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得不愉快,太没有诚意了,不想多废话。”
考虑到身旁有外人,钮天星没有多问:“住哪个酒店?”
阿明仔回答完又问:“怎么了?现在去哪里?跟George在一起吗?”
“没有啦,刚才在飞机上无聊所以打给你,现在从机场出来。”她不说钮度就在近处,司零猜阿明仔怕钮度。
“为什么?他嫌你太吵了?”“哪有啊……你是不是瘦了?”“啊?有吗?”“不跟你讲啦,今天回港吗?”“下午就回,准备去退房。”“好,晚点打给你。”
互道“love you”,挂了电话。
钮天星放下手机第一件事对钮度说:“你看啊,阿明也开始做事了,他真的不像以前那样了。”
没人说话。钮度是不想理她,司零是不愿拆穿。
之后钮天星要了司零的微信,约定到以色列找她玩,二人再交换名字,边境口岸也就到了。
司零下车时,钮度也只是礼貌地偏一偏头,算作道别。
临别前一刻,司零最终叫住了钮天星。
她走到钮天星跟前,以轻淡却有分量的语气说:“你男朋友住的那家酒店浴袍分男女款,12点退房,你可以在退房后给前台打电话,说自己的口红落在了浴袍口袋里,让酒店的人找一找,记得多说一句:在浴袍周围也找一找,酒店给你回电的时候,问问看浴袍放在什么地方了。”
钮天星惊讶得说不出话。
“谢谢你。”司零最后道谢,转身走了。
她只能帮到这了。那个喊她“babe”的男人从肢体到声音都在说谎。
第2章 识破不忠
今天过关的队伍不算太长,司零在日落前入了境,一眼瞧见前来接她的唐棠,她是司零师兄周孝颐的女朋友。
昨夜凌晨,断交新闻爆出后,周孝颐就打电话斥责司零:“早跟你说了别去卡塔尔,你非不听,我看你明天怎么回来!”
司零漫不经心道:“这不是还有你么?”
“你就知道给我添乱,我明天肯定忙得焦头烂额。”
“你不就是忙着维护中国公民的权益,我也是中国公民。”司零的语气和表情都非常欠打。
周孝颐眉头褶子一深,声音却没带半点火气:“你明天先在酒店待着,等我安排。还有,记着看好时差给老师打个电话报平安。”
司零说:“不用了,有人会把我弄回去的,安心忙您的工作吧,参赞。”
周孝颐没太意外,他见过司零不少大显神通的朋友。
知道司零去卡塔尔的人不多,至于周孝颐,司零躲不过他这一关。
周孝颐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以色列参赞,她父亲司自清的得意门生,那时她念中学,时常能在家中见到他,对于恩师之女,周孝颐一直在尽兄长之责。
尽管知道司零有本事回来,周孝颐总归还是不放心,所以让唐棠到边境接她。
灰白色的公路穿梭在姜黄色的荒漠里,追着夕阳而去。
唐棠:“你师兄今天太忙了,电话一直占线,我都找不到他。”司零:“嗯。”
唐棠:“最近就不要往周边这些地方跑了,师兄很担心你的。”司零:“嗯。”
司零待人一向这样,对“嫂子”也没客气半分。但她的确是不喜欢唐棠,唐棠也不喜欢她。远在异乡,周孝颐自然要照看她,逢节找她吃饭,好说歹说还是十邀九推,谁又会喜欢一个傲慢的姑娘呢?
周孝颐安慰过唐棠:“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后来妈妈走了……你多担待些。”
唐棠还是尽责:“出来玩也找个同学一起嘛,女孩子一个人多不安全,多跟朋友待一些。”说是这么说,唐棠心里很清楚,她这性格,哪有什么朋友。
司零依旧应了声“嗯。”
回到耶路撒冷,正值落日西沉。
世界若有十分美,九分在耶路撒冷,八分在耶路撒冷的黄昏。一座城的石灰岩墙砖镀上金色,她变成了光芒万丈的“上帝之城”。
外界总觉得这里充满了永远没有尽头的战争和苦难,其实这里拥有世上最神圣的安宁。
从1号公路下来再开了十来分钟便抵达了希伯来大学学生村,校舍建在山头上,几个上下坡后才最终来到公寓楼前。
司零没什么行李,双肩包挎上背就开门下车,唐棠最后留了句没用的嘱咐:“有空过来跟师兄吃饭。”
“好,”出于礼貌,司零补一句,“唐棠姐路上注意安全。”
中国驻以使馆在特拉维夫,距离这里八十分钟车程,周孝颐和她住在那里。
目送唐棠的车消失在坡下,司零转身上楼。
宿舍门没锁,司零推门进去,韩国妹子朴敏熙正在客厅里跳爵士舞,先打招呼的也是她:“你回来啦。”
司零:“嗯,刚到。”
“火车回来的?”
“对。”
离开前她告诉室友自己要去特拉维夫,他们都知道她有个哥哥在那,这也是她每次出远门打的幌子。
司零看了眼敞着门的2号房,问:“陈欣不在吗?”
“当然不在了。”朴敏熙挤了挤眼神,司零当即领会。另一个室友陈欣有男朋友,大多数时间都是成双成对的。
司零走向4号门——她自己的房间。
以司零的性格是该租房独居的,可她打探了耶路撒冷的房租后,只好怂了。
学生村公寓有二三四五人间,她所在院系可选三或五,人越少费用越高。得知五人间一年6000美金后,她就不想再知道其他的了。
宿舍五室一厅,她是最后一个入住的,室友两个韩国人两个中国人。留给她的是4号房,没人愿意选“4”,这一点中韩倒是一致。
司零淡定地入住了4号房,不到一年时间,一个中国人休学,一个韩国人结束交换回国,只剩下朴敏熙、陈欣,还有司零。
才关上房门,司零的手表响起一个巨可爱的声音:“滚滚到家啦!滚滚到家啦!滚滚该睡啦!滚滚该睡啦!”
这音量不小,屋外的人能听见,大家都以为这是司零设置的闹钟。
事实上,滚滚是她手表上语音机器人的名字,由一位AI大神设计赠送给司零的——OK,虽然研究经费是司零掏的。虽然没有人形,但滚滚已具备超人工智能的雏形。滚滚没有性别,声音有点像《动画梦工厂》里的跳跳龙,却被司零无情吐槽“和你的缔造者一样娘炮”。
舟车劳顿,司零早早入睡了。
清晨醒来之后,她看到钮天星给自己发了微信:
“司零,我到以色列了,现在在特拉维夫,你是在耶路撒冷吗?我今天可不可以过去找你?”
“我按你说的给酒店打电话了……谢谢你,我男朋友的确出轨了。”
……
钮天星在学校门口等司零,由司机载她们前往餐厅。
钮天星对司零充满了好奇:“你都在研究些什么?”
司零:“主要是人类基因和病理方面。”
“北大不好吗?为什么要来这边?”
司零笑了笑,还是答:“我喜欢弗洛伊德。”见钮天星露出困惑,她再作解释:“他是希大的建设者之一。”
“这样哦。”
钮天星坚持请客,司零便挑了家价格适中的餐厅,离希大说远不远,就在雅法门边上一条巷子里。落座后,钮天星将菜单推给司零:“你懂,你来。”
“其实我平时不怎么吃这边的菜,”司零边翻菜单边说,“相信我,吃过这一次你再也不会想吃了。”她用希伯来语报出一串菜名:“鹰嘴豆泥、葡萄叶卷米、薄荷叶沙拉、柠檬烤鱼……”
服务生走后,钮天星问:“都点什么?”司零将主要食材告诉她,她更是不解:“这里不是沿海吗,怎么都没有螃蟹?”
“嘘,”司零压低了些音量,“犹太人不吃螃蟹,你如果想吃,可以到阿拉伯市场上去买,会很便宜。”
“噢。”钮天星拖长尾音,算是明白。而后她神色微变,主动提起了话:“我给酒店前台打电话了,那件女士浴袍……是放在床上的。”
这说明,被人穿过了。
司零看得出来,在钮天星的脸上,愤怒多于心伤:“谢谢你……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零说:“首先,你男朋友……”钮天星纠正:“是前男友。”“好——你前男友,其实有一点就很明显,他不停地在摸自己的耳朵和后脑勺,这都是最基本的紧张不适的表现。”
“其次,他当时说的话语调很不自然。我们正常人说话都会有着重的词,有停顿有突出,以提醒对方注意,而说谎的人要边说边想,因此不会注意到哪里需要着重。”
“再有,他为了打断你的询问,主动连续问了你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都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
“还有就是,你说他瘦了,其实是因为和平时相比,他把手机拿得远了些,这是将你视为危险,下意识要远离你的表现。”
钮天星听得目瞪口呆,司零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出口:“……你,太厉害了。”
司零知道,钮天星更喜欢她了。她真是个极诚实的女孩,喜怒哀乐全都溢于言表,说到那个勾引她前男友的□□,什么脏话都骂得出来,而聊到司零本人时,双眼明亮而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