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云起风眠)

　　她说的危险是什么？有什么事会让她觉得危险？还不能让他知道？
　　阿询——欧阳询？？？？
　　有些念头的冒出就是电光火石间的胡乱碰撞，没有缘由的发生联系，就像是平静海面上荡漾的波纹，掀起风浪或者只是一瞬间的慌神。
　　阿询——欧阳询。
　　关楠紧紧咬住牙槽，他不懂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虽然极力抵触，心中的天平还是不断朝那个疑似方向倾斜。
　　顷刻之间，无数曾经没有在意的蛛丝马迹，纷至沓来。
　　她曾经问他：“关楠，你有没有去过金三角？”
　　她曾经告诉他：“做曾经认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在一片密林，他救了我，我们很要好，但是后来他出了一些事故。”
　　甚至她曾经为了他，对人发脾气，她问那个人：“你会握抢吗在没水没粮的野外能活过两天吗？如果有人拿枪指着你，你敢为自己的女人挡枪吗？”
　　……
　　一桩桩一件件，如积雪终于压断了松枝，“啪”的一声，关楠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有一部分被现实捏得粉碎。
　　痛彻心扉！
　　他紧紧蹙着眉，没有拿手机的手狠狠按住心口，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维持正常呼吸，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坚持不立刻倒下。
　　“关楠！”虽然语气依旧和缓，但电话那头的李广川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关心问，“你没事吧？”
　　“没事……”
　　关楠勉力扯出一丝笑，他知道如果有镜子，这一定跟哭差不了多少，他还是尽力弄出点声响。
　　“我大概需要点时间。”他问李广川，“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
　　李广川微不可查的叹气：“要多久”
　　“三天？”他说完已经意识到不可能，“两天？”
　　李广川从未听过他这样仓皇无措的语气，刚想咬牙答应，却听他道：“一天吧，明天上午，我给你答案。”
　　……
　　一样的午夜，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关楠一直没有睡，或者说他一直都在装睡，借着皎白月光，他再一次凝视怀中女人宁静的睡颜，就算脂粉全无，这张脸依旧精致美好得无可挑剔。
　　关楠忍不住伸手，像往常一样碰了下她鼻尖，不过这次他没敢用力，但她似乎感觉到了，好在只是动了下，往他胸口又埋了点，继续睡了。
　　若是放在之前，此情此景他一定满心满眼都觉得幸福，但现在，他不可抑制的感觉讽刺，甚至怀疑，她的那些柔情蜜意是否真的都属于过自己。
　　片刻，关楠感觉许柚已经谁熟，动了动手臂，将她轻轻放到枕头上，掀开被子下床。
　　他直接进了书房，不是第一次来，虽然算不上轻车熟路，但因为了解，总是能少许多麻烦！
　　桌子下面的抽屉没什么重要物品，任何表面可能放重要物品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最后，关楠的目光落在了那占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
　　他心里鬼使神差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他鬼迷心窍的般机械走过，一本本从上面拿下书来。每一本书里都有书签，但并不是每一本里面的书签都是他要找的，他一本本拿出来，又一本本放回去，直到突然那些书签全印上那个名字——阿询。
　　阿询——欧阳询！
　　他终于在其中一张书签上，见到这三个完整的字，很正统的楷体字迹，一笔一划，方方正正，不优美，也不磅礴，或者还有点没练习到家的幼稚，却又是那样直白残酷的刺痛他的眼睛！
　　原来，竟然真的是他……


第98章
　　像是铺垫了很久的电影， 终于迎来最抵触的结局， 震惊过后，是不得不认命的无奈和悲哀。
　　关楠双手紧攥着那本书的书页，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什么， 他死死盯着那些句子， 逼着自己去看去读， 面前尽是优美的词句， 他却只能认识， 不能理解。
　　或者他根本不想看， 他只是想借此控制情绪，以防控制不住力气，扯坏手里的书。
　　他突然有些怀恋从前遇到的那些危险， 数次浴血拼杀， 生死一线的时候，也从未想此刻这样狼狈怯懦。他合上那本书，狠狠压在胸口，企图靠外力平息心脏不顾阻拦的狂跳。
　　闭上眼睛默数，心绪渐渐平复的同时，他突然摸到书的扉页中似有硬物。
　　许柚很爱惜书，凡喜欢的书籍都用书皮纸精心包了， 关楠当时没在意，曾笑话她是小学生的爱好，如今再看只觉讽刺。
　　原来所有她喜欢的书不光是精心包装了，里面还都夹杂了有关那个人的书签， 写上他们的回忆。
　　关楠手指停在那件隐约的卡片状的硬物上，很肯定的下了结论，或者她之所以要包上封页，不是为了书，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
　　嫉妒和失望碰撞着理智，他突然怒气冲天，一把将那精美素静的书皮扯开，里面的东西呈现在眼前，又一次验证了猜想，刺痛了他的双眼。
　　那是一张摄于天光初乍的照片，里面一望无际的白，是千万树竞相开放的纯白梨花，高大挺拔的男子牵着窈窕明媚的女子走在树下，同时向对方侧头，四目相对，笑意从唇际往上，爬上脸颊，溢上眉梢，生动了整片花海。
　　明明除了牵着手，他们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关楠的心依旧痛得一塌糊涂。她顾盼的眼中满溢的绵绵情意，是那样直白，又灼人、伤人。
　　照片的背面依然写了字——矢志不渝。
　　落款：许柚欧阳询 2013年04月13日，
　　她的字迹，工整磅礴，道尽了那一刻她所有的爱恋期许。
　　原来，这就是欧阳询。
　　关楠紧盯着照片上，男人的侧颜，似乎全懂了，又似乎完全没懂。
　　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两人的轮廓也完全不同，但身材气质，甚至嘴角习惯上扬的幅度，却是那样默契统一。
　　她为什么会选上自己？他听见自己颤抖着问自己的声音。
　　他相信她说的一见钟情，也相信她说的她为了认识他，主动撞上来。
　　但是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对一个只顾打电话，连正脸都看不清的人一见钟情？还不管不顾做出那样的疯狂？
　　关楠对着面前的照片苦笑，真正的原因怕是在这里！！
　　他很快反应过来，此刻不是为私人感情神伤的时候，压制住心头蔓延不止的窒闷，他将照片和书签一起夹紧书里，凝神屏气想找出另外更有力的“证据”。
　　他发现其中一派书架的角落，放着一个很精致的木盒，那木盒样式独特，是上等乌木做成，像是有些时日没有打开，上面有一点灰。
　　鬼使神差的，关楠将手放在木盒上，打开想看里面装的东西，因为书架高度有限，缝隙太窄看不清楚，他无法只能将木盒取出来。
　　人在一些特定时候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直觉，鬼迷心窍般执着，又出乎意料的准确。
　　里面不出所料放了件“宝贝”，关楠一眼认出那东西的来历——竟然是那件他找了很久的钧瓷笔洗。
　　李广川说过，他当初去睿翼拍卖行是去帮刘述辉买那件钧瓷笔洗，刘述辉得到后送给他背后的人……而刘述辉调查过许柚，说明许柚不会是他背后的人。
　　但是现在这件笔洗出现在这里？
　　是刘述辉背后的人送给了许柚！！！
　　关楠脑子在一片混沌中突然惊雷一闪，他之前猜测刘述辉背后的人是欧阳询，现在看起来这个答案可以推翻了！如果欧阳询真的活着，他没理由不来找她，她也不会找一个替代品。而许柚能接受他这样贵重的礼物，没理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但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关楠的思绪还未收回，目光瞟到适才放木盒的书架上，因为木盒被取出，刚才的位置空了出来，很容易就露出藏在木盒后面的一个黄色文件袋。
　　是什么东西值得这样藏着？关楠这样想着，已经先一步伸手将文件袋拿了下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他的资料！
　　资料有两份。
　　一份是经过组织处理后的资料，从他家庭背景开始，小学，中学，到警校读书，毕业后十年的履历，统统记录在案，详细得他都怀疑是不是曾经徐仲要他背下的那份被复制了。
　　另一份时间比前一份稍新，好像是新补进去的，里面帮他补齐了另一个身份——卧底，参与案件：抓捕毒*王刘能。
　　关楠以为今晚的种种到了此刻，自己已经麻木，无论再有什么发现都不会让他的情绪更激动或者更差，但看着这份履历，他只觉得身上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和侥幸都被抽走了。
　　她竟然这样详细的查过他！
　　所以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一种居心叵测的欺骗！
　　他无声的笑，指腹用力划过那叠资料的背后，她留下的字迹——绝不放过！
　　力透纸背！
　　他眼前突然有些模糊，替代品？原来他太高估自己了！
　　她这样处心积虑的靠近他，原来是为了他的命。
　　或者不光是他的命，还有他的心，她需要他痛不欲生的死，才能偿还他的命，她的恨。
　　关楠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卧室的，又是以一种什么心态躺回许柚身边。仿佛一种习惯性的机械重复，一个必然的选择，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悲愤，再多想要就此离开的情绪，他也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原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