到香港一直未改,在那边也是出了名的。
司零的脑袋猛地一声嗡响。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却一直被自己所忽略的细节。
钮度安排了人接司零,那人说:“先生还有些事要办,我先把两位小姐送到酒店安顿好,晚上先生请两位小姐吃顿便饭。”
司零答应。
可到了约定时间,朱蕙子却临时变卦:“这饭你们两口子吃就好了,我才不想当一万瓦的电灯泡呢。”
“说什么呢?”司零佯装愠怒,她不习惯这种揶揄。
“反正我才不去。”
“那你要干嘛?”
“我还有几个朋友,约好了局。”
“行吧。”
司零先出了门,来到酒店门口,见到车里只有一个人的钮度。
上了车,她摸着他的脸,大胆调戏他:“还真是水土不服啊,回到香港,皮肤好了不少。”
钮度掐住她的腰:“在家待了一个月,你胖了不少啊。”
司零冷脸推开他。
车开动起来,钮度直视前方,说:“听说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不舒服?”
司零不打算回答:“那个司机?人怎么样?”
钮度知道她想问什么:“他叫曾广杰,一直跟我做事,除了叶佐我最信他。”
司零没说话。她的整盘棋都是以钮言炬落子的,当然有刻意结识一些香港和南亚的朋友,其中确实也有能直接带她认识钮言炬的,但,太过刻意的事,不利于建立信任。
谁能想到所有的精心筹划让一个钮度的出现变成翻盘重来?
“怎么了?”钮度一笑,“是不是我的处境比你想象的还要差?”
司零很斩切:“很快就不是了。”
“这么信我?”
“你值得信。”
钮度转头看她,都有点哭笑不得:“好久没听你损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为了他,她也在悄悄地改变不是吗?司零往窗外看:“开你的车。”
地方离酒店不远,花了些功夫停好车,钮度带司零步行进入一条陋巷。一开始司零以为他在搞鬼,直到见了餐厅招牌才了然。
铺面很小,挤在老旧的居民楼里,周围毫无景色。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是香港最贵的餐厅之一。
他们进门时,钮度碰见了个熟人。
“头一次见你带人来这种要预订两周的地方吃饭,哪个靓女这么有面子?”粤语司零听得不太明白,大概是这个意思。
钮度笑笑,打过招呼往里走。
入座后,钮度点菜。司零撑着下巴看他:“提前两周预订?”
“老板给我面子,七天。”他不抬头。
司零看了看窗外居民楼上晾的衣服:“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会做表面功夫。”浪漫的约会不该是去海景餐厅么?
“就这些,”钮度阖上菜单递给侍者,然后看她,“内地现在不是有句话,低调奢华有内涵,我属于这种男人。”
司零非常不高雅地喷了笑。
钮度手机响了,他看到来电,迟疑半秒,按了静音。
司零瞥了眼,是个女子英文名。她问:“怎么不接?”
怕她误会,他索性告诉她:“她约我吃饭。”
“哦,又是哪个白富美啊?”
“没你漂亮。”钮度笑起来,想哄她开心。
“魅力这么大,回来没几天就招惹了一颗心。”司零看上去有些任性。
“你也不赖,能让一个男人一往情深这么多年。”他还在笑,语气辨不出情绪。
司零嘬了口茶,没接他的话:“阿姨身体还好吗?”
“最近气色不错。”
“现在还唱歌吗?”他母亲曾是名噪一时的歌姬。
“偶尔会。”钮度笑。
她本想借此还击,提醒他谁都有不能开玩笑的事,谁知道,他似乎不像之前那么避讳了。可他哪是不避讳,只是不再避讳她而已。
钮度显得从容,司零索性陪他聊下去:“她平常都喜欢做些什么?”
“画画、做陶土、种花种草,逗逗猫咪,遛遛狗。”
“你们家还有猫和狗?”
“是啊,一只橘色的缅因猫,还有一只柯基。”钮度专注看司零。
“噢,那柯基一定很惨,它打不过缅因猫。”
“是啊,那只猫跟你一样肥。”
“你……”司零瞪他,他笑起来。??用完餐,钮度带司零去逛艺术展,登国际金融中心大厦观景。到了街市灯火将息未息时,他们把车停在维港边上,并肩倚着护栏,什么也不干,遥望五光十色的高楼,聊聊天。?钮度扫一眼手表,说:“这么晚了,朱蕙子该回到酒店了吧?”
“她泡吧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虽然是这么说,司零还是有点担心,“我给她打个电话。”
电话通了很久朱蕙子才接,只第一声司零就察觉她有异:“喂?”
司零:“你怎么了?”
“……碰到姓李那对狗男女了。”朱蕙子满腔怒气。李某是她前男友,后劈腿分手。
“别理他,伤了眼。”
“呵,那个女的见到我还嘚瑟得很呢,她怕是不知道她一身香奈儿都是李狗骗老娘的钱给她买的!”
司零有点不安:“你冷静点,就当喂了条狗。”
朱蕙子冷哼:“不说了,我去玩了。”
一挂电话,钮度问情况,司零转述一遍,想想还是不妥:“蕙子容易冲动,我得去看着她。”
钮度:“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地方离得不远,就在中环一幢高楼顶层,但司零还是来晚一步。
双方杠上了,李某身上被泼了酒,李某女友谩骂朱蕙子,被朱蕙子的朋友推了一把,再被李某的朋友反推,冲突愈演愈烈。
“你他妈还有脸骂我?你——”司零拦住朱蕙子即将落下的掌,朱蕙子一怔,“你怎么来了?”
“别闹了,快坐回去。”司零拉她胳膊。
司零是朱蕙子偶像,她从来都很听她的话。本想就此息事宁人,可对面的人再挑衅:“大姐,这么快就怂了?你刚才不是架势大得很吗?京城格格就这点出息?”
朱蕙子友人替她不平,一推对方:“说什么呢你?还要不要脸了?”
“谁他妈不要脸了?你谁啊你,这么着急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养的小白脸呢!”
“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怎样?”
双方互相推搡撕扯,司零努力护着朱蕙子,被人挤到中间撞来撞去。
轰吵持续了一小阵,直到其中一个寸头男抬头看到一张脸孔,霎时变色:“钮……钮先生?”
场面稍静,看向来人,钮度看了眼李某,问寸头男:“你朋友?”
“是,是啊。”
“都是出来玩的,客气一点。”钮度说着,将司零拉过来。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钮度另一只手拉过朱蕙子,寸头男对他胁肩低眉道:“最近天气燥热,人也变得冲动了,冲撞了您的朋友,真是过意不去……”
没听他说完,钮度拉着两个女孩走了。
坐进车里,司零对朱蕙子一顿批评:“你这脾气怎么还是没改?说你那么多次了。”
在姐姐面前,小太妹就是个乖怂:“对不起嘛,看见他烦得很,多喝了几杯。”
“让我看看,有没有哪伤着?”
“没有啦……”
前面钮度突然说:“有狗仔。”
司零往窗外一看:“哪里?”
“后面,”钮度面色沉冷,加了车速,“酒店不能回了,不然你们明天会被跟踪一整天。”
朱蕙子正在兴奋劲儿上:“哇?有狗仔追我?有生之年我竟然还有这种体验?”
司零问他:“那怎么办?”
钮度改道往另一个方向:“我在西半山有处公寓,我们去那。”
……
按照通俗定义,整幢公寓大楼有六十多层,可由于基本都是复式,且开放商取掉了带“4”的楼层,楼层编号便显得有些复杂了。
钮度所住楼层偏高,全景落地窗览尽维港,可见金融大厦与环球贸易交相辉映。
钮度给朱蕙子安排好客房,朱蕙子关上房门前贼笑道:“我一定把耳朵捂严实,不会打扰二位的!”
司零靠着墙,明知故问:“那我呢?”
钮度走到她跟前,低下头来,吐息拂面:“你想睡哪?”
她往客厅跑,一头倒向沙发:“睡这。”
他俯身抱住她:“那我就陪你睡这好了。”
司零傻笑起来。
钮天星打来电话。粤语司零听不全,等他挂了电话,她问:“怎么了?”
“阿星有朋友告诉她酒吧的事,然后问我现在在哪。”
“她说什么?”她是指,关于她跟他在一起。
“没什么,”钮度答,“她说明天带你们到家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