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姨信了,不过她原本来的目标也不是顾茵,谁都知道那丫头脾气不好。
她笑笑道,“那蔓儿也挺合适的,虽说年岁差了有点多,但男方家底殷实,说起来,那家人你也认识,就是下八庄的王家。”
赵秀莲吃了一惊,道,“那家的大儿子不是个瘸子?”
“瘸子怎么了?人家能走能窜的,又不妨碍啥事,他家的闺女嫁给了镇书记的小舅子,说起来跟镇书记家也算沾亲带故,而且王家愿意出一百块聘礼,你想想,这可是一百块呢,谁家能有这么阔气!”
一百块钱的聘礼,赵秀莲一下子就心动了,然而仔细想想,她就如同一盆冷水泼了头。
摇着头道,“不行……”
顾洪生现在把顾蔓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而且顾老太也很看重那丫头,断然不同意把她嫁给个瘸子。
赵秀莲笑笑道,“你傻啊,这么明着说当然不同意了,咱不还能想想办法么,你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带上蔓儿,到时候让两人见一面,要是蔓儿自个儿同意了,他老顾家还能说啥?”
赵秀莲细细一琢磨,立刻回过味来,要让顾蔓自已同意,除非……
赵大姨拍着她的手,笑的意味深长,“懂了吧?那不过是个野种,你不会不舍得吧……”
赵秀莲一个激灵,慌忙去捂赵大姨的嘴,心慌慌道,“大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省得。”赵大姨也不多说,只拍着她的手叮嘱,“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哄着顾洪生,要真再怀个儿子,你就啥也不怕了。”
当天晚上,顾洪生回来后,赵老太和赵大姨果然端起娘家人的身份,好好数落了他一顿,并极力让赵秀莲搬回来。
当着岳母的面,顾洪生也不好拒绝,赵秀莲终于从下房又搬了回来。
眼看在顾家沾不到啥便宜了,赵老太和赵大姨第二天一早就赶回了赵家囤。
从这天过后,顾蔓眼瞅着她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干活时殷勤了不少,对顾洪生也是嘘寒问暖,更不会再跟周梅呛声了,对顾军和她也和颜悦色不少。
家里一团和气,最高兴的莫过顾老太太,她私下也叮嘱二儿子道,“洪生,你那脾气也不好,秀莲毕竟是你媳妇,平时有不对的你好好跟她说,多让着他一些。”
顾洪生答应了。
赵秀莲不惹事,他整个人都感觉松了口气。
每日下工回来,赵秀莲早早就给备好了热水洗脸洗脚,还主动给他按腰背解乏,虽然之前对她做的事确实挺气,但看她这么用心的改正,他心里还很高兴。
于是这天晚上,顾蔓睡梦中就听见外屋传来响动。
男人压抑的粗喘声和女人愉悦的闷哼。
迷糊了一瞬间她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陡然就红了脸,整个人都钻进了被窝里。
这天过后,赵秀莲整个人都容光焕发,顾洪生也对她更多了一些体贴。
赵秀莲牢记着大姐的“教诲”,想尽快再怀个儿子,每天夜里都缠着顾洪生。
听着响动声多了,顾蔓想着,要不她还是找个借口去上房跟爷奶睡吧,不然也太尴尬了。
腊八过后,顾家人渐渐忙了起来,蒸馒头,做糖包,磨豆腐,炖鸡鸭,炸丸子……要把一整个正月的吃食都得做出来。
顾蔓几乎整天待在了厨房,这年头物资少,但她也尽量做的丰盛些,丸子是用白菜和肉馅做的,炸出来喷香,馋的几个小的整天跟在她身后。
其间抽出空,顾蔓还把以前剩下的肉干和野兔也做了。
野猪肉都做成了肉干,四只兔子两只熏了,两只蒸熟。
烂熟的肉条剥下来,浸入调好的卤汁,直到三天后,味全浸到了肉质里,然后拿出风干,再刷上一层野蜂蜜,看着就亮晶晶的无比入口。
野峰蜜是上次她在集市上买的,这东西金贵,但想想用得着,她就咬牙买了一桶。
等做好后,她立刻给林弈送了去。
林弈让她留下一只自己吃,顾蔓摇头拒绝,她家里人多,到时候根本解释不了这东西哪儿来的,还不如全卖钱呢。
这样,还不等到过年,她又挣了二十多块钱,那一只熏好的野兔就能卖八块,这样算下来,她手里已存了近四十块了,完全够上学的了。
顾蔓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从那天表白过后,林弈对她的态度就亲近了许多,但也仅限于偶尔拉拉她的小手,不会向那天那样强硬。
这让她也慢慢放下心来。
她却不知道林弈克制的有多难受,然而他甘之如饴。
每次看到她清亮信赖的眸子时,他的胸口总会涨的满满的,暖暖的,告诉自己她属于他的姑娘,他要耐心守着她长大。
顾蔓本来还担心赵良家会找麻烦,没想到那天过后,赵家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过几天,就听说赵良和那些混混被治安联合大队给抓了,以危害人民人身安全为罪名给关到了镇派出所里。
顾蔓惊讶之余,跑去问林弈。
林弈只笑着告诉她不用担心,那个赵良以后都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
顾蔓看着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林家门外的那两个人。
那两人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们来找林老爷子,难不成他的身份要恢复了?
林老爷子现在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谁又能想到他真正的身份那么厉害,如果真是林老背后的人出手,赵良可算踢到铁板上了。
至此后,她的一颗心稳稳的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想到也许很快要和林弈分别,心里就有些难受。
一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第四十九章 春节
一大早,顾蔓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响了,听着院中传来的孩子们的欢呼声,顾蔓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笑意。
她早早起来,一大家子人从早就就忙碌上了,顾老爷子把院里院外打扫的干干净净,顾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和面,拌馅,擀饺子皮。
几个小的跟着顾军在院里撒欢,顾蔓端了面糊,和顾洪生在门外贴对子。
“这样好了吗?”她踩着高高的凳子,手里拿着一个大红福字比对着。
“再往这边一些……”
顾洪生正说着,就见顾茵穿的焕然一新从屋里走出来。
她穿着新浆洗干净的棉袄,两条大辫子梳的光溜溜的,辫梢上还扎着两朵红绒花。
“爸,我想去春敏家玩一会儿……”
乔春敏是顾茵同学,住在顾家屯下坡,得绕大半个村子才能过去。
“大过年的出去干什么?”顾洪生拧起眉头,从顾茵出了那事后,他就没让她出过门。
“爸,我都在家憋了好些天了,你总不能一直不让我出门吧?”顾茵嘟着嘴,表情可怜兮兮的。
顾洪生想了想道,“出去可以,但时间不能太长,中午就得回来!不许去找那小子……”
顾茵道,“知道了,爸,我走了啊。”
她高兴的转身就走,辫子在身前划出一道俏皮弧线。
顾洪生叹气,闺女大了,他也不能事事管着她,只希望能尽快把大闺女嫁出去,让她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贴完对子,顾洪生进屋了,顾蔓把撕下来的旧对联正打算扔掉,远处一个老人喊冲着她,“闺女,闺女,等一下。”
顾蔓回头,就看到那老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离的近了,她看清这老人浑身上下风尘仆仆,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几个洞,脸上手上都黑漆漆的,脸上满是皱纹,看着跟乞丐似的。
她以为老人想要饭,正打算进屋给他拿个馒头,老人拽住她,抖着手从兜里摸出一张寸许大的黑白照片,哑着嗓子问,“闺女,俺就是问问你,见没见过俺这小孙子?”
老人的一双眼睛无比浑浊,此时却满含着希望看着她。
顾蔓接过照片,只瞅了一眼就惊讶的张大嘴。
上面是一个两三岁的胖嘟嘟的男孩儿照片,穿着开裆裤,看着虎头虎脑的,左眉心里头还有颗小痣。
这不是前段时间赵大姨来时,带的那个男孩子吗?当时赵大姨说是邻居家的孩子。
顾蔓给他洗过脸,看的真真的。
顾蔓不动声色的问道,“大爷,这是你啥人啊?”
老人一听眼泪就下来了,粗糙的手掌抹着泪道,“我叫田富成,是下八乡人,这是我小孙子田牛牛,在家门口玩的时候被拐走了……”
“俺从下八乡一直找到这儿,我儿子儿媳妇也在周围几个村子里去找,别人家都高高兴兴的过年,我们一家子都出来找小孙子,我老伴都躺床上好些天了,说找不着孙子她也不活了……”
老大爷边说边哭,末了咬牙切齿的道,“这天杀的拐子,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老天爷咋不降个雷劈死这些坏人哟……”
顾蔓整个惊呆了,如果这大爷说的是真的,那赵大姨岂不就是人贩子?
但事情也不能光听一面说,她想了想,道,“大爷,我确实见过这孩子……”
她话音还没落,老大爷就一把拽住她,惊讶道,“真的闺女,你真的见过我小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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