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于姣扶着桌角站起来,捂着肚子:“我得去上个卫生间,然后还得去前台充电。”
“嘿,一壶米酒都被你一个人喝光了,不尿急才怪呢,那你出去顺便帮我们再要一壶。”
于姣比了个“OK”,“没问题。”
攥着手机出去,厕所离得更近,她就先拿着手机往厕所走。
可似乎是从那天姚滢的一个电话开始,她的运气如同尼加拉瓜大瀑布一样的奔流直下,于姣刚走到卫生间门口,里面就恰巧掀门帘走出来个人。
高瘦英俊少年,是周熵。
面面相觑之后,于姣往旁边让了几步,敷衍地摆摆手,意思是你先走。
周熵却很显然没有她这种“赶紧消失在我眼前”的迫切,他似乎是喝得有点醉了,脚步发虚,一只胳膊撑在墙上,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神迷离,像高度近视的人曲起眼睛使劲儿想看清五十米外到底是男是女。
他从看见于姣的第一眼开始,用那种迷离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于姣不大自在地抻了抻裙摆。
“来这儿吃饭吗?”周熵开口,嗓音比平时讲课的时候低沉了不少,他微微驼着背,呼吸就在于姣头顶几厘米。
于姣生硬地说:“不是......来这儿上厕所的。”
她指指里面的隐约露出的隔间门:“那...周老师,我先进去了。”
周熵低低地“嗯”了声,没再挡在她身前,却在于姣即将闪身进去之前,幽幽地说了句,“你胆子比以前小了不少”。
于姣不想理他,径直想往里走,许承安却没走,继续说:“以前每次我妈催咱们吃饭之前要洗手,你都会躲在卫生间里亲我。”
她会穿着烟粉色的猫咪绒毛拖鞋,等到他下了晚自习一路风驰电掣地骑自行车回到家,像个小管家婆一样趁他妈热饭摆碗筷的时候催着他去洗手。
等到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锁上,她会打开水龙头让它“哗哗”地淌水,而自己则勾上他的脖子,咬他的嘴唇。
直到他忍不住,托着她想放到洗手台上,她就会恶作剧一样促狭地“咯咯”笑起来,然后推开他跑出去。
大声告状:“姑姑,你看你儿子都快高考了自理能力还这么差!”
这些回忆都被他妥帖珍藏着,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回味一番,可或许是因为他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他可耻地使用它来获得慰藉的次数太多,那些美好画面渐渐像是被嚼得透彻、碎成渣滓的甘蔗,如今再想起来,只剩满嘴被扎出血的苦涩。
于姣没这么多心理活动,她也不好奇周熵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是这儿毕竟也算是个公众场合,她只想阻止即将可能到来的一通“胡说八道”。
她往后退了几步,站到周熵面前,骄傲天鹅一样仰着脖子笑着说:“周老师,表哥?你喝多了就不要乱说话啦,对了,齐玉娇也来这家店了呢,如果你需要人搀扶,拍背什么的,我可以帮你去叫她。”
周熵打苍蝇一样胡乱挥了挥手,说话难得算粗俗:“少tm扯那些没关的人,于姣,我想干什么你最清楚。”
于姣摊摊手,纱裙上的水晶也跟着她的动作折射出几道不同角度的精光。
“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姣姣,舅舅已经去世了,我们之间其实......其实就不存在那层亲戚关系了。”
于姣突然板起脸:“跟谁都无关,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哦,确切的说,是我从姑姑那儿听说你跟李思羽以后,就对你恶心了。”
“我不喜欢公共设施。”
周熵嗤笑两下,对这事他没什么可辩解的,他也从没觉得这是多么严重不正常的一件事。
“那你就以为,许承安是个崭新,‘一次性’的?”
于姣摇摇头,“这不是我该跟你讨论的话题。”
算了...她厕所也不上了,最多跟她们仨说一声先走了回家去上,于姣转头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周熵往前跨了几大步拦住她,戏谑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就算要气我,你也找个可信度高一点的,何必跟许承安那种成精的狐狸混,用他气我?”
“姣姣?”
于姣瞪着周熵的眼睛还没说话,听到前面有人叫她。
周熵也回头跟她一起看过去。
走廊尽头拐角,杜雨身后跟着许承安,也正朝他们俩看过来。
与许承安一脸的淡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杜雨嘴都差点合不上的惊诧。
第18章
杜雨合了合嘴巴,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个许承安, 赶紧跟于姣说:“那个...姣姣, 许老师找你,打你的电话关机,就打给我了, 我告诉他咱们在这儿的。”
许承安朝周熵点点头:“我是有点活儿要找她。”
又朝于姣扬扬下巴:“走啊, 不然得熬夜加班了。”
于姣迟疑着, 还是朝许承安走了过去, 也许只是种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吧,让她觉得此时此刻选择呆在许承安身边会舒服自在得多。
于姣走到许承安身边,他很彬彬有礼地对杜雨说:“那就麻烦你帮姣姣把包拿出来吧,她就不进去跟你们道别啦,实验室那边确实着急,今天算许老师破坏你们聚会啦,一会儿我去前台把帐结了,作为赔罪, 改天再请你们吃饭。”
杜雨说了声好就“噔噔噔”跑回了包间。
许承安又看了周熵一眼, 把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于姣肩膀上,顺势一只右手就虚虚地揽住了她的肩头, 温声说:“外面下雨呢,冷,裹上点不容易感冒。”
于姣仰脸看他,正撞上他的wink,稀里糊涂地跟着他手上的力道往门口吧台那儿走。
满脑子的黑线和问号, 还真想不到,他那张脸上有朝一日能做出这种表情。
到了吧台,许承安一只手拽着于姣的手腕,另一只手从自己钱包里抽出银0行0卡结账,等到他结完,杜雨正好拎着于姣的包出来。
把包递给于姣,她挠了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跟许承安说:“许老师,那个......我跟她们说啦,她们说特别想给您机会请我们四个吃饭,还说......如果您不介意,想去吃金钱豹。”
她刚才是听她们提了几句那个自助餐的价位的,感觉这种要求简直难以启。
没想到,许承安则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好,那就等你们下次有空,提前告诉我。”
“许老师再见!姣姣拜拜!”
“再见!”
走出门口,果然外面大雨瓢泼,雨丝被风吹进于姣的纱裙,扑到她的小腿上,于姣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许承安似乎是嗔怪地看她一眼,把她整个人拉到自己面前,低头认认真真系紧了每一颗扣子。
系完抬头,正好四目相对,许承安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轻轻抬手刮了一下于姣东倒西歪黏在脑门上的留海,嘱咐她:“出来着急,没拿伞,你老老实实在这儿淋不着的地方等我把车开过来。”
“嗯,好。”于姣乖巧点头。
许承安冲进雨幕里,没几分钟,于姣就见那辆被雨水洗刷干净的小熊猫被开了过来,许承安摁两下喇叭,于姣急急忙忙跑过去。
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于姣扯着安全带要系,许承安侧头看她一眼说:“先把湿衣服脱了扔后面吧,开了空调一会儿就不冷了。”
于姣照做,又从手套箱里熟门熟路地找到纸巾盒子,擦拭自己头发上粘到的一点水滴。
擦完自己,她伸手够了够许承安,被他察觉到转过头来看她,又有点无措地讪讪收回手。
雨天开车路上拥挤,小熊猫也是走走停停。
到小区前的最后一个红灯,车内俩人安静得都好像彼此不存在,只有雨刷划过玻璃在“咯吱咯吱”。
许承安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倚在车窗框上,半晌擦一下唇角,说:“嗯,于姣,昨天上午的事我跟你道歉,我态度不好,你说得对,确实我的表现夸张了,也有迁怒的成分,对不起。”
于姣狠狠攥住一团裙子上的柔软薄纱,又慢慢松开,讷讷地说:“其实......其实祸也确实是我闯的,您说的也没错啊......”
“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还是继续‘合作’吧?”
“嗯?”于姣眨巴眨巴眼睛盯着许承安的脸看了半天,“扑哧”一声乐出来,“您都帮我解围了两次,两次哎!我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吗?当然不会抛弃你啦,再说,就您这样难伺候的主儿,除了我谁还应付得了啊!”
许承安松口气,活动了一下肩膀,红灯转绿,他又踩下了油门。
到楼下,他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刚才听得七八成她跟周熵的对话,他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虽然心里不大好受吧,可总是觉得该表个态的。
所以他叫住了于姣。
“嗯?”于姣一只手扣着车门问他,屁股在座椅上难耐地扭动,“怎么啦?”
“那个......那个......”
“嗨呀许老师,您要没想好就之后在微信上告诉我也行的,我着急,先上去了啊!”
于姣打开车门,拎着裙子一路小跑进了单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