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就不放心林砚秋一个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加上她又说自己来的路上被摸屁股,程家述就更不放心了,刚才醒来看不见人,差不点没下床去找,被进来换药的护士赶紧给拦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训得他脸挂不住,只能老老实实在床上等。
可他心里急啊,所以见到林砚秋就吹胡子瞪眼了。
好在林砚秋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说话还是好声好气的,“我给你买了牙刷牙膏,你都多少天没刷牙了,难受吧?”
边说边翻自己从家拎来的布包,“你看还有裤衩,也给你买了!”跟哄小孩似的,赶紧拿出来挥给他看。
程家述,“......”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有媳妇真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臭臭的脸就多云转晴了,咳了声,说,“快拿过来,我换上。”
林砚秋贴心的时候还是很贴心的,她也没多想,就问,“要不要我帮你?”看他这样,还挺难。
程家述,“......”
半响,才若无其事的嗯了声。
他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身上的军装都被剪了,包括遮挡他尊严的裤衩,这种赤.裸裸任人折腾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终于有媳妇为他想到了这点。
程家述躺在床上,一双深邃的眼眸跟着林砚秋,看着她在病房里忙来忙去,就有点后悔刚才急脾气冲她了。
可他又说不出什么道歉话,然后莫名的就乖起来了,努力的配合着抬胳膊腿,想以此来表达歉意。
林砚秋先给他擦了遍身子,才给他穿裤衩,期间自然避免不了不小心碰到尊严处,饶是她脸皮够厚,还是红透了脸。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在宿舍时候,跟几个室友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各种都看过,可那不一样,都是隔着屏幕,眼下才算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男性尊严的温度和气息,那种强烈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林砚秋都感觉到上头了,晕乎乎的,像喝了几两二锅头。
程家述则把脸扭到了一边,全程强作镇定。
男人身高体壮的,平常没感觉到什么,突然倒下了,林砚秋才算知道有多沉,单是一条腿都重得要死,她都把吃奶的劲使上了,折腾得香汗频出,才总算给套上了裤衩。
她手还没来得及从被子里抽出来,门突然被从外打开,在门口的冯建国本来都要进来了,见到里头阵仗,哟了声,赶紧后退两步,把门啪关上,然后装模作样的敲两下,隔着门问,“请问,方便进去吗?”
林砚秋本来还挺尴尬,被弄得笑出了声,这个冯建国也太有趣了,实在难以想象他跟刻板木讷的刘素梅是怎么相处的。
程家述直接黑了脸,没好声道,“不方便!”
可冯建国还是进来了,手里拎着个网兜子,兜了些水果还有一罐麦乳精,脖子上还挂着相机,说要采访程家述,他是宣传部的,这次荆县出这么大事,他得出份报纸。
程家述看到他就烦,闭着眼不想搭理。
林砚秋招呼他坐,又给削了个苹果。
冯建国笑嘻嘻的,“这样,老程你给我个面儿,回头我帮你跟弟妹照张相,一般人我不给照,我照相技术可好了,照完了我还给你洗出来。”
这时期相机不多见,很多人一辈子可能也就照过那么一两回,还是黑白证件照那种。
程家述看了眼坐床边削水果的女人,嗯了声,“现在别照,等我好了,什么时候想照了喊你。”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冯建国笑得像只狐狸,“行,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
他们采访不避人,林砚秋就在旁听着,听程家述说到伤亡人数时,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冯建国进来时还笑嘻嘻的,结束时他起身,郑重的朝躺床上的程家述敬了个礼,还握了手,“你在这好好养伤,家里那边你和弟妹就别操心了,有我媳妇帮忙看着。”
这时候的孩子远没有后世娇气,邻居同僚对人也都实打实,可尽管这样,在医院看护了两天后,林砚秋还是有点不放心,就跟程家述说要回去。
男人底子好,到今天已经能稍微靠起来了,就是去厕所还不行,得在床上。
起初男人想小便时候,还不大好意思让林砚秋帮,可架不住人有三急,憋急了也只能豁出脸艰难开口求助。
眼下听林砚秋要走,闷闷的嗯了声,头也不抬,看着面前的报纸。报纸还是林砚秋给他摆小餐桌上的,方便他打发时间。
在听林砚秋说回去再来,终于抬了头,俊脸上带了几分润色,催她,“那你快点来。”
林砚秋觉得自己都快要认不识男人了,那个臭屁骄傲的程连长哪去了?怎么像个小孩。
第29章 14号已更
程家述不放心她一个人,正好灾区这边有运输物资的军用大卡会路过部队,就跟司机打了招呼,让林砚秋顺道搭车回去。
司机也不知是哪个部队抽调过来的,虽然不认识程家述,可上头都交代过了,他哪敢怠慢,一路把人安全护送到了地儿。
林砚秋下车前笑着跟他道谢,顺便问他什么时候再去荆县。
“我能再搭你车过去吗?”
司机还是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儿,给她笑得脸黑红黑红的,不好意思看她,直点头道,“能,当然能!我明儿一早过来,小嫂子你就在部队门口等我,回头我捎带你。”
“谢谢你啊。”
林砚秋下车,客气的朝他挥手,目送卡车离开才进家属院。
站岗的哨兵见到她,从站岗亭里递出封信交给她,说是南淮那边来的家信。
林砚秋拆开了,边走边看。
信是程家述大哥写的,说老家那边有亲戚要过来小住,难听点,就是来打秋风。
这事在家属院太常见了,连皇帝都有几个穷亲戚,何况是程家述这样从农村飞出的凤凰男,舅舅姥爷七大姑八大姨全是农村人,见他发达了,稍微沾亲带故的,那能不想来捞点好处么。
只不过当下林砚秋缺乏经验,也没多想,来就来吧,大老远的,总不能把人撵回去。
而且她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她忙着呢,回来看看几个萝卜头,明天还得赶早再去医院,现在两边都是大宝贝。
还没进家,远远的,就看见大宝跟大院里的几个孩子在玩,脏的跟泥猴似的,他也看见林砚秋了,立刻扔了手里的铁钩,高兴的飞奔过来,抱住她一条腿。
“妈!”
仰着小脑袋,眼睛亮亮的。
林砚秋平常挺爱瞎干净的一人,这时候也不嫌萝卜头脏了,弯下腰,狠狠啵了下萝卜头脸蛋,问,“二宝他们呢?”
大宝道,“在大旺家,我不爱跟他们玩,就自己出来了...我听大旺妈说我爸受伤了,是真的?”
林砚秋走之前没跟他们说,她揉揉萝卜头脑袋,微微笑,“已经没事了,过几天就能回来。”说完,拉着他小手回家。
尽管林砚秋只离开两天,可在萝卜头们的眼里,感觉像长达两个世纪那么久,黏人黏得不行,一听她说明天还要走,
小宝撅着个嘴,都能挂油壶了,也不吭声,走到墙角,面朝着墙,就丢个小背影给你,让你自己体会。
林砚秋快稀罕死他这个小模样了,蹲在这位小大佬身后,好言好语的哄了几声,不管用。
没办法,她只能把程家述抬出来,外强中干道,“你爸说啦,你要是不听话,他回来就拿水管滋你。”
小宝,“......”
大约是冷水澡支配的恐惧,小宝犹犹豫豫回了头,全然不见刚才的傲娇样儿,憋着嘴儿道,“听话,小宝听话。”
林砚秋强忍着笑,板脸嗯了声。
晚上,林砚秋先把几个萝卜头弄上床,才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这两天在医院,她都没地方洗,每天晚上窝在躺椅上,睡也睡不好,要是搁以前,以她娇气的性格,早撂挑子不干了。
可谁让男人是因公受伤,还是救灾这种,让她把男人晾在那儿,她心里也不安呀。
洗好澡擦干头发,又收拾了几件干净衣裳装包里,才躺倒睡下,一觉到天亮。
怕几个萝卜头唧唧歪歪,林砚秋都没等他们睡醒,去对门刘素梅那儿交代了声,就偷偷跑了。
到部队大门口,解放大卡都停在路边了,林砚秋赶紧跑过去,不好意思的冲司机笑,“你等久了吧。”
边说边从包里拿出还热乎乎的馅饼,递给他,“我邻居早上刚烙的,还热着,你也吃点。”
司机本来还等得有几分不耐烦,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哪还好意思再说其他,又吃了块馅饼,心里头都热乎了。
途径荆县,特意绕了段路,把车停靠在医院附近,笑出一口大白牙,“小嫂子,你穿过这条路就是医院,不远,我估摸着也就走几分钟。”
林砚秋笑眯眯应声,朝他挥手。
前两天来得急,她没注意,医院周边的小巷里居然有卖病号饭的小推车,正会儿是中午饭点,有几个人从小巷里出来,手上端的饭缸子腾腾冒热气。
林砚秋也过去看了看,主要是想买点汤汤水水什么的,给程家述补补身子,结果没想到,就是卖面条馄饨这些只含碳水化合物不含蛋白质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