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韩江和温颜这一对免不了要被调侃玩笑,贡献了不少乐趣。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乐,就有人哭。
冬子愁眉不展,大家一问才知道他刚分手。
他那女朋友是玩游戏认识的,异地,俩人处的不错,冬子时常坐五个小时的火车去学校看她。
前几天他又去,身份证路上丢了,在酒店开房时,用了女友的身份证。
结果人家店员说,这张身份证已经累计到白金卡级别,可以打八折。
白金卡级别,得消费多少钱才能升级成这样?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于是分了手。
发小们安慰他:“好姑娘多的是,咱们胡同就不少,温颜和江嫣就别想了,都是有主的人,还有那个谁,和那个谁呢。”
说的是在场另外两个单身姑娘。
冬子苦笑,“得了,那俩比哥们还哥们,铁的能盖楼了,我可下不去手,”他转念,“不像老韩,专挑近边儿的下手。”
于是话题又转向“内部解决”的俩人。
当然这顿饭的主角不是他们,众人玩笑开够了,开始轮番敬酒,江振已经喝多,连江嫣都喝了不少。
两箱啤酒都空了,一顿烧烤吃了四个小时,散伙时,没喝的送喝多的,三三两两各自回家,韩江头有点疼,温颜挽着他胳膊,俩人在街上慢慢走。
月亮只露出一小半,天气干冷,韩江伸手搂住她,“你脸红了。”
温颜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我只喝了一杯,你喝得多。”
大家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今天到后来,气氛是有些伤感的。
都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像这样的离别,以后还要经历很多。
韩江说:“前面就是咱们家以前的位置,去看看吗?”
温颜当然同意。
那片地方的楼房已经进入销售阶段,全是毛坯房,韩江勉强认出老房子大概的位置,现在那里是一栋29层的高楼。
两人沿着小路绕着楼走了一圈,真是一点当年的影子都看不出来。
毛坯房,大门都没有,他们随便挑了一楼的一户进去,意外发现格局还不错。
韩江说:“要不我们在这买一套?”
温颜抿着唇,把手塞进他大衣兜里,“算了,买了又怎么样呢,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韩江回忆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把人搂到怀里,“还记得我第一次亲你是什么时候吗?”
温颜点头,“嗯,那次在KTV,陆非叫我去接你。”
“不是。”
温颜抬起头,“不是?”
韩江低头,笑着看她,“在这里,在我们原来的家。”
温颜有点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她一点都不记得。
韩江说:“我们搬走前的那个晚上,你收拾东西,累到趴在桌上睡着。”
他点点她的脑门,“我亲了这里。”
啊,现在想想,真的胆子大,如果被施静看到,大概会扒他一层皮。
温颜仔细回想那个晚上,一点都觉察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第二天搬家时,韩江一反常态,没跟她实行“自己的东西自己搬”这个方针,闷头干活,没一会就把她的几个小箱子全都搬到车上去了。
温颜脑子里还在勾勒他小心翼翼亲她又怕被发现的样子,有点想笑。
她没发现,韩江此时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热。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用了些力后,刚想深吻,忽然一束手电光在两人身上一通乱照。
苍劲有力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洪亮:“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第47章
韩江拽着温颜拔腿就跑。
跳窗。
外面都是碎石砖块,还有些以前的积雪,两人磕磕绊绊,跑的并不快。
身后打更老大爷晃着手电,还在喊人,但自知腿脚比不上年轻人,也跳不了窗,只能干着急。
没一会,俩人没影儿了。
温颜被他拉着,一路跑出楼群外,两个人站在路边弯腰撑着膝盖大喘气。
好不容易平息一些,两人对视一下,同时放声大笑。
温颜的脸冻得红扑扑的,好久都没有笑的这么痛快,“我们为什么要跑?”
“不觉得很刺激吗?”
“刺激!”
韩江有点着迷地盯着她的脸,看到她鼻尖红红的,忽然想起那首圣诞歌曲《红鼻子鹿》,温颜小学三年级时,学校老师教了这首歌,她回家献宝一样表演给全家人看。
小小的身子站的笔直,施静给她编的小辫子一翘一翘,双手背在身后,唱的有板有眼。
他们在寒冷冬日的街头接吻。
韩江从不信命,但现在他有时会想,如果当年没有那场大火,温颜就不会被送到韩家,他也不会认识她。
那场火,带走了温颜的父亲,也把她带到韩江身边。
似乎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一月中旬,宋队终于回到岳城。
他刚办完一件大案,还有很多后续报告要写,但听说韩雪凇找过他,便没有耽搁,两人电话联系,韩雪凇告诉宋队温颜已经知道母亲殉职的消息,有些事情,还需要他来交代。
他们约在一间茶室。
韩江陪她来,把人送进包间后,本想回避,但温颜拉住他,“别走。”
她不介意,宋队自然也不介意,韩江在她身边坐了。
宋队长相平庸,个子不高,是扔到人堆儿里立刻找不到的那种。
但在他们那个职业里,这种长相其实最安全,不引人注意,方便办事。
他眼睛不大,炯炯有神,跟他对视时,会不自觉紧张起来。
“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宋队说。
面对母亲昔日的战友,温颜本有些局促,但这开场白接地气,没有陌生人见面的生疏感,一下拉近两人距离。
温颜对宋队恭敬礼貌,在他口中,知道了向飞鸿这些年的很多经历,其中有些之前已经听韩雪凇说过,有些是连韩雪凇都不知道的。
向飞鸿的骨灰盒葬在一个专门的秘密地方,温颜暂时还不能去看。
宋队说:“你母亲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当年出事,那边的同事交给我两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留给你。”
“把电话卡给施女士,拜托她以自己的名义继续跟你联系,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苦心安排,不过是想让温颜无忧快乐地长大。
他将桌上的信封推到温颜面前,“这一封,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信,没有打开过。”
温颜看着近在眼前的信,母亲亲手所写,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宋队保存的很好,没有褶皱,也没有变色。
温颜忽然有些害怕。
犹犹豫豫,不敢动。
韩江默默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温颜跟他对视一眼,得到的是一个鼓励的眼神。
信封是淡雅的粉色,正中间是娟秀小巧的女人字迹:颜颜亲启。
颜颜: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了。
其实,这封信我每年都会重新写一遍,因为每年都有新的话想跟你说。
希望你没有机会看到这封信,那代表我已经平安回到你身边。
今年你已经十三岁了。
妈妈爱你。
对不起,你那么小,我就扔下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一定很孤单,不知道看到这封信时,你多大?
高考了吗?
上了哪所大学?
谈恋爱了吗?
男孩子对你好吗?
妈妈真的很想知道,想参与你人生的每一个瞬间。
我不在时,你的施阿姨给我寄过一张你的照片,你在拉小提琴,我的女儿真漂亮,真棒。
对不起,照片我没有留下,妈妈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样子。
你想爸爸吗?一定很想吧。
我也很想他。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他走了,我只会逃避,把你留在别人家,现在已经不能回头,我也不会回头。
还有很多坏人需要抓,你的爸爸是个英雄,我也不能落后。
颜颜,你的爸爸为他一生钟爱的事业而死,他无怨无悔,我知道。
我也一样。
你要好好的,做一个幸福快乐的女孩,我和爸爸在天上看着你,永远为你祈祷。
信很长,后面还有很多对她未来的安排,字里行间,一项一项,事无巨细。
信的最后,她说:
好了,就到这吧,也许明年我还会再写一封,到时说不定我会跟你探讨一下小提琴的问题,看到你拉的那么好,我也有点想学一下。
妈妈
温颜流着眼泪读到最后,韩江搂住她,用纸巾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信到后来,根本不像一封遗书,倒像笔友之间最普通的一封信。
温颜紧紧攥着信纸,把它捂在胸口,好像这样,就会离妈妈更近一些。
韩江轻抚她的背,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让她默默发泄就好。
他此时还关心另一件事。
韩江跟随温颜称呼宋队:“宋叔。”
宋队目光转向他,韩江说:“我想了解一下,盛家的两个儿子。”
“如果他们找到温颜,会怎样,警方对温颜会不会有一些保护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