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云起风眠)

　　关楠枪口一直对着他，警惕问：“谁？”
　　“呵！”刘述辉悠的咧嘴，“你们有听过释迦摩吗？他……”
　　“砰！”
　　又是一声短促而突然的枪响，刘述辉应声倒地，死不瞑目，没说完的话永远哽在喉咙里。
　　同一时刻，关楠抬头，举枪，在对方将枪口指向夏少城的那一刻，先一步扳动扳机。
　　“报告，在地下车库找到交易的毒品，看守的四人在驾车逃逸路上被抓。”
　　“报告，两名歹徒试图驾车冲卡被击毙，三名被生擒！”
　　“报告……”
　　耳边警笛声交织救护车的声音响成一片，夏少城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意识接近涣散，却仍拼尽全力抓住关楠手臂，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关楠知道他意思，重重握了下他手，将他送上救护车。
　　“李广川有消息了吗？”他问徐仲。
　　徐仲没说话，阴郁神色已经说明一切，他看着关上门开远的救护车一会儿，冷不防说：“今晚不对劲儿。”
　　“什么意思？”
　　“有点太容易了，你不觉得吗？”徐仲说，“李广川失联，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暴怒了，他是刘述辉身边人，既然如此，刘述辉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甚至为此丧命？”
　　关楠眉头跳动：“夏少城也是张如海手下的人？”
　　“嗯。”徐仲承认，“我也是前两天刚确定不久！”
　　“这么说被指派查这件事的也不止我一个？”
　　“如海的事，只有你在查。”徐仲眼神似有不忍，“是夏少城身边，我们还派了人。”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这次交易的实质，为什么没告诉我？你们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徐仲表情严肃的打断他，“我是怕你在一些事情上失了理智！”
　　“你们不相信她？”关楠只觉一股怒气从脚底升起，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奔突，“她为了这件事现在还生死未卜！你们竟然……”他气得说不出口！
　　徐仲不闪不避与他对视，说出的话残忍而真实：“如果不是现在行动成功，谁能保证她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连你自己不是都一直怀疑她吗？”
　　一句话，直接将他打入地狱。
　　关楠抿紧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是啊，就凭一个没弄清楚的电话，一个来历都没弄清楚的笔洗，一些旁人的猜测，还有挑拨，他就已经在心里给她判了死刑，怀疑她，羞辱她，甚至连问一句，听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
　　更甚至现在还弄“丢”了她，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关楠眼中酸涩得厉害，一闭眼，泪水就憋不住滚了下来。
　　徐仲无奈又惊悚，愣了半晌，还是无语伦次：“怎么……怎么还哭了？你……现在一堆事儿呢，刘述辉死了，夏少城晕了，你媳妇儿的事儿，你有头绪没？怎么整？”
　　关楠被他嚷嚷得头疼，也没心思管丢脸不丢脸，狠狠搓了两把脸擦干眼泪，纷乱之外，好不容易才抓到清明。
　　他回想刘速辉刚才的话，对方明显被突变和夏少城的有意刺激乱了心智，才开始口无遮拦，只是那一枪……不太像是保全之下的突然之举，倒像是计划之内……刘速辉背后的人千辛万苦才扶他上位，为什么这么轻易除去他？是他知道太多？那个人的身份？释迦摩……
　　关楠猛地睁开眼，对了，他怎么忘了那个钧瓷笔洗！那是刘速辉送给他背后那人的礼物，而那个人转送给了许柚。关楠实在惭愧，他之前只想着欧阳询的事情，居然忽略掉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抱着一丝侥幸，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别墅，到书房找到那个笔洗，问梅英：“梅姐，这东西是谁送她的？”
　　梅英虽疑惑他问的缘由，但见他脸色苍白，双目血红，料想出了大事，立刻说：“这好像是陆先生送来的！”
　　“陆先生是谁？”
　　“陆先生是小姐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朋友。”梅英想了想说，“因为交际需要，小姐每天收到和送出去的礼物很多，为避免出错，她有让我做记录，您稍等，我现在去取。”
　　梅英很快抱来一堆礼品册：“我是分月份记录的，这个东西好像是四月末送来的。”
　　关楠抽出四月那本，很快翻到那条记录：宋钧官窑青釉圆形笔洗，四月二十六日，陆鼎轩赠。
　　陆鼎轩！
　　这三字印入眼帘，关楠惊异之下霍然抬头：“光明医院的陆鼎轩？”
　　得到肯定答案，关楠首先想到的是给陈渝融打电话，他刚掏出手机，手指经不住有些微颤，一个陌生来电跳了进来。
　　关楠接起，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感觉，他凝神屏气，将手机移近耳朵，沉声说：“陆鼎轩。”
　　听筒那边微微一顿，旋即溢出一声嚣张的冷笑：“关警官，别来无恙！”
　　关楠压制住内心的愤怒与急切，语气平直：“你把许柚抓去哪儿了？”
　　那边“嘘”一声，提醒道：“请注意您的用词，我跟小柚这么多年的友情，容不得你僭越！”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猜？”
　　“……”定位需要时间，即使心中焦灼似火，关楠也只能忍耐周旋，“李广川也在你哪里？”
　　“哟！关警官难得没有色令智昏，还知道关心战友！”陆鼎轩笑声冷然又直白，“你其实不用费心思找话题拖延时间，我告诉你我在哪儿就是，怎么样，够意思吗？”
　　“洗耳恭听。”
　　“麟安山189号，我等你。”


第102章
　　“麟安山189号， 我等你。”
　　陆鼎轩轻飘飘撇下这句， 关楠就知道事情不会如字面意思简单，果不其然，下一秒， 陆鼎轩就“善意”提醒：“李广川也这里， 离我们不远， 两个人身上我都放了点东西， 等你到麟安山， 我会再告诉你具体路线， 先救谁，你自己选。”
　　关楠咬紧牙关，陆鼎轩的笑声蓦的低沉， 意外多了几分深情厚谊：“记住， 我只想请了你一个人来，如果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我会很不高兴，而我心情不好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
　　挂掉电话，陆鼎轩脸上笑意消散，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如平素一样迈矜贵自持的步子从书房走出，款款进了卧室。
　　室内没有开灯，却并不算黑暗，许柚静静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 听到脚步声，她背部有一瞬的紧绷，旋即又松懈下来。
　　陆鼎轩在她背后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脚步，无声笑了一下。她似乎总是这样冷静，无论情况多被动，紧迫或是糟糕，这么多年，除了欧阳询的失踪，他从未在她脸上找到过其他动容。
　　只是那唯一一次的失态，于她是痛苦，于他又何尝不残忍，这么多年，他付出那样多，她何曾多看他一眼？
　　闭眼再睁眼，陆鼎轩眼中的戾气已遁于无形，他向前跨了一步，脸上笑意难得柔软温暖。
　　今天的她很不一样，长发束起，妆容精致隆重，身上的礼服裙是由他亲自设计，前前后后改了很多次，今天穿上，果然跟想象里一样美好。
　　尤其现在，天将破晓，晨光伴着残余月色倾泻而入，如轻纱薄雾般罩住她全身，映着裙上缀着的璀璨钻石，翩翩婀娜，如梦似幻。
　　他，果然才是最懂得她的！
　　陆鼎轩缓步走过去，抬手放在许柚肩膀，轻声问：“一晚上没睡，不累吗？”
　　许柚没回头，冷淡说：“你打算怎么对他？”
　　陆鼎轩似没听到她问话，附下身从背后拥住她，唇贴到她耳侧，声音有化不开的温柔缱绻：“许柚，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不能在自己丈夫面前，还忧心其他男人。”
　　许柚用力挣脱他怀抱站起来，她回首，目光凌厉的看他一眼，语气尽量平静：“你以为你逼我签一份文件就是我丈夫？”
　　“律师都在场，那是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你给的法律效力吗？”
　　“国内是不认可，不过我也没说非要在这里和你履行义务。”
　　陆鼎轩静静看了许柚一会儿，不顾她抵触，强势揽住她后腰，一用力，将她圈进怀中，他抬起另一只手温柔贴在她小腹：“乖，休息一会儿，你不想睡，我们的孩子也要睡。”
　　虽然心里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能动怒，但当他深情款款的贴过来，许柚心间的怒气还是没能压住，她用力推开他，怒道：“这不是你的孩子！”
　　力道太大，陆鼎轩被她推得后退几步才站住，他看着她愠怒的脸，脸上笑容尽是温柔，对她，他总是有足够耐心。
　　“只是没有我的血缘。”他温言同她解释，“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
　　许柚望着陆鼎轩自信到没有一丝破绽的脸，想说的话如鱼刺一样卡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
　　她很早就开始怀疑他，因为没找到实质性证据，更因为十多年的情谊，她一次次找借口帮他撇清关系，直到昨天被他骗来，她才恍然，认识这么多年，她看到的竟然一直是他想给她看的。
　　印象里的陆鼎轩虽然性情偏凉薄，孤僻又敏感，但为人正直，良善，乐于助人，明明有严重洁癖，却不会在意自己的白大褂染上病人带来的一切浑浊。