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又向四周看看,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我觉得整个上海,我那么喜欢的地方,那么热闹而丰富的都会,因为一个人在我面前转身离开,这整整一座城市都空了,倒塌了。
... ...
在我打包一些衣服行礼准备回沈阳的时候,段晓书也把离婚的手续办完了。
孩子房子都归她,韩冰分走了两人叁拾万块的存款。
我们两个在我家聊的这件事情,我听了纳闷:“你是怎么想的,不要他给抚养费,还给他三十万?难道不是他出轨的吗?那他就应该净身出户。”
“嗨,算了。”段晓书说,“就那么一点工资,搬到单位的员工宿舍去了,再不给他一点存款,靠什么生活呀?再说还有孩子呢,总不能做的太绝,我让他们定期见面。”
我把几双喜欢的鞋子装到邮寄的纸盒箱子里,段晓书跟我说着办手续之前的一些细节,韩冰是不想离婚的,他说出去见人,跟女孩儿单独吃饭,就是为了换换心情,单位里的矛盾,家里的琐事太多,让他心里烦闷,可是他还是爱孩子,爱晓书的,他不想离婚。韩冰痛哭流涕,几乎快给段晓书跪下了。但是晓书铁了心,饶是
他怎么说,也坚决要离:她不认为他会改,生活里的那些矛盾不会消失,那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想要逃避想要出轨的欲望就永远都在,韩冰才不会因为她多给一次机会就变好。
第二十六章(1)
我在心里对晓书总有一些成见。她那样说的时候,我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想的:这么坚决地要从韩冰那里脱身,她是不是已经跟鹏鹏好上了呢?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跟我讲,就是希望我这个毒闺蜜不要看扁了她。
“呵呵,”我点点头,“那个,反正只要你高兴,我就支持你。再说了,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韩冰一个男人。”
段晓书斜着眼睛看了看我,把手里的纸盒子轻轻丢在地上:“哼,你这是话里有话。你想什么呢?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跟鹏鹏好上了?”
我也不怕告诉她:“难道不会吗?或者,你们两个不是已经好上了吧… …?”
段晓书从我冰箱里拿了一个酸奶,插了吸管,坐在我床上喝:“我跟韩冰的离婚手续还没有办完呢,他就约我出去吃晚餐了。说了很多很多好听的话,高中时候就喜欢我,在国外最忙的时候也没忘了我,见我受苦他心里不好受,但是佩服我带着孩子还敢离婚的勇气,不要为以后的事情担心,以后他会照顾我的,他说我应该有辆车子,走吧,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
“哦~~”我心想鹏鹏还真是一往情深呢,还真是抓马,还真是肯投入呢,但晓书吃这一套,她是那种需要被惯着的女人… …
“我呸!”段晓书忽然说。
——唉我去给我吓一跳。
“你知道鹏鹏在比利时结婚了吗?”
“啊!”
“用他照
顾我?我是什么人用他照顾?他的姨太太吗?他这不是不要脸吗?”
“你当时怎么跟他说的?”我看着晓书。
“我就是这么说的呀。你这不是不要脸吗?你把我当谁了?我网店经营的不错的,我雇了六个人帮我卖货呢,我现在不开车是因为我觉得上海地铁方便,我为什么要被你照顾?不过无论有钱没钱,我生的是女儿呀,我让她知道她妈妈是这样的人,那我以后怎么教训她?”
… …
我看着段晓书半天没说话,我没想到我的这个此前一半生命都用来依靠男人讨生活的朋友会做出来这么硬气的事儿,有小小一部分的我,那个遭遇她的背叛,又曾经在她生小孩的时候帮助过她的我,站在道德的高处,似乎预感到,甚至等待着段晓书又在不如意的境遇中重蹈覆辙,再去过寄生虫的日子。
但是她没有。
她做了我会做的事情,这让那绝大部分的我,身为她朋友的我,心生共鸣,由衷的佩服。
我也拿了一个酸奶坐在她旁边:“我看… …我还以为… …你跟鹏鹏… …我还以为你对他也有点意思呢,你们两个聚会的时候总坐在一起… …”
“嗨,我就是配合一下气氛。”段晓书说。
我搂着她肩膀:“晓书,你这么做对,我同意… …我也没想到。”
晓书也是想了一会儿:“人要是不长进,那不是白白变老了嘛。”
她话音没落,忽然
噌地从床上跳起来,打开之前半掩着的衣柜门:“你有三个birkin?… …我看见你带过一个,原来你有三个?”
我走过去,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拿出来,三个birkin都是冬冬送的,紫色鸵鸟皮的是他在纽约买的,见我根本不舍得用,他又买了一个灰色的和一个黑色的togo让我当通勤的手袋用。
段晓书摸了半天,咬牙切齿地看我,慢慢说道:“… …你居然有三个birkin,你才是寄生虫呢。”
我差点没把酸奶扔在她头上:“我白得的吗?那是我工作做得好,我帮老板赚到钱,这是我佣金的一部分来的。”
段晓书摇头:“那他为什么不直接付你佣金呢?那多简单呀。他不是还是为了你高兴吗?你呀… …悦悦,你太自大了,你太骄傲了,凭什么你总有道理呢… …”
我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憋了半天终于还是蛮横地说道:“你要么就帮我收拾东西,要么就赶快给我出去。”
段晓书撇了撇嘴巴,再也没敢说话。
… …
在家呆了两个星期之后,人事总监让我回公司开会。对于印度的事情,公司最终要有一个说法,要找到一个承担责任的人,我反正跟冬冬说明白了,此时去意已决,想着去看看也好,看看他们究竟会怎样处置。
与会人员与上次基本一样,只是冬冬老板缺席。
我扎着辫子,穿着运动服,听
人事总监宣布公司对我的处理办法。开除。理由是工作中的重大失误。公司还在搜集整理证据,并保留诉诸法律的可能性。
我点头:要开除我吗?好的,完全接受。反正我也不想干了。
“没有什么别的可说的吗?”宁晓丹问我。
“徐总呢?开除我的事情,怎么不是徐总亲自来说呢?”我问。
“他忙。”
“好吧。我可以走了吗?”我站起来。
“别走太远。”宁晓丹都要笑出声来了,“要不然司法传唤的时候,还得费事找你。”
我转过身来看她:“那个谁呀,我从来也不妄想跟你好聚好散,但我觉得你跟我说话还是客气一点,我这么走了,不也是放你一马吗?”
她看着我,沉了脸色,没出声。
我微笑着低声跟她说:“你还真的敢报案?司法调查我?别逗了。公司的方案泄露,我知道是你暗地里害我,你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就是你。跟我说什么司法传唤的事情,你也就是嘴巴上过过瘾。”
我把她肩膀上一根头发拿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仍是低声地,把对话圈定在我们两个人的范围内:“姐姐走,不是怕了你。是我觉得没意思了,我想家了。我走了,你就别再闹了。给冬冬清静吧… …但我觉得你私人关系上你还是别在他身上报什么希望,你们但凡是有一点点可能,早就好了。”
宁晓丹瞪着我,恨得咬牙切齿,我知
道我刚才的每一个字都说对了。
与会者要各自离场的时候,两个人从外面进来,一个是冬冬,他请大家暂且留步,关于印度的案子,还有些事情要说明一下。另一个人让我有点意外,马上又全然明白了,那是三个孩子的爸爸老赵。
第二十六章(2)
最终承担全部责任的人是老赵。
他在妻子生产之前一直是印度项目的实际负责人,我是后来救急接手的。存储项目方案的办公电脑在他交接之后曾经更换过三次六位数的密码,但是… …笔记本电脑是老赵的,如果他能够找到恰当的时机,完全可以把密码解锁,把项目的材料调出来,交给对手公司… …
操作可行,而且老赵在会上承认了,但是动机是什么呢?
黑手落网,我被证明清白,公司的会议开到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的事情是冬冬在机场送我回沈阳的时候告诉我的:指使老赵这么做的人确实是宁晓丹,冬冬还是给她留了面子,这件事情的结果落在老赵身上为止,他也没有跟宁晓丹当面对质,他只是把所有的事情跟美国投资方的大老板也就是宁晓丹的父亲说明,他也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如果我们还要继续合作的话,那就把您的女儿带走吧。
我们提前很久到了机场,有足够的时间说话,我想了半天还是有些事情过不去:“你是怎么怀疑到老赵身上的?”
“你给我的材料有重复的记得吗?当时我把你叫来写字间,让你找出来。材料实际上分成了两份,有内容重复,是老赵拷贝的时候出的bug。我当时已经有点怀疑了。从,欧先生那里知道消息之后,我就去找他了。”
“你逼老赵说实话不容易吧?”
他笑了笑:“
没有,他胆子小极了,我一个电话就把他给吓跑了。去他家的时候,他太太和岳母都说他走了,出国了。去他的吧,他三个孩子在家,他怎么出国?不过他藏得还真好,我绞尽脑汁才把他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