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说不太清,但总觉得有些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了。
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爱笑的?
以前竟没发觉。
韩雪凇拉她起来,“不是说还想吃海鲜吗?走吧。”
施静说:“不叫他们吗。”
韩雪凇搂着老婆的肩膀往大排档那边走,“那么大孩子了,一会饿了他们自己就找吃的去了,不用你操心。”
海滩那边,韩江看到父母走远了,忽然伸手摁住温颜在自己身上乱闹的手,把人拉到怀里,捧住她的脑袋,用力亲下去。
大有在法国街头浪漫拥吻的感觉。
温颜大惊,慌忙推开他,韩江低笑,“他们走了。”
说完,他一手抱住她的腰,托住她的身体,把人整个竖抱起来。
温颜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搂紧他。
他往人少的地方走。
温颜的视线里只看得到越来越小的人群,忍不住问:“我们去哪?”
韩江没回答她,一直走到海滩的最东边。
这边礁石比较多,几乎没人,耳边全是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隐隐也能听到远处人们的玩闹声。
韩江把她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巨大的石头,她坐上去,跟个小美人鱼似的。
夕阳还未尽,昏黄的光线映在她身上,有种不真实感,好像下一个浪拍打过来,她就会消失一样。
韩江是穿着沙滩拖鞋的,但温颜光着脚,此刻她一点也不敢松懈,地上全是坚硬的碎石。
稍微一动,身子就往下滑,她不敢撒手,“我要掉下去了。”
韩江身体压过来,“那就抱紧我。”
话音落下,吻也随之而来。
亲了一会,他呼吸渐渐加重,身体有了一些反应。
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是突如其来的念头,他已经惦记好久。
怕温颜不愿意,他亲完便伏在她肩头平息自己,过了会,温颜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嘴唇凑到他耳边,颤着声儿说:“我不想在外面。”
韩江脑子一炸。
他抬起头跟她对视,温颜的眼睛亮的像藏了两颗星星。
有紧张,也坚定。
韩江的手不可控地加大力气,“我回去拿身份证。”
温颜的脸已经红透,她点了头。
也许这次韩江自己也心虚,所以并没让温颜跟他一起回去,回房拿了身份证和钱包,就牵着她往后山走,之前闲逛的时候看到那边也有民宿和酒店。
谁知一连三家,竟然一间空房都没有。
韩江心中憋闷,不说是个小破地方,不是什么正经景点吗?不是说人少吗?
他不太甘心,冒险把沿海那一侧的民宿也都去过一遍,甚至连他们住的这一家也问了。
一间都没有。
真想骂人。
大国庆的在家看电视不好吗?怎么那么多人出门。
这样折腾一遍,再大的感觉也没了,俩人坐在海边,都有些泄气。
韩江捏着她的手,“要不,我开车,我们出去。”
温颜立刻摇头。
刚才说出那句“我不想在外面”,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这会儿生生被切断,一时间还有些续不上,她咬着唇说:“下,下次吧。”
韩江觉得这样晃一下,还不如她一开始就不答应。
现在倒好,仿佛要心梗。
韩江烦躁得很,也睡不着觉,把温颜送回去后,又一个人出来在海边瞎转,期间接到了陆非的电话,两人互相攻击了一会,他心情总算稍微好些。
今晚天上没月亮,韩江两手插兜,低着头学温颜,用脚趾在沙滩上划拉。
粗糙地写了个“温”字,觉得太丑,于是直接蹲在地上,手掌一抹把原来的擦掉,重新一笔一划写了温颜的名字。
喜欢一个人真的很奇怪,只看她的名字,就很高兴。
有年轻女孩过来搭讪,想要他的电话。
韩江头都没抬,“我有女朋友。”
女孩儿悻悻地走掉。
没有多久,眼前又出现一双沙滩鞋,天蓝色,这里每个摊位都有同款。
韩江抬起头,发现是昨天那个施静的高中同学,她手里拿着一支雪糕,已经吃掉一半,笑着低头看韩江:“我觉得眼熟,刚才还不太敢认呢,你妈呢?”
韩江规矩站着:“秦姨,我妈回房间休息了。”
秦女士高中时是施静的班长,那时两人关系还不错,毕业最初的两年还有些联系,后来她工作调到外地,渐渐联系就少了。
她坐下来,拍拍旁边的位置,“别站着了。”
韩江依言坐下。
昨天吃饭时秦姨看到施静一双儿女就很羡慕,她身体不太好,三十几岁才辛苦要到孩子,也只生了那么一个,觉得有点少,两个正好,长大了还有个伴。
两人闲聊几句,秦姨说:“其实我还挺羡慕你妈,儿女双全,家庭事业都不错。”昨天吃饭时,她默认温颜也是施静的孩子,施静觉得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也没必要,就没否认。
韩江对这件事比较敏感,纠正她:“那个不是我妹妹。”
秦姨扭头:“不是吗,我以为她也是你们家的呢。”
她特别注意过温颜,心想真是个安静乖巧的女孩。
韩江嗯了一声,想了下,又说:“她妈妈也是你们班的同学。”
秦姨有些惊讶:“是吗?她妈妈叫什么名字?”
“向飞鸿。”
秦姨脸上明显茫然了一下,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向飞鸿,”她仔细回忆一番,“我们班没有叫向飞鸿的人啊。”
韩江皱眉,很多年前施静就说过,她跟向飞鸿是高中同学,记忆不可能出错。
他问:“您确定吗?可能是后转学过来的。”
秦姨很肯定:“确实没有,我们班转学的人就那么几个,我都记着呢,兴许是外班的吧。”
韩江没有继续追问。
再回去时,他看向施静房间的那扇门,脑子飞速运转。
她为什么要撒谎?
她跟向飞鸿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同学,不是好朋友,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替她抚养女儿?
也许上一辈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不敢细想。
这次的行程本来定了四天,但第二天早上韩雪凇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公司那边有急事需要处理,他决定提前回去。
他一走,施静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回去。
公司派车过来,当天下午就把一行四人接回岳城,下了高速,韩雪凇换乘商务车,直接去总部开会,家里的车由韩江开回家。
晚上,韩江把陆非约到酒吧。
陆非依旧一副大爷模样,拽拽地甩了张VIP卡在桌上,点了不少好酒。
他好像到哪里都是VIP。
打发走两拨长腿美女,半封闭的小包间只有兄弟俩,陆非看出韩江有心事,“这么着,约我出来又不说话,成心骗酒喝?”
韩江低着头,用吸管在鸡尾酒杯里搅弄。
海蓝色的鸡尾酒,很像他刚离开的那个海边,他想起那天拦腰抱住温颜,作势要把她扔到海里。
她那时好激动,怕死了,好像他真的会把她扔进去。
陆非看了他一会,抿一口手边的酒,手臂闲散地搭在后头的沙发靠背上,“你们家小富婆呢?怎么没带来,我让调酒师给她调一杯度数低的。”
记得当初知道俩人在一起,陆非狠狠敲了韩江一顿饭,那顿饭就三个人,吃了四位数,温颜心疼死,可韩江刷卡时眼睛都不眨。
韩江安静的有些反常,陆非纳闷:“吵架了?”
“没有。”
“那你?”
“陆非。”韩江鲜少这样正经叫他,“你撒过谎吗?”
陆非:“……当然,这世界上哪有没撒过谎的人。”
“那你为什么撒谎?”
这让陆非没法回答,为什么呢?一个人选择说谎,理由千奇百怪,善意的,恶意的,谁说的清呢。
他觉得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江沉默一会,垂着头,用手指按压太阳穴,“没事,可能我最近有些累。”
酒有些上头。
回去时,家里空无一人。
临走前他看到施静把带回来的海鲜分装到袋子里,大概给朋友们送过去了,温颜应该也跟她在一起。
韩江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越安静,心越乱。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晚上八点整。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防盗门反锁,随后进了施静跟韩雪凇的卧室。
父母的房间他不常进,面积很大,有独立浴室,记忆中施静有一个棕色的小盒子,装着家里以前的相册,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
找遍了房间也没有。
他又去施静书房,最终在书架最顶层的拉门里翻到那个盒子。
被人推到最里侧,不仔细翻根本看不到。
他拂去盒子表面上的灰尘,打开。
最上面是毕业证和两本结婚证,独生子女证,往下还有几张他小时候得过的奖状,韩江把那些东西拿开,抽出里面的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