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蛋竖着根棍子,站在苏向晚身后,声音悠悠的说:“还不止呢,二姑妈来了总叫穷,奶手里有的布票、粮票棉花票,不知道给她给过多少。”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青山和庭秀,我大姐三个挣着,青玉和老三,二花几个啃着,凭什么?”苏向晚手拍着桌子呢:“我不论你的折子上有多少,我拿我的3750,剩下的,刨过狗蛋医药费,才是你的。”
“老三不过是骂了狗蛋几句,又没打他,凭啥就要医药费?”老太太尖叫开了。
苏向晚拍着自己的胸膛说:“他外表是没受伤,可是他三叔喊他是贼,全村的孩子就都会笑话他,这个叫心理伤,心理伤表面看不见,但比外表的伤更严重。”
就讹你没商量。
“苏向晚,看我不撕了你。”老太太尖叫着说。
苏向晚一巴掌拍那儿,声音比她高多了:“行啊,你来撕我,你敢动我一指头,我明天就把宋福打成个半身不遂,反正不就是个冤枉偷钱,你能冤枉我家的孩子,我凭啥不能冤枉你家的。”
最终,经过宋光光和孙淑芬的调解,苏向晚放弃了赔偿精神损失费,但是宋青山的钱,她一分都没给老太太。
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宋光光和孙淑芬也不好搀和,到最后,全都不管了。
老太太捂起脸来,就开始哭了。
看她哭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苏向晚觉得她挺可怜的。
但在觉得她可怜的同时,她就又想起宋青山还没回来的时候,她不停的骂自己是个克夫命,以及宋青山回来之后,全家一起吃饭的那天晚上,她和青玉,方苞玉几个合伙赖那八十块钱时的样子。
苏向晚虽心软,但不是真圣母。
为了原身,她也得把这老太太给压的死死的。
伴随着老太太尖厉的哭嚎声,苏向晚从宋光光家出来,腰里揣着一大笔的钱,大摇大摆的,就回家了。
好在,宋老三偷钱是个丑闻,这事儿宋光光瞒了,孙淑芬也瞒了,老太太也不敢让人知道,这居然是,生生儿的吃了个哑巴亏呢,你说它气不气人。
而就在这时,乡上也传来了消息,说她的村支书终于被允许通过,乡里让她明天到乡政府去报道。
宣誓入党,当支书,她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狗蛋这个被打担当,连着给人冤枉了几回,现在空前膨胀,晚上不是照例,苏向晚要一人,给他们一颗奶糖吃嘛,他揪着颗奶糖,就说:“哥,我现在都不兴舔着吃糖了呢,咱要吃都是嚼,你看,我在嚼糖呢。”
糖太珍贵了,虽然说爸爸拿来的也不少,但是,为了防止蛀牙嘛,他们一天也只能吃到一颗。
结果,狗蛋一大嚼,糖就沾在牙上下不来了。他本来门牙就丢了一颗,到现在还没长出来,这下要再掉一颗,以后就没法咬东西了。
“哈哈,小心你的牙给沾下来。”驴蛋说。
狗蛋嘴大张着,自己疯狂的往下拽着奶糖呢,拽不下来,呜啦呜啦的,就哭开了。
“多大的事儿啊狗蛋,你是个姑娘吧你?”苏向晚正在帮狗蛋从牙上掰糖呢,有人敲门了。
驴蛋怕是宋老三,高吼了一声:“谁?”
“你老子!”宋青山高声说。
驴蛋嗖的一下,连狗带棍一套家伙就配备上了:“妈,你抢了宋青山他妈的钱,他会不会打你?”
苏向晚正咔擦咔擦的剪着呢:“不会,你没听他声音挺怏气的嘛,你爸估计不高兴,赶紧去,把门开开。”
给老太太寄的,远比给原身寄的多了将近十倍,他宋青山想跟她算账?
她还想找他算账呢。
第27章 当驴使
原本,宋青山是该昨天夜里就回家的。
不过,单位上有事把他给拖住了。
事情是这样的,总设计师侯清华身体一直不好,但因为工期紧,每个月都是省人民医院专门派遣医生下来,给他检查身体。
因为侯工的重要性,那些医生和护士的底细,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就是怕要泄露单位上的核心机密。
没想到这回来的一个小护士,走的时候居然把侯总工研究用的一块含辐射的稀有金属给顺进了包里,要不是警卫员搜的仔细,还真给她混走了。
警卫员搜到东西之后,汇报到宋青山这儿,当然是小护士的全家都要隔离审查,而小护士自己,不但受到大剂量的辐射手臂都溃烂了,还得立刻给送到总军区去审问。
为了这件事情,宋青山从昨晚到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又到各个工地上走了一圈,上下清查了一番,确保各个工地、厂区,以及宿舍等地都没问题了,才敢下班。
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没想到一进村子,就碰上黑暗中,站在村口的宋青玉。
俗话说的好,恶人先告状。
宋青玉当然不会说宋老三是如何带着金贵和宋福俩骂狗蛋,骂的孩子连门都不敢出,还大动干戈,把公安都请回家的。
只说老娘辛辛苦苦十多年,攒了一点养老钱,叫大嫂一狠手就给搂走了。
当然,也是想叫宋青山劝劝苏向晚,把那笔钱给还回去。
毕竟老太太要做棺木,老爷子要做寿衣,那不全得花钱。
而且,宋青玉还特别提醒,让宋青山进门的时候小心点,说不定苏向晚一菜刀就会劈出来,像劈宋老三似的,劈他的脑瓜瓤子呢。
还有就是,劝他俩人动起手来的时候,防着孩子们一点,毕竟现在的年月,家家也就一张炕,大人们打架的时候误伤孩子这种情况特别多。
宋青山进门的时候脑袋就在隐隐作痛呢。
捏了捏兜里的那盒套子,宋青山觉得,自己的婚姻大概要从实际意义上破灭了。
不过,进门以后,预想中漫天飞舞的汇款单和折子,或者是钱,以及指着他的鼻子而来的骂声,并没有如数上演。
出乎意料的,苏向晚看起来非常平静,平静的,完全不像宋青玉口中形容的那样,会挥着飞舞的菜刀四处乱劈乱砍,会差点把宋老三的脑袋给削成两半,会拿菜刀勒着他老娘的脖子,让老太太给孙子道歉的样子。
接过他手里的提包,她还问呢:“怎么样,这回出差顺不顺利?”
宋青山点了点头。
不会这就完了吧,她一句不问,一句不说?
宋青山心说。
你想想,七年时间啊,他给老太太寄的钱可远比给苏向晚寄的多多了,当然,这事儿宋青山觉得自己也能解释,毕竟那时候两家人是一起过的,他给老太太的是家用,用来负责全家人的开支的,和存着过日子的,而给苏向晚的,则是属于她自己的零花钱。
但是要不是死一回,宋青山又怎么能想得到,身为生了自己的老娘,在自己死后,会那么的去苛待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呢?
“爸爸,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驴蛋趴在被窝里,脑袋圆圆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突然就来了一句。
狗蛋接了他哥的话头:“这个爸爸当然没啥好说的,三叔还说,爸爸对他可比对咱好的多,因为他的钱啊,全都寄给了奶奶和三叔。”
“哦,难怪呢,那以后让宋福叫他爸爸吧,咱不叫他爸爸了吧。”驴蛋恍然大悟似的,就来了一句。
狗蛋点头跟捣蒜似的:“就是就是,反正我也不喜欢他当咱的爸爸。”
被嫌弃的爸爸啊,他还拎着两肥兔子呢,可是炕上的俩孩子现在仗着妈妈在旁边坐着,狐假虎威的厉害呢。
“狗蛋,驴蛋,你俩刚才说明天想吃啥来着?”苏向晚管不住这俩孩子,突然就问。
狗蛋赶忙举手:“莜麦面甜汤。”
“家里没莜麦面了,你们想吃,我还得去红星公社,找人拿手电筒换莜麦面,那可麻烦着呢。”苏向晚故意说。
驴蛋倒无所谓:“随便做什么都行,反正妈妈做的东西都好吃。”
狗蛋却说:“不行啊哥哥,我就想喝莜麦面甜汤,别的啥也不想吃。”
“想喝就听我说,你爸跟我之间有什么事情,那跟你们没关系,尤其是狗蛋,你要现在闭上眼睛睡觉,等妈妈去乡上,宣誓入党的时候就带着你,不然的话,你甭想喝莜麦面甜汤,也甭想跟我去乡上。”苏向晚说。
就这一句,俩兄弟对视了一眼,争先恐后的把被子一裹,眼睛闭的紧紧的,就睡着了。
看刚回来的男人不进门,苏向晚就又溜下炕了。
他提了两只野兔子回来,正在外面的台阶上剥皮,看她出来,也没说话,只往边上挪了挪。
苏向晚靠在门槛上就问:“晚饭吃过了吗,吃的啥?”
“你要听实话,那就是还没吃过。”宋青山说。
苏向晚转身进了门,拖出灶台后面的罐子,用最后一把莜麦面烧了一碗甜汤,再从地上装着麦糠的筐子里摸了两鸡蛋了来,就全磕到锅里头了。
再往锅沿上贴了半张饼子,等宋青山的兔子皮扒完,她的热汤就饺子也好了。
宋青山依旧没说话,端起汤来猛吸了一口,然后就匀匀儿的吃了起来。
狗蛋才是最想喝甜汤的那个人,嗅到甜汤的香味儿,皱着挺而秀气的小鼻子,不敢睁眼睛,贪婪的,一下下的闻着那股子甜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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